七月末的時候,米莉恩正擺弄著納西莎寄過來的相框,嘗試了好多個地方,最終決定嵌在正對著門廳的牆壁上。這樣無論進出,都能看見二人的合照。
剛想坐下看會書,大門卻被敲響了。
米莉恩拿起魔杖,試探著往那方向移動,側著腦袋用空出的左手開了一道小縫。
“鄧布利多校長?您,是來找我爸爸的?”看到來人將門又向外敞開了一些。“還有這位先生?”
鄧布利多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將帶過來的深藍色底繡著銀星星的小包裹遞給她,“斯內普小姐,遲到的生日禮物。西弗勒斯在嗎?”
米莉恩往後移了一個身位,將門敞到足夠兩個人進出,“謝謝您的禮物。請進來吧,兩位先生。”
將二人引到門廳的座位上,又去廚房端來了兩杯紅茶,對他們說:“請先在這裡等待片刻,我去叫爸爸過來,他在熬製魔藥。”
米莉恩向鄧布利多和另一人行了個禮,就下樓去地下室找教授。
臉上有很多道細小傷疤的男人在女孩走後移開目光,逡巡著這間內裡與外表嚴重不符的房子構造。
大到暖色的牆壁、嶄新挺括的沙發和明顯被人精心布置的可愛擺件、留存在書櫃前的小棵裝點美觀的聖誕樹。
突然被一個畫框吸引,畫麵裡女孩穿著白色蓬蓬裙,零星點綴著淺粉和湖綠色的蝴蝶結,正跟拍攝人說著什麼。叮囑後又跑回一直站在那兒的黑袍男人身邊,裙擺層層疊疊的,像個小蛋糕似的。
女孩到他身旁後行雲流水般一把摟住男人的腰,又過了一會兒,她嘴唇動了動,抬頭看向他,扁著嘴招了招手。
男人配合的俯下身,小姑娘揚著笑親上了靠她這邊的臉頰。停留了一下,甜蜜的重新看回鏡頭。
而男人則把目光留在她身上,眼神柔和平靜,嘴角勾著縱容無奈的笑。
“沒想到他竟然是過的最好的一個,”盧平悵然苦笑著,“大概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昔年的死對頭是唯一一個有家有女,有安穩生活的人。”
鄧布利多也看向那幅合照,“我們該為他高興,不是嗎?你們都長大了,不能永遠停留在過去。”他拿起一旁擱著的牛奶,往紅茶裡倒,“哦,貼心的女孩,看來我的小愛好被發現了呢。”
盧平也看向那隻小口的杯子,上麵還畫著一圈玫瑰花環繞,精細到了生活的方方麵麵。
一種豔羨又複雜的神色在遠超年齡的蒼白的臉上交替出現。
“爸爸,鄧布利多校長和一位先生找您,現在在客廳裡。”米莉恩將雲朵門掛擺正,抬起腦袋對他說。
斯內普返回房間將坩堝最後清理了,放回原處,就跟著米莉恩去問候那兩名不速之客。
斯內普看見那該死的狼人後就黑沉著臉,胸口起伏了幾次,厲聲道:“校長,我這裡應該不是收容所或者神奇動物飼養園,不是什麼都能帶來的!更何況,我還有”
米莉恩將加過牛奶的紅茶擺到斯內普麵前,男人壓著火氣對她說,“米芮,先上樓去。”
米莉恩點點頭,也沒多話,向對麵坐的兩人行了禮,就拎著裙角上樓了。
校長帶著盧平過來,應該是決定了讓他來當這一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但受限於狼人身份,隻能來求助教授熬製狼毒藥劑。
米莉恩皺了皺眉頭,自從預言家日報登出小天狼星越獄,教授在她麵前雖然沒有異常舉動,但情緒不難看出始終焦躁。
這一年,又要不平靜了。
客廳裡的三人,一人黑沉著臉,毫不掩飾對坐在那的狼人的仇視。一人興致勃勃的品鑒著紅茶和擺在桌上的糕點。被人用目光戳成篩子的盧平露著還算平和的笑。
“西弗勒斯,你也看到了那則消息吧,我們都不想它發生。萊姆斯是最熟悉他的人,或許可以為找到他提供幫助。”鄧布利多安撫地看向斯內普,“我已經聘請他作為新一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師。”
斯內普再也無法壓抑住想給他一道魔咒的心,“哈!對啊,你為什麼不乾脆登報昭告魔法界要高薪聘請布萊克作為新老師呢,這樣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惡狠狠地盯著那根歪曲的鼻子,那種熟悉的打斷它一次的欲望又來了。“那麼多學生,鄧布利多,你又是這樣!”
鄧布利多提高了語氣,“我承認,當年因為萊姆斯的原因,隻能委屈你。對此,我很抱歉,西弗勒斯。”看他神色未改,委婉了語氣。“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幫助他每個月熬能抑製變身的狼毒藥劑,就算是為了學校裡那麼多學生,為了,米莉恩?”
“如果你還想著他們,哪怕一點兒,都不會允許他大搖大擺進出霍格沃茨!你一點都沒變,鄧布利多!”斯內普牽扯著嘴角,直視著長胡子的老人。
“還記得你答應過的嗎,我需要你做這件事!西弗勒斯。”鄧布利多不容置疑地回應,顯然有讓他偃旗息鼓、不得不答應的理由。
斯內普譏笑著看著對麵,也不知道在看誰,“我不會讓米莉恩接觸他,這是條件也是底線。”
鄧布利多眼神放緩,又酌了一口加糖加奶的飲品,“米莉恩的黑魔法防禦課一直都是你來教,當然。”
米莉恩看了眼時間,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下樓做午餐,順便看看情況。
特意在下樓梯的時候弄出了些聲響,“爸爸,到午餐時間了。校長和這位先生要留下來用一些嗎?”
“當然孩子,原諒我對你每年的聖誕禮物總是那麼情有獨鐘,真想讓學校裡的小精靈偷學一點你的手藝。”鄧布利多搶先在斯內普開口前截住否定的話。
米莉恩笑了笑,將三人的杯子重新填滿,拿了幾塊軟糕擺在桌上,就進了廚房。
“我想,我可以幫忙。”盧平有些不忍一個半大的女孩要做一桌的餐食。
斯內普收回看向女兒後背的視線,“如果不是你們,突然造訪。”他眼睛眯起來,“我絕不會讓你和她處在同一空間裡。”
鄧布利多頗為自在的捏起一塊灑著糯米粉的白團子,咬了一口,也顧不了二人夾槍帶棒的諷刺,想讓米莉恩臨走前給他多裝幾塊帶走,最好將那裝糖的盒子也用上。
兩位成年男人分彆幫著將餐盤擺到桌子上,米莉恩為照顧他倆的口味,也做了土豆肉派和醃豬腿,但最多的還是父女倆習慣的清淡中餐。
鄧布利多用叉子試探的插了一塊金針菇培根卷,覺得二人不常出現在禮堂是有道理的。
斯內普給她把排骨提前舀到了餐盤裡,本來平日裡看著她吃飯就足夠難,還多了兩張搶食的嘴。
盧平拿著桌上備用手帕擦擦嘴角,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對斯內普產生由衷的羨慕。
“米莉恩,可以允許我這麼叫你嗎?”見女孩點點頭,接著說,“還沒向你介紹,這位是萊姆斯·盧平先生,也是你們新一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鄧布利多起了點玩鬨的心思,不顧斯內普瞪著他的眼神“或許你會想聽一節他的課,能學到和你父親教學的方式風格迥然的東西?”
米莉恩看了眼正衝她微笑的盧平,也回了個笑,嘴上卻說:“您是知道的,這些年都是爸爸教給我,已經習慣了。我也不想有什麼改變,畢竟。”拉了拉教授的袖子,看著他說:“在我心裡,沒人能比得過他。”
斯內普覺得這一上午隻有這一刻心情是舒暢的,無論是看著老對手的尷尬神情,還是來自女兒不加掩飾的崇拜認可。
鄧布利多看著兩人的相處,欣慰的笑笑,想到了什麼,“米莉恩,你剛剛很警惕,做得很好,記得時刻把魔杖放在手邊。”眼鏡後的藍眼睛閃了閃,“請原諒來自一個老人的好奇心,你的魔杖是什麼材質?”
米莉恩看向右手衣袖裡藏著的魔杖,“花楸木,獨角獸毛,校長先生。”“哦,孩子,稱呼我教授吧,我還是懷念在學校教書的時候。”鄧布利多和藹的笑了笑,眼神越發的晶亮,“一根屬於真正心靈純淨的使用者的魔杖,好好善待它。”
米莉恩點點頭,算是接下了這位日常偏心老校長的祝願。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變形術有待提高。”米莉恩眼神偏移,暗道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西弗勒斯的變形術,我記得也是較為薄弱的一項。如果你需要,”
斯內普臉色不善地看向鄧布利多,“您的記性還是這麼令人歎服,比起一眾‘O’來說,‘E’確實不值一提。但教她足夠用,不勞你費心!”
米莉恩歎了口氣,用拖著尾音,“先生,現在是暑假呀。”被斯內普輕飄飄看了一眼,吃著買回家凍起來的冰淇淋,不說話了。
“西弗勒斯,記得備下藥劑,學校應該還有儲藏。”鄧布利多拿上裝滿伴手禮小包裹,準備從椅子上起身告彆了。
米莉恩咬了咬下唇,靈光一閃,“校長,您是又想讓我爸爸耗費私人時間幫您熬藥了嗎?或許您該嘗試少吃些甜食,對您的身體有益。”
鄧布利多眨了眨眼,回應道:“哦,是同事間的互幫互助,我能理解你心疼自己的父親,但”“但您的確剝奪了我爸爸休息時間,就拿上學期來說,沒有片刻在校時間是屬於他的。現在還要讓他拿自己收藏的魔藥材料熬製一些他根本不需要的藥劑,這對他公平嗎?!還是,您連這點一視同仁都做不到?”米莉恩抿著嘴微抬下巴,直視這位最偉大的魔法師。
鄧布利多眯著眼睛,總覺得這女孩知道了許多不該她知道的事情,可想到這兩年看著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個為父親抱不平的小姑娘。
“那你能想到的補償方式是什麼呢,米莉恩?”鄧布利多耐下心來問。
“如果事情非做不可,爸爸一人身兼數職,那就請校長開出應有的薪酬,雖然我們並不缺,但不意味著可以任人欺辱。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我,相信您並不想橫出一則新聞揭露霍格沃茨現任校長克扣剝削教職員工吧。”米莉恩眼睛沒露出半點笑意,嘴角卻上揚著。
鄧布利多直視著那雙跟她父親一樣的黑眼睛,隨即縱容地笑了笑,“是我年紀大了,考慮的難免不充分。”眼神移向坐在女孩旁邊側身擋著她的斯內普,“西弗勒斯,你有個好女兒。”
“他會收到一袋沉甸甸的歉意,希望會讓你滿意,米莉恩。啊,還有,謝謝你的點心。”鄧布利多和盧平起身朝門口走去。
老人回過頭來,又掃視了一遍屋內的陳列,“或許我早該來拜訪的,西弗勒斯。讓人隻是坐在裡麵,就能感受到愛和溫暖的家。再會!”
海格早就按奈不住的給米莉恩寄來了信,表示迫不及待想以一個新身份在霍格沃茨見到她。
隨信還附贈了一本過於“活潑”的書,米莉恩安撫地捋了一把書脊,像給米婭順毛那樣。毛茸茸的書很快平靜下來,時不時還發出呼吸聲。
“先生,我想要樹莓棉花糖和巧克力香橙這兩個。”米莉恩熟門熟路地拉著教授到弗洛林冷飲店買冰淇淋,照例問了一句,見他搖搖頭不準備跟自己搶吃的,就一口一口舀到嘴裡,露出滿足的甜笑。
德拉科遠遠地看著在一眾漆黑濃厚的巫師袍裡,有個粉白色的身影,裙擺皺褶處點綴著墨綠色的蕾絲花邊,像顆草莓。那一定是米芮,他想。
“米芮!我們真該確定好地點的,你知道每年對角巷的人都這麼多,我都快不能呼吸了。”看她吃的開心,德拉科也去點了個相同口味的,還買了兩杯青蘋果奶油汽水。
遞給她一杯,接著抱怨:“我爸爸去買課本,還被咬了一口,什麼樣的腦子才能選出來那本怪物書當教材。”
沒有實物,米莉恩隻能憑空給他演示。伸出手壓了壓,“像這樣摸一摸書脊,它就會平靜下來了。”又喝了一口,問他,“這學期你選了哪幾門課?”
德拉科回應道:“保護神奇動物,對,就是那門費手的課!爸爸讓我在古代如尼文和算數占卜裡選,我覺得占卜應該挺有趣的,總之麻瓜研究絕不可能。你呢?”
米芮看了眼等在邊上的教授,“古代如尼文和保護神奇動物。占卜我是不打算選的。”對於她,沒有意義。誰也不會比她更清楚未來了。
德拉科眼睛動了動,耳朵有點發紅的跡象。“今年可以去霍格莫德村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米莉恩沒怎麼考慮,當下就點點頭。“如果爸爸同意,而且沒什麼大事發生。我很樂意。”
德拉科灰藍色的眼睛閃了閃,誌得意滿地咧開嘴笑了。
一旁的斯內普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叫了聲米芮,就準備帶她回去了。
“火車上見!米芮!”德拉科攔不住,隻能提高音量對回頭跟他招手的女孩說。
不過他注定失望了,自從得知魔法部出動了近百隻攝魂怪要求駐守學校甚至上火車搜捕時,斯內普就沒想讓女兒再上車。
依舊是自己先抓了一把飛路粉,念了聲霍格沃茨斯萊特林院長辦公室,火焰消失前還來得及叮囑她吐字清晰。
米莉恩依樣照做,最後掃視了一眼屋子和那張合照,離開了。
“米芮,我沒在火車上找到你,你絕對想不到錯過了些什麼!”德拉科下了馬車就快步走到公共休息室尋找女孩的身影。
米莉恩放下古代如尼文課本,“爸爸直接用家裡的壁爐送我來的,怎麼了?是誰出事了嗎?”
德拉科像模像樣地倒在長沙發上,雙眼緊閉著,卻仍有一絲微笑瀉出,“波特就像這樣,直挺挺地被嚇昏了,隻是攝魂怪而已。”
米莉恩有些無奈地看著男孩,“所以火車上那些攝魂怪主動襲擊了學生?魔法部這麼做事,校長也妥協了?你沒事吧?”
德拉科糾結地不知道先回答哪一條,“隻是波特一個人,誰知道是不是他背著所有人做了什麼事。爸爸說這樣做隻為了能抓住那個越獄的犯人,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至於鄧布利多,他當然不能說什麼,也不看看這幾年出了多少事。”德拉科咬著桌上的青蘋果,“放心吧,我沒事,就是一間一間敲過去,手有點酸。”
米莉恩了然的笑笑,讓他等一等,自己去宿舍拿了兩三塊果撻遞給他。“爸爸也是突然決定的,來不及告訴你,你知道的,我隻有米婭。”
德拉科原本也是壞心地逗女孩玩,見她還鄭重地拿來“賠禮”,自然放過了。
“我跟爸爸說了,也選了古代如尼文。”德拉科瞥了一眼她在看的書,擠了擠眼睛,深感這門比魔法史還要冗長,要不是為她。
米莉恩敷衍的點點頭,學生們陸續也都回來了,二人也往禮堂方向走。
教師席上鄧布利多起身對大家說,“歡迎又回到霍格沃茨上學!我有幾件事情要跟你們大家說說,其中一件非常重要,所以我想,最好在你們享受美味大餐、腦子變得糊塗之前就把它說清楚……”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們學校目前迎來了幾位阿茲卡班的攝魂怪,它們是魔法部派來執行公務的,這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因為它們對霍格沃茨特快列車進行了搜查。”
他停了停,“它們駐守在學校的每個入口處,我必須說清楚,它們在的時候,誰也不許擅自離開學校。任何詭計、花招和偽裝都是騙不了攝魂怪的——甚至包括隱形衣。”他淡淡地補充道:“攝魂怪的本性不會理解辯解和求饒。因此我提醒在座的各位,不要讓它們有理由傷害你們。我希望級長和我們新當選的男女學生會主席能確保不讓一個學生與攝魂怪發生衝突。”
鄧布利多又停了停,表情非常嚴肅地環顧著禮堂,沒有一個人動彈或發出聲音。
“換個愉快一點的話題吧,”他繼續說,“我很高興地歡迎兩位新老師這學期加入我們的陣容。”
“首先,是盧平教授,他欣然同意填補黑魔法防禦術課的空缺。”
禮堂裡響起幾聲冷淡的、稀稀拉拉的掌聲。隻有在火車上跟盧平教授同待在一個隔間的同學拍手拍得比較起勁,哈利也是其中的一個。彆的老師都穿著自己最好的長袍,盧平教授坐在他們身邊更顯得衣衫襤褸。
米莉恩自然不會落自家教授的麵子,安安靜靜的坐著沒動。
“至於我們的第二位新老師,”鄧布利多等歡迎盧平教授的稀稀拉拉的掌聲平靜下來之後,繼續說道,“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們,我們的保護神奇動物課老師凱特爾伯恩教授上個學期末退休了,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享受他僅有的老胳膊老腿。不過,我高興地宣布,即將填補他的職位的不是彆人,正是魯伯·海格,他同意在承擔獵場看守的職責之外,再接受這份教職。”
哈利、羅恩和赫敏驚訝得麵麵相覷。接著他們也和大家一起鼓起掌來,格蘭芬多餐桌上的掌聲格外熱烈。
米莉恩也鼓著掌,麵帶微笑地看向局促起身的海格。
海格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低垂望著自己的那一雙大手,大大的笑容隱藏在那把蓬亂糾結的黑胡子後麵。
“好了,重要的事情就這麼多。”鄧布利多說,“我們開宴吧!”
在跟著教授回到辦公室進行他倆真正的晚餐前,米莉恩來到海格的席位前,擁抱了一下他。“很期待你的第一節課,海格教授。”
他激動得難以自已,回抱得有些用力。然後拉開她,低下頭說,“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夢寐以求的。”
斯內普皺眉看向米莉恩瘦弱的肩膀,和海格道了聲祝賀,就拉著女孩離開了。
一晚上都在看著那兩道褶皺,在米莉恩準備進入右邊甬道回宿舍時,叮囑了她換睡衣的時候看下肩膀的位置,有無泛紅受傷。有的話就來辦公室拿藥,不要忍著。
女孩點點頭進去了,斯內普還站在原地想著什麼。
米莉恩猜到他還沒走,就穿著奶黃色的睡裙又返回來告訴教授自己真的沒事,道了聲晚安。
第二天一早斯內普就把課表遞給她,又格外囑咐了一遍黑魔法防禦課不用去,遠離盧平。
米莉恩乖巧地應下,跟教授說了一聲就準備去找古代如尼文教室了。
不出她所料,就是生僻古魔文翻譯,跟甲骨文的形態差不了多少,都是當時作為消息傳遞衍生出來的“文字”。
米莉恩覺得不難接受,甚至找到了些翻譯的樂趣。同桌的德拉科疲憊的眨了眨眼睛,正想換換眼神,卻盯著一個突然空蕩的座位。
“米芮,格蘭傑一開始是在課堂上的,沒錯吧?”德拉科一直忍耐到下課,害怕打擾女孩興致勃勃地在課本上勾勾畫畫。
米莉恩回想了一下,赫敏用時間轉換器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是魔法部的違禁品。
她為難的皺了皺眉頭,“原諒我太沉浸了,沒注意到她。”
德拉科思考了大半節課的問題也沒找到答案,被她拉著回公共休息室放書了。
在教授那兒吃過午飯,就拿上那本毛茸茸的課本去城堡外上海格的課。
海格站在小屋門口等著同學們。他穿著那件鼴鼠皮大衣,大獵狗牙牙站在他的腳邊,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
“來吧,來吧,抓緊點兒!”同學們走近時他喊道,“今天有一樣好東西給你們看!這堂課精彩極了!人都到齊了嗎?好,跟我來吧!”
海格繞著樹林邊緣往前走,五分鐘後,他們發現來到了一個小圍場的外麵。圍場裡什麼也沒有。
“大家都聚到這道柵欄周圍!”他喊道,“對了——保證自己能看得見。好,首先你們需要打開課本——”
“怎麼打開?” 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
“你們——你們誰也沒能打開課本?”海格問,看上去有點兒失望。
米莉恩借走伯斯德那本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課本,順著書脊的方向捋了捋,“像這樣,對嗎?海格教授。”
海格眼睛瞬間亮起來,“對,對極了。米莉恩,哦不,該給斯萊特林加五分。”
米莉恩笑了笑,將書還給伯斯德,看著安靜下來的妖怪書們。
“那麼你們都有了課本,現在……現在……現在需要的是神奇動物。是啊,我這就去把它們帶來。等一等……” 海格撇下他們,走進禁林不見了。
等待的時候,德拉科閒不下來,露出驚恐的神情:“小心點兒,波特,你後麵有個攝魂怪——” ,等哈利轉過身去,他又跟克拉布高爾把校袍帽子往頭上一戴,抖著手臂嚇唬他。
一天一個小節目,不愧是你,德拉科。米莉恩想。
這邊剛落幕,草坪上就響起來嗒嗒聲和輕微震顫。
十幾隻動物朝他們小跑過來,哈利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動物。它們有著馬的身體、後腿和尾巴,但前腿、翅膀和腦袋卻像是老鷹的。它們冷酷的利喙是鋼鐵的顏色,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是橘黃色的。它們前腿上的鷹爪有半英尺長,看上去令人生畏。每隻怪獸的脖子上都圍著一個粗粗的皮項圈,由一根長鏈子拴著。所有的鏈子都抓在海格那雙大手裡,他跟著這些怪獸慢慢走進圍場。
“快走,那邊!”海格吼道,一邊晃著鏈子,催促那些怪獸朝全班同學站的柵欄走來。海格走近,把怪獸們拴在柵欄上,同學們都稍稍往後退了退。
“鷹頭馬身有翼獸!”海格朝他們揮著手,開心地吼道,“多漂亮啊,是不是?”
那一身光亮閃爍的皮毛。從羽毛逐漸過渡到毛發,每頭的顏色都不一樣:暴風雨一般的灰色、青銅色、粉紅的花斑色、晶瑩閃爍的紅棕色和墨一般的黑色。海格說的沒錯,米莉恩想。
“好,”海格搓了搓兩隻手,笑眯眯地看著大家說道,“如果你們想再走近一些……”
海格補充道:“記住,關於鷹頭馬身有翼獸,你們首先需要知道的是它們都很驕傲,”接著說,“鷹頭馬身有翼獸很容易發脾氣。千萬不要去羞辱它,不然可能會送命的。”
米莉恩拽了拽吃青蘋果的德拉科,讓他多少聽一聽,等下彆去挑釁。
德拉科以為她也要吃,遞給她沒咬過的另一邊。米莉恩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潘西眼睛都要冒出實質的火焰熊熊了。
“一定要等鷹頭馬身有翼獸先行動,”海格繼續說道,“這是禮貌,明白嗎?你朝它走過去,鞠一個躬,如果它也朝你鞠躬,你就可以摸它。如果它沒有鞠躬,你就趕緊離開它,那些爪子會傷人的。”
“好了——誰願意先來?”
聽了這話,大多數同學又往後退了退,那些鷹頭馬身有翼獸甩著凶惡的腦袋,伸展著強有力的翅膀,似乎不願意被這樣拴起來。
“沒有人?”海格說,臉上帶著祈求的表情。
德拉科用手死死地拉住想上前解圍的女孩,另一側站著的格蘭芬多們默契地集體往後退了一步,哈利就這麼被選中了。
他回頭看了眼後退卻不告訴他一聲的好兄弟,在海格的鼓勵聲中,衝鷹頭馬身有翼獸鞠了深深的一躬。在它突然彎下布滿鱗片的前膝,做了一個確切無疑的鞠躬姿勢後。哈利被海格架到了它身上,然後還沒準備好就被迫起飛。
“又是他,多威風啊。永遠那麼愛出風頭!”德拉科臉色極差,蘋果核扔到了地上,米莉恩趕緊問海格要了雪貂,拿著它又看看德拉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就當做是米芮對自己咒罵波特的認可。
巴克比克馱著他繞圍場飛了一圈,返回地麵。
“乾得漂亮,哈利!”海格大聲吼道, “好了,誰還想試試?”
在哈利成功的鼓勵下,班上其他同學也都小心翼翼地翻進圍場。海格把鷹頭馬身有翼獸一隻隻地解下來,很快,在整個圍場裡,同學們都在緊張地鞠躬。
“這很容易嘛,” 德拉科不屑地努努嘴,看著選中的巴克比克,“我敢說你一點兒也不危險,是不是,你這隻醜陋的大野獸?”
“盔甲護身,統統加護!”米莉恩早在他作死邁步走過去就握好了魔杖,將利爪擋在了藍色屏障外麵。它還不罷休,想要給這個冒犯它的臭小子一點顏色。
米莉恩將雪貂向右側無人的方位扔過去,拽過來還在慌神的小少爺,走到之前站的位置。
海格也被這凶險的一幕嚇到了,趁著巴克比克在進食,將鐵鏈重新套回去。
“我一定要告訴我爸爸!他差點殺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兒了!”德拉科緩過來拉著米莉恩往教授辦公室走,“還好有你,米芮!你救了我!”
米莉恩努力跟上他的步子,邊喘氣邊說,“你不要,不要太為難海格了好嗎。最多,就是告訴我爸爸,讓他去和海格說,帶來一些性格溫和的魔法生物。德拉科。”
德拉科突然頓住,米莉恩不防撞到他身上,“你為了一個畜牲要和我爭執?你剛剛親眼看到的!就差一點兒!”
米莉恩咳嗽了兩聲,努力保持聲音平穩,卻還是流露出顫抖,“可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讓他難過!”她扯了扯男孩的袖子,“求你了,德拉科。你知道的,對他來說,那些動物也是用心照顧的夥伴。”
斯內普聽到動靜將辦公室大門打開,看到米莉恩散亂的發辮,又瞥見二人此時的姿勢,恨恨剜了一眼德拉科。
“先進來,米芮。坐到沙發上去。”敲了下桌子,要來杯蘋果汁,遞給米莉恩。“還有你,馬爾福先生。”斯內普沉著語氣讓德拉科進來。
米莉恩喝著果汁,偷偷覷著男孩神色。先開口,“爸爸,剛剛在保護神奇動物課上,海格帶我們了解鷹頭馬身有翼獸,但是,差點就造成了事故。”
德拉科胸口起伏了幾次,硬生生把告狀的話咽下去。
斯內普眉頭擰了起來,將米莉恩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沒發現有任何傷口,放下提著的心。
米莉恩接著說:“您或許可以和海格交流一下,讓他備課時挑選些性情溫順的動物。顧忌大家的年齡,可以嗎?”
斯內普頷首,又看向德拉科,他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麼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女兒。
“事實上,差點成為受害者的是我。但米莉恩救了我。我需要給他個警告,讓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什麼該帶進課堂!什麼不該!”德拉科壓著怒火語速極快。
米莉恩抿了抿唇,深感這是目前最優選,又喝了口水,卻因為喝的急,嗆到了。
“咳咳,我沒事,爸爸。”斯內普快步走到米莉恩身前,用魔杖施了幾個檢測咒語,發現隻是嗆到了氣管,就將手掌放到女孩背部輕輕拍了拍。
德拉科也挪了挪腳,望向沙發上的米莉恩,低垂了眼睛。
“爸爸,我想回去換身衣服,待會兒再過來找您。”米莉恩恢複了聲音,抬頭對教授說。
斯內普點點頭,擰著眉,看著二人離開。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米莉恩坐得離他有一段距離,小心翼翼地牽起他衣擺,晃了晃。
“德拉科,你彆不高興,好嗎?我承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見男孩沒躲開也沒回應,吸了吸鼻子,將頭埋得低低的,顫抖著聲線。“如果我提前阻止他就好了,讓他隨便換個什麼,都好。”
另一隻空著的手蜷起來,抹了下眼眶,帶著哭腔,“我比誰都難過,你得相信。嗚嗚,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彆不理我啊。”
德拉科忍不住回過身看她,果真在旁邊哭得傷心,他嘴唇囁嚅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沒見她哭過。
“米芮,你,你彆哭了。我不是都照你說的做了,我也沒告訴我爸爸。”挪過去拉著她揉眼睛的小臂,德拉科慌亂道:“那,那你還想怎麼樣。總之,你彆再哭了。”
米莉恩委委屈屈地抬眼,淚珠劃過臉頰,掉到真皮沙發上。“你叫我米莉恩,還凶我,那麼大聲。”嘴角向下一撇,又有要哭的意思。
“我那時在生氣,都是亂說的。好了,求你彆再哭了,要不過會兒斯內普教授來了,我就完了。米芮,好不好?”德拉科沒想到平時成熟穩重的女孩,哭起來持續時間這麼長。但不討厭,比那些舞會上接觸過的倒胃口的小姐們哭得要讓人心疼多了……有一瞬間想把自己能給她的,都放到她麵前。隻要彆再哭了。
米莉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嘴角短暫地上揚了片刻,然後很有職業素養的接戲往下演著。
抽泣了幾聲,軟著嗓子微微抖著音調,“你不怪我了?我們還是好朋友?還去霍格莫德?”
德拉科重重地點著頭,生怕她不信。又對她‘朋友’的稱呼有那麼些煩悶,她朋友指代那麼多,拉文克勞的、赫奇帕奇的,還有那個大塊頭。
“當然,隻要你願意,米芮。”德拉科哄著她,決定一會兒寫信給媽媽,問應該買什麼賠禮道歉。還有,怎麼哄女孩。
米莉恩鼻頭紅紅的,卻帶著笑,抱住了麵前的男孩。壞心的將眼淚蹭在他身上,“那我回宿舍了,再見德拉科!”
目送著米莉恩走進右甬道,德拉科剛想鬆鬆領帶喘口氣,就看到前襟處有水漬。他看著那處微微出神,又在眾人回來前,攏著袍子回了寢室。
“他又欺負你了?一直都是這樣嗎?包括小的時候我把你放在馬爾福莊園的時候?”斯內普看著米莉恩一時演得太過火,還沒褪紅的眼眶和鼻尖。
米莉恩連忙擺擺手,“沒有,真的沒有。爸爸!”急忙拉住緊握著魔杖的教授,“您去找過海格了嗎?”
斯內普黑沉著臉點點頭,聽到女孩說,“明天下午您有課,我隻能在這兒自習了,不如您現在教我一些咒語,到時候就可以自己再嘗試施咒了。”
米莉恩搖了搖他的袖子,無聲地撒嬌。
斯內普暗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當年把她丟在馬爾福家的決定是個十足的錯誤。
“Expecto Patronum,你現在學習會感到有些難度,但如果你做不到,我絲毫不懷疑你們這一屆將沒有人有這個天賦。”斯內普竭力地發掘誇讚女孩的詞語。“抽出魔杖,高舉於頭頂。”
米莉恩依著教授的話,揮舞著魔杖,“保持著記憶裡最純粹的快樂片段,或者一遍遍在心裡想著要去保護的人。”斯內普用低沉順滑的語氣教導著。
米莉恩此時想著在沙菲克莊園的六年生活,再到後來和教授、德拉科相伴的時光、以及在被改造完畢的家裡一齊兩人三餐的日常。
杖尖逐漸冒出白煙,還不夠,她想。
米莉恩又想起自己一年級救下教授的腿和袍子;二年級幫助德拉科奪取金色飛賊,幫教授收集蛇怪的血液;暑假和鄧布利多據理力爭,樁樁件件雖小,卻都在改變著。
逐漸形成一個輪廓,不要是牝鹿!不要是任何鹿有關的東西!拜托!
斯內普微微訝然看著舒展著羽毛的天鵝,展開雙翅,優美的引頸飛過藥罐林立的櫃子,在房間裡翱翔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二人麵前,逐漸消散了身形,化作了星點白光。
斯內普勾了勾唇,“你的天賦,無與倫比。米芮,你會是最優秀的女巫。”像她,純善優雅的天鵝。
米莉恩笑著看向教授:“是您教得好!我隻是照著做而已。”
斯內普看她又將古代如尼文作業拿出來,忽然意識到她還沒用晚餐,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毛病是不是到成年了都改不了。
把攤開的作業都合上,在米莉恩不解的眼神中,斯內普敲了兩下桌子,示意她坐過來。
米莉恩扁了扁嘴,這麼長時間教授居然還沒忘。慢吞吞地插著塊蘆筍送進嘴,接著就是一段漫長的用餐時間。
斯內普見她不再動盤子裡給她盛好的牛肉塊,知道確實到了極限,又點了點桌麵,要來個冰淇淋球,算作獎勵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