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要在底層生活裡討生活，官場者要在官商裡討錢權，有錢人則在暗網裡討刺激，狗日的生活。”

“可見還是平平淡淡的日子最好，錢夠花，沒病沒災，家人整整齊齊。可惜中年窮困潦倒，這樣的日子都是奢望，整天活得如履薄冰、膽戰心驚，也沒未來，真的挺巴不得地球立刻毀滅的。”

二人話音落，直播間裡一堆發言。

“哈哈哈，瞧瞧這倆窮叉，在這裡仇上富了。”

“我們就有花不完的錢，你們想要你們就得來搏命。”

“每關不知道死多少個人，有命拿的才幾個。”

“哈哈，看看你倆這嘴臉，下一關去死吧。”

“去死吧小醜。”

直播間這一關的權限者飄屏——彆囉嗦，馬上開始第七關。

算了的肚子咕嚕咕嚕一陣叫，“你餓嗎？”

南官揉揉絞痛的太陽穴，“嗯。”

路邊停著兩輛掃碼自行車，二人騎車，按照路線騎過去。一直騎到附近的一個小樹林旁，那個白箭頭又出現了。他們下車跟隨白箭頭走進小樹林，來到一處撒滿紙錢的空地。鋪滿枯葉和紙錢的地麵上有八個管子。

直播間飄屏——你們兩個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誰把管子抽出來。

“這個管子是做什麼的？”

直播間飄屏——彆管那麼多，我是三百萬拿下這關定製權限的，一切聽我的！

直播間有人發言：“這一關也太簡單了，哄小孩的吧？”

“花錢搏自己一笑的主才活得通透呢。”

“也是，人活一世總要哄哄自己。”

“我就覺得，這一關輕輕鬆鬆讓這倆窮鬼賺三百萬，心裡不痛快！”

“人家花錢的願意，你不痛快個屁，又不是你花錢。”

“我看那八個管子不簡單，保不準……”

“保不準啥？”

“不好說，觀棋不語吧。”

……

算了盤腿坐在地上，擺好架勢，“餓得站不住了，來，咱們坐下比吧。”

南官坐她對麵，“開始。剪刀石頭布。”

算了出石頭，南官出剪刀。南官拔出第一根管子。

“剪刀石頭布。”

算了還是石頭，南官出了布。算了拔出第二根管子。

“剪刀石頭布。”

第三把剪刀對布，南官輸，南官拔出第三根管。

第四把算了輸，算了拔出第四根管子。

第五、六、七把南官輸，南官拔出第五、六、七根管子。

南官發現第七根管子儘頭用血寫著“help，我是初中生，14歲”。

“有人求救。”南官看著管子說，“管子儘頭埋著活人，還是個隻有十四歲的初中生。”

算了餓得有些發暈，睜著疲倦的眼睛問他，“埋著活人又怎樣？初中生又怎樣？”

“我們在殺未成年人。”

“前麵幾關又不是沒人因我們而死，到了第七關了再說這話就有點綠茶了啊垃圾。”

南官去刨第七個管子位置的土。

直播間飄屏——隻要挖開，我就宣布這一關闖關失敗！你倆了解規則，這關失敗代表前六關全部失敗，一分錢都拿不到，白忙活一場。最後，再被丟回你倆那狗屎樣的生活中。你倆想好！

直播間瞬間冒出一堆起哄的。

“挖開挖開挖開！”

“挖開啊窮叉，這樣你倆就能被丟回垃圾堆裡繼續發臭去了！”

“彆挖，人家三百萬八根管子，哪怕八條人命，你也沒理由違反規則吧？”

“不能挖，這就是這個遊戲的規則。”

“挖！彆忘了你倆有一次複活機會的！”

“後麵三關更難吧，複活機會你倆還是留到後麵用吧。已經拿掉七根管子裡，而且那求救血字已經黑紅了，代表寫了有一段時間了，底下埋著的人恐怕早就缺氧憋死了。”

算了看著南官，“挖不挖？”

南官猶豫著。

“咱倆都這樣了，還可憐彆人乾嘛啊？”算了拍拍手上的土，一屁股坐地上，肚子狠命咕咕叫著，像在肯定她的話。

“如果這場比賽以後你後悔你自責，也隻三個月而已，怕什麼。”

“我把這個複活機會用在這一關。”南官繼續挖。

“我不同意用。咱倆是搭檔，你用了我的機會也沒了，你不能一個人決定。”

直播間飄屏——你知道這底下埋著什麼人嗎？

“八個未成年人，十四歲的初中生。”

直播間飄屏——不！他們把人間變成地獄，他們是地獄來的惡鬼！

南官挖土的手不停。

算了已經停下來，黑著臉立在旁邊，聲音也變得陌生，舉著手機開始播放視頻。

視頻裡就是這個小樹林，七個孩子舉著手機手電筒亂晃著蹦著，一個用手機在拍。鏡頭向下，中間跪著兩個赤身果體的男生，正把手機裡的錢轉給他們。

八個孩子輪流往孩子臉上扇耳光，又用腳踹，接著集體往他們身上撒尿。他們把狗屎塞他們嘴裡，再把兩瓶混著蒼蠅蚊子的水，往兩個男生嘴裡灌。接著，不停往兩個男生嘴裡灌酒，直到兩個孩子醉得大小便失禁。

再把兩個孩子扔進預先挖好的坑裡，坑裡放著兩個學生宿舍用的放東西的木箱子。木箱子裡插著一根管子，管子伸到地麵上。

他們把土埋上，勾肩搭背笑著去旁邊玩剪刀石頭布，最後贏了的那個去拔一根管子。拔完所有管子以後，其中拍攝的男生笑著對鏡頭比了個心。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怎麼，哪裡做得不對嗎？”

南官問，“你是那兩個孩子什麼人？”

“他們是我弟弟。”

“所以，這才是你加入這個闖關遊戲的目的。”

“是。我弟弟死了以後，我弟弟那八個同學因為才十四歲，被教改了半年，又放出來繼續上學了。而我的兩個弟弟，再也沒有上學的機會了。”

“……”

“因為我媽加班沒接到我弟弟，我爸把兩個弟弟的死怨在我媽頭上，天天和我媽吵架打架。我媽因為自責和傷心病倒，我爸不告訴我們，也不帶著我媽去看病，每次往家裡打電話我媽也報喜不報憂。最後我媽白肺無法逆轉，也跟著弟弟們走了。”

“……”

“我從大學休學回來以後，我爸出了車禍，我變賣了我們家的房子和我爸的小門市。你知道嗎？隻有到這一階段，我才有權限處置他們八個。我終於撐到了這一階段。”

“那直播間這關的權限者……”

“我得保護她的身份，我不能說。”

直播間飄屏——沒事。我是他們的美術老師，他們當時求助過我，我沒幫助他們，我也是壓垮他們的稻草。

“求助我爸，我爸忙著幫女店員搬家沒理，更彆提彆人了。我爸說，在學校和同學打打鬨鬨很正常，男孩子不能太矯情。甚至我媽生病，我爸都說我媽是裝的，矯情。”

南官掀起自己的背，算了在他背上看到有跟多煙頭燙傷的疤，“我小時候也被霸淩過。”

“來，繼續。”南官擺好架勢。

算了愣了一下。

“還有最後一把。”

算了也擺好架勢。

南官喊，“剪刀石頭布。”

算了輸，算了去拔掉最後一根管子。

算了打開幾個箱子裡的實時監控，監控微弱的綠光中，八個赤身果體的惡鬼蜷縮在木箱子裡，有六個不動彈了。最後兩個用指甲摳著木箱子，迷糊不清喊著“救命”。

“當時我弟弟也是這樣，活生生被困在黑漆漆的木箱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一分一秒的絕望和恐懼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

“他們做出那麼慘絕人寰的惡事，就因為十四歲，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那被他們害死的兩個孩子呢，也才十四歲，他們有什麼錯？他們的命誰來還？他們剛剛開始的人生和毀滅的家庭，誰來還？”

“我跟蹤過他們，他們像沒事兒人一樣，嘻嘻哈哈，沒有一點悔過之心。還換了個同學繼續霸淩，逼著那個孩子吃狗屎，跪下喝自己的尿。他們根本不知道殺人是必須付出代價的。”

兩部手機響起語音提示：“恭喜您，第七關挑戰成功，您離千萬獎金又近了一步。”

闖關軟件內金字塔狀的千萬任務第七層紅了。可提現任務台階走上第七級台階。

算了跪下，雙手合十默念，“小森、小善，姐姐給你倆報仇了，你倆的靈魂要還在這裡，就給姐姐一個回應，好嗎？”

一陣風吹來，地上的枯葉打起個旋，在算了的身邊盤旋。

算了摸著旋風流下眼淚，“小森小善，是你們嗎？姐姐真的太想你們了……姐姐最後一回跟你們分彆，還在門口罵了你們頑皮，姐姐真的很後悔。你們藏起姐姐的手機，是不想姐姐走，跟姐姐求助是嗎？可恨姐姐當時是個傻子，整天隻想著啃考研資料，沒留意你們發出的求助信號。姐姐也該死的！”

算了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巴掌。

“媽，對不起，在外麵讀書，給家裡打電話太少，您當時給我打電話，我還嫌您影響我複習，關機，甚至拉黑您。父母在不遠遊，弟弟們走了我不在家陪陪您，我還一心逃出去躲在學校，一頭紮進考研複習資料裡。我真的好後悔啊媽，我恨死我自己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去找您和弟弟們，我不想一個人在這個人間地獄孤單單的掙紮活著了，我好害怕。”

“垃圾，你事先並不知情，我一個人來擔，你走吧，你繼續去闖下一關，祝你好運。”

說完，她朝著一棵樹撞去。

南官撲過去拉住她，“你死了，慢慢大家就都遺忘你弟弟們和你媽媽了，他們就在這個世上真的不存在了。你活著，心裡時時刻刻想著他們，他們就永遠活在這個世上。”

說話間，第八關權限者產生了。

直播間飄屏——十二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