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自己過來的！”
江春才臉色發白，看見不少人聚過來，梗著脖子叫道。
朝景眼神平靜，金屬假肢垂在身側，袖子被削去一大片，露出斜切的傷口。
滋啦啦……
被砍斷線路的假肢發出刺耳的電流碰觸聲，電路被破壞，使她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抽動。
“小姐！您受傷了？”
黎曉棠趕過來，他早注意到這邊的鬨劇，卻沒有在意，打開車門，扭頭就發現朝景不見蹤影。
朝景說：“我沒事，你不用管。”
她向江春才走去。
江春才害怕地後退了一步，隨後想到自己心虛什麼，便大步上前，挺起胸膛：“我又沒對你做什麼，是你主動過來的，不關我的事！”
“這也是我主動過來的。”
江春才還沒明白她說的什麼，就見朝景一拳打在他的臉頰上，直接將他打到地上。
圍觀人群發出一聲驚呼，就連黎曉棠也被她的舉動驚到。
江春才吐出一大口血，血裡還有幾顆牙齒，他頭昏腦脹，同時感到羞愧難耐：“你竟然敢打我？！”
朝景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我有什麼不敢的？”
“你……”江春才眼睛裡的怒火要噴出來，“有本事，就跟我武士對決！要是輸了，就跪下來給我道歉！”
“好。”
朝景注視著他，“你要是輸了，就砍掉自己一條胳膊。”
江春才臉色一僵，冷哼一聲：“我可不會輸。”
黎曉棠深深地看著朝景，迅速拿出手機編輯消息。
“教授，這背後不可能沒有人推波助瀾。”
穿著西裝的女人推了推金絲眼鏡，“從小姐來到帝都，消息就被大肆傳播，我得到消息，有神秘人引導外城的乞丐向內城與中心城擴散，逢人便說是某個大人物的女兒下令，很難不讓人聯想。”
“城中的執法官們頗有忌憚，也可能受到指示，對此事置之不理，導致帝國一天的投訴增加好幾百倍，政府部門怨氣不小。比起教授，我個人覺得，有人在針對小姐。”
書北橋手指繞玩著鋼筆：“還沒有查出幕後是誰在主使？”
“事情發展的速度太快，真假消息混合，我正在努力調查。”女人低著頭。
“儘快吧，我不想朝朝受到傷害，”書北橋說著，收到訊息便點開查看，臉色微變，“我先走了，你繼續調查，不要張揚。”
“是，教授。”
武士對戰，除特殊情況，否則必須要在個人信息麵板上登記，建立對戰關係，輸贏都會記在個人成就中。
成功建立對戰關係後，如果在不方便的公共場所，可以召喚蘿蘿多會根據戰鬥類型製造出場地。
江春才點進那個仙人球頭像看，頓時就想笑，竟然才青鐵二級，對戰經驗零，就大言不慚想要贏他？
哼，他怎麼說，都是青鐵五級，這下，他可以光明正大讓這個該死的乞丐向他下跪了！
蘿蘿多迅速構建出戰鬥場景，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土地貧瘠，黃風陣陣。
朝景打量場地後，注意力重新落在江春才的身上。
商城附近的行人本就多，絡繹不絕，聽到有人對決，好熱鬨的人立馬圍過來，聽人說是書北橋教授的女兒和人打，立馬興趣就更大了，連忙往蘿蘿多製造的全息麵板投影瞧。
“我還當你多有本事呢，竟然才青鐵二級，”江春才嗤笑聲，手裡出現一把刀，“現在，我可不會放過你。”
朝景看了眼壞掉的左手，已經完全不能使用，而她的背包裡雖然武器很多，五花八門，可是她沒有學會，拿出來反而拖累她的行動。
所以，她決定赤手空拳，以及，靠她的眼睛。
“兩位武士大人，準備好的話，對戰開始！”蘿蘿多飄在半空，高聲宣布。
話音落下，江春才舉著刀撲過來。
朝景盯著他的身體，是綠色的光點，隨著他的動作，光點跳躍得更加厲害，出現淺綠色的光暈，光暈不斷擴大範圍。
她側身避開江春才這一刀，抬腿橫踢在他的胸膛。
雖然等級隻是二級，但朝景的反應力在青鐵這一級中接近滿級，不過因為力量的緣故，這一招隻把江春才逼退數步，沒有造成有效的傷害。
“你！”江春才穩住身體，怒道，“找死！”
朝景以退為進，不選擇和他正麵硬碰硬，同時觀察他身體的能量，在每次接近他時，用手去觸碰。
沒有抓到……
光點看起來不是江春才在控製，卻有意識地躲避朝景的觸碰。
正這時，江春才找準機會，揮刀橫切過去，朝景立馬後退，胸膛的衣服卻還是被劃開，紅色的鮮血滲出來。
她緊抿嘴角，主動靠近江春才，避開他一擊後，直接伸手去碰。
抓到了！
她狠狠撕扯開，江春才慘叫一聲，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離開，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朝景趁機會，果斷從背包拿出一把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還沒有下一個動作，就聽見江春才大叫：“我認輸！”
他大汗淋漓，濃濃的恐懼席卷了他，他剛剛失去了什麼東西？他不知道，他隻覺得害怕。
朝景沒想到他認輸認得這樣快，怔愣了下，蘿蘿多宣布對戰結果。
平原世界迅速崩塌，眨眼間，他們就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朝景看了眼聚集在周圍的人，心裡訝異，但沒有多想，盯著跪在地上顫栗不止的江春才：“你輸了。”
“我、我輸了……”江春才重複了遍她的話。
“輸了，就砍掉自己的一條胳膊。”朝景說。
江春才瞪大眼睛，他的助理連忙上前擋在他麵前：“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少爺！”
“就是啊，太咄咄逼人了，真壞！”
“怎麼會提出這麼惡毒的對戰條件？不愧是惡毒的乞丐！”
“真是心裡陰險，讓人作嘔！”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聲音一字不差地落進朝景的耳朵，她壞掉的左手因為電路故障，抽動著。
“這是對戰前就說好的。”
朝景靠近江春才，忽然手腕被抓住，她扭頭看，驚訝道：“爸爸？”
書北橋垂著眼瞼：“到此為止吧，跟我回家。”
一路上很安靜。
書北橋單手托著下巴，望向窗外。
朝景抱著金屬假肢，要想讓假肢和正常手臂一樣靈活使用，首要是連接神經，雖然被砍斷的是電路，但她也會疼。
回到家，書北橋帶朝景去書房。
“朝朝，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朝景看著他的眼睛：“爸爸你說，希望我用強大的力量保護弱小，儘管我並不強大，但我也想保護受到欺辱的人。”
“我是說，”書北橋換了個說辭，“你為什麼要那個男孩砍掉自己的胳膊？”
朝景說道：“是他先想這樣欺負彆人，我隻是想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書北橋挑眉，搖頭道：“朝朝，你這樣想不對，如果他做錯事，會有帝國法律製裁，武士的力量的確是懲惡揚善，幫助弱小，但不是像你這樣動用私刑。”
朝景固執地說：“不是這樣的，爸爸，那是在人來人往的場合，十米外就有執法官，大家明明都看到了，卻是習以為常的態度，難道他做的這件事，不是錯事嗎？”
書北橋說道：“一碼歸一碼，我們是在討論你提出的對戰條件合不合理。”
“可是，如果他沒有先對彆人那樣做，如果當時那名執法官製止了他，如果……哪怕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我也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朝景眼眶發紅，深呼吸，“你也覺得我很惡毒嗎？”
書北橋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我沒有這麼想，我隻是認為你的方法不合理，你還小，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你看，當時你可以向那個男生提出使他道歉的條件，效果是同樣的。”
朝景擰著眉：“嘴上說說道歉和身體道歉是不一樣的，我在跟他對戰，我也要彆人知道隨意欺淩彆人的後果，做任何傷害彆人的事情，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書北橋再次否定：“我們的帝國有一套完整的法律係統，做什麼事情有什麼樣的懲罰，法律中有著詳細的記載。況且，那個孩子和你一樣年紀青澀，思想不成熟，他同樣需要教育，而不是這麼暴力的懲罰方式。”
朝景盯著他，眼神閃爍，忽地深呼吸，低頭揉了揉眼睛：“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會這樣做。”
她推開他：“爸爸，我有點累，晚飯就不吃了，我想好好休息會兒，再見。”
“朝朝……”
書北橋看著她走出房間，皺著眉，剛剛他說錯什麼了嗎？
在收到黎曉棠的消息，書北橋腦中浮出的是第一世的朝景，她擁有強大的力量，用各種殘忍的手段對付帝國，人們都稱她為天生的壞種，是邪惡的反叛分子。
那是她自由生長的第一世，在第二世，書北橋從重生到之後的五年，沒有和朝景見過麵，隻在暗中引導，後來意外見麵，她的確表現得很善良，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冰冷的反叛言論。
她真的天生就是惡人心性嗎？
不，不對！
書北橋搖頭，既然當初世界意識讓他改造朝景，就說明一切都不是固定，她隻是缺少正確的引導。
畢竟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是貧民窟，沒有秩序存在，隻有無休止的搶奪食物。他不能要求這樣出身的孩子有著多麼成熟的想法和行為，這不切實際，她需要時間，一步步走上正確的道路。
書北橋出門，看見黎曉棠手裡提著醫藥箱，問道：“怎麼了？”
黎曉棠說：“先生，小姐在對戰中受了傷，而且，她的假肢幾乎被砍斷。”
書北橋心臟驀地一沉，隻顧著擔心朝景會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轍，竟然忽略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