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你殺了我的沅君,我要殺了你。”
已經癲狂的陸展元聽到李莫愁的嘲諷後,他胡亂抹了一把淚水。
撿起地上的長劍,陸展元直撲李莫愁而去。
長劍已然近身,李莫愁臉色一變,掌心按著劍身用勁一拍,想要把長劍從陸展元手中震掉。
可誰知陸展元卻在這時把長劍換了個方向,他拉著李莫愁的手直直把長劍捅向了他自己。
看著那插於陸展元腹中的劍,李莫愁瞪大了眼睛,慌亂想要鬆開手。
但陸展元卻緊緊握著李莫愁的手,不讓她動彈。
嗬~這些年加起來,陸展元可都從未像此刻這般,那般堅定用力地握過她的手呢。
“為...為什麼?”
“嗬~李莫愁,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不要...不!”
在李莫愁驚悚的目光中,陸展元用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力氣甩開了李莫愁的手。
那被他強塞到李莫愁手中的長劍也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哐當響。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陸展元緩緩爬到了何沅君的屍體邊,和她十指相扣著。
“沅君,我來陪你了。”
“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
話落,陸展元緊盯著何沅君的臉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算是死前最後一眼,陸展元也無論如何不肯分一絲一毫給李莫愁。
“不是我,不是我!”
“陸郎....不要...不要....”
“啊!”
李莫愁歇斯底裡地大吼著,淚水早已不知覺間布滿了臉頰,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突然,發狂的李莫愁勾唇一笑。
她回頭直直凝視著那就算死了也都還抱在一起的屍體。
抬腳一踹,那染了陸展元鮮血的長劍被李莫愁踢飛於天上。
她邪笑道:“死?死在一起?”
“陸郎啊,你還沒問過我同不同意呢。”
衣袖粉末飄飛,灰白的粉末灑滿了那抱在一起的兩具屍體。
李莫愁掏出懷中的火折子,吹燃扔在粉末上,粉末遇火瞬間紅焰通天。
看著那對即將被燒成一堆灰燼的‘亡命鴛鴦’,李莫愁癲狂的大笑著。
可笑著笑著,淚水卻控製不住溢出了眼眶。
“我不會讓你們死在一起的,不會!”
李莫愁的聲音哽咽,但仍咬著牙倔強地看著陸展元和何沅君被一點點兒燒沒。
大雨中,一臉戴桃花麵具的人撐傘而來。
那人走到李莫愁身邊,給她披上了一件橙紅色外衣。
可那人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隻是為李莫愁撐著傘,靜靜陪在李莫愁身邊和李莫愁一起看著火光一點點兒熄滅。
“謝謝。”
直到天將破曉,在這破廟中看著那堆灰燼愣了一晚的李莫愁這才開了口。
隻是出口的聲音沙啞至極,聽起來有些駭人,也有些...可憐。
“沒事。”
沈知憂搖了搖頭,接過李莫愁遞還回來的外衣穿上。
其實沈知憂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一個人能和李莫愁這般傻。
明明在倒下引燃粉選擇把陸展元和何沅君一起火葬了的時候,李莫愁就已經成全了他們。
可偏偏最後一刻李莫愁還是放不下。
李莫愁逼著自己一直目送他們走完了這個世界的終點。
她徹底放過了他們,但卻倔強的沒放過她自己。
世人都說李莫愁心狠手辣,可殊不知相比於她對自己的心狠手辣,她對世人到底有多麼溫柔。
或許站在旁人的角度這是一場有情人被愛而不得的女魔頭拆散毀屍的戲碼。
可站在李莫愁的角度呢?
在李莫愁的眼中,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怨劇。
丈夫出軌卻還帶著一幫自訛正義的人責罵欺負她。
最後丈夫更是過分地當著她的麵和小三一起許下來世之約,然後拋下她一人就走了。
可偏偏李莫愁這個傻姑娘從來不解釋。
或許也是李莫愁知道沒人會心疼她,聽她解釋吧。
所以李莫愁一人默默扛下了所有委屈,就算到最後仍舊恨,可她卻仍然選擇了妥協與成全。
“我...要走了,有緣再會。”
“你要去哪?”
“不知。”
李莫愁苦澀地搖了搖頭。
去哪兒?是啊!她要去哪兒?又能去哪兒?
先前的那些年李莫愁一直為了仇恨活著。
可在陸展元死的那一瞬間,李莫愁突然發現她還恨,卻已然沒了發泄恨意的理由。
古墓回不去,仇人也已死,她...還能去哪兒?去乾什麼?
見李莫愁那滿臉茫然頹廢的模樣,沈知憂輕抿了抿唇。
她狀似不經意地說道:“聽聞塞外草原很好玩兒,馬肥草綠美人多~”
“我早就想去一覽風光。”
“可惜路途遙遠,沒人陪伴的話未免太過枯燥。”
“嗯,確實挺遠的。”
李莫愁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故意裝作聽不懂一般,話也回得棱模兩可。
沈知憂摸不準李莫愁是什麼想法,便乾脆直言邀請道:“所以....”
“你可否陪我一起去遊玩一番?”
看著沈知憂那含滿期待的錚亮眸子,本欲拒絕的李莫愁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拒絕吧,不忍。
畢竟這人雖然是個臭男人,但確實對她不錯,也幫了她不少。
同意吧,可李莫愁偏偏又不想。
這人實力深不可測,做事也沒個派彆分區,似隨心所欲肆意而為。
這種不知是敵是友的人屬實太過危險。
李莫愁打心眼裡不想和沈知憂再有更多交集。
因為....惹不起!
見李莫愁滿臉為難,沈知憂心中已然猜到了她會做出如何選擇。
在那人拒絕的話還未好意思說出口之前,沈知憂突然眯眼一笑。
她退而求其次道:“其實你要不想陪我去草原那也成。”
“我可以陪你在中原玩呀~”
“反正這中原那麼大,我好些地方都還沒去過呢。”
然而李莫愁並不買賬,聽沈知憂這意思是打算賴上她,她想也沒想便後退了一步。
李莫愁果斷拒絕道:“我不需要你陪。”
“嘿!可我需要你陪呀~”
沈知憂無賴地眨了眨眼。
看向李莫愁時沈知憂雖滿臉笑意,但眸中的認真卻讓人一點兒也不覺得她是在開玩笑。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解決,可沒那閒工夫去遊山玩水。”
李莫愁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語氣也不由嚴厲了些許,拒絕之意不言而喻。
要不是打不過...她哪兒還會在這裡和這人好言好語的商量啊?
直接把這人弄死省事兒!
“那我可不管。”
“反正我就要一直跟著你。”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沈知憂這一話目的性太過明確,李莫愁心中不由起了疑。
她危險地盯著沈知憂的眼睛,沉聲質問道:“你為什麼非要跟著我?”
“你到底有何企圖!”
“企圖?那還真有。”
沈知憂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
李莫愁聞言目光一凝,周身殺意逐漸濃烈。
在她寬大衣袖的遮掩下,一條斑白小蛇被悄然放出,迅速朝沈知憂纏去。
小蛇速度極快,李莫愁又離得沈知憂十分的近。
隻是一瞬,那條斑白小蛇便纏上了沈知憂的大腿。
“赤練,咬!”
大喝一聲,李莫愁運足內力一掌朝沈知憂的心口打去。
赤練的毒不同於一般的毒,它的毒性極其厲害。
但凡被赤練咬上一口的人都會直接死得屍骨無存。
這是李莫愁的底牌,也是李莫愁最為寶貴的東西,半點兒損傷也受不得。
平素裡除非危及生命,不然李莫愁是決計不會動用赤練。
可今日的敵人實力深不可測,且似乎百毒不侵。
所以李莫愁不僅動用了赤練,還仍不放心選擇了和赤練一起出擊,爭取一擊斃敵。
然而現實卻和李莫愁預想的偏差了太多。
麵對她這用儘全力的一掌,那人竟是絲毫沒躲。
沈知憂反而頑劣地勾了勾嘴角,抬起手臂和李莫愁掌心相對。
五毒神掌果然對這人沒用!
李莫愁這一掌下去不僅沒吃到半分好處,反而被沈知憂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緊緊鉗製住了手。
她現在是半分也動彈不得。
而素來通靈聽話的赤練更是如著了魔一般。
它不僅沒聽李莫愁的命令去咬沈知憂,反而歡快地吐著舌頭,看起來似乎十分興奮。
“赤練?這是你給它取的名字嗎?挺好聽的。”
沈知憂一邊問著李莫愁,一邊微彎下腰攤開手掌。
寵溺地看著自家久違的小寶貝,沈知憂任由赤練悠悠爬上掌心。
李莫愁並未回話,可赤練卻很人性化的對沈知憂點了點蛇頭,替李莫愁回答下了問題。
沈知憂輕聲一笑。
因為一手牽著李莫愁空不出手來,所以沈知憂用沒被麵具遮擋的下顎碰了碰赤練。
而赤練也十分享受地回蹭了沈知憂兩下,以示歡喜。
一人一蛇那親昵的姿態看得李莫愁簡直眼紅極了,她的赤練可是連對她也從未這般過呢!
可在眼紅的同時,赤練的舉動卻是讓得李莫愁心中的疑惑更甚。
這蛇是當初小家夥留下保護她的,雖然呆在她身邊,但依舊極其認主。
李莫愁辛辛苦苦養了赤練十二年,赤練也還是不喜和她親近。
可如今赤練為何會對一個才第一次見的人這般親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