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盤問清楚了?那是何人?又是何時藏匿在船艙的?”
顧有枝從底艙出來以後就一直等待在入口出,留著墨方等人在下麵詢問,見墨方提著燈籠從樓梯下上來,迎麵走了上去。
墨方搖了搖頭,對身後的小廝交代了幾句,留了兩個人把守在門口就跟著顧媽媽走了出去,低聲說道:“說了,不過我猜應該是張口胡縐的,那人身上看似有刀傷,一直捂著不讓瞧,可是走近了能聞到一股血腥之氣,我仔細搜了一下底艙,應該是從河裡遊過來之後從下麵的窗口翻進來的。”
顧有枝在一旁聽著心驚不已,撫著胸口,轉頭看向後麵的底艙入口,驚魂不定的說:“就讓他留在船上?這可不行!姑娘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我們幾個腦袋都不保!”
此時剛過寅時,外麵天色已暗,清冷的月光照在朦朧的河麵上,肉眼可見的距離不足五米,隻能模糊的看見附近停船上昏黃的燈光。
墨方隨著顧媽媽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看著平靜的河麵,誰能想到居然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居然泅水渡河至此。
“今日前方宿遷漕運碼頭封了不會跟此人有關吧?”顧有枝低眸看著燈籠中的閃爍的火燭,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墨方。
墨方眯著雙眼,不知道在向什麼,不惜封住整個漕運碼頭不讓過路的船隻泊進去,可見出了不小的事情,這等大事他不敢下結論,於是跟顧媽媽說道:“等天色亮了,我就行駛一條小船去前方告知林管事這一事,等商議以後再行定奪。”
顧有枝麵色低沉的點了點頭,除此之外貌似沒有更好的辦法,這一路,為了顧忌黛玉的身體,一行人儘量都會在途徑的碼頭停留片刻,於是繞了道沒有直取中河,而是轉道宿遷,如今宿遷進不去,隻能到前方的徐州停留。
天色微亮墨方便在船老大的協助下去了前方林管事等人的船上。
顧有枝在房間歇了片刻,如何都睡不進去,起身去一旁的屋子裡拿了金創藥和一些換洗的衣物吃食,帶上春心去了低艙。
“顧媽媽不會出事吧?要不等墨方回來了再去吧?”春心提著東西猶豫不決,拉著顧媽媽遲遲不肯鬆手。
顧有枝拍了拍春心拉住她衣服的手,寬慰的笑道:“沒事兒,我昨兒夜裡瞧著了,受了重傷,還泅了一夜的水,虛弱的緊,咱們去探一探口風,待會兒你就站在樓梯口把東西遞給我。”
“那怎麼行?”春心本就害怕的很,但是一聽顧媽媽打算獨自下去,便不依了,“還是我去吧,顧媽媽你在門口聽著就好。”
顧有枝不再拖延,拉著春心出了房門一路朝底艙走去,到了門口對著守門的小廝說了幾句,便開了門,點了油燈小心的順著樓梯下去,不忘提醒春心:“小心腳下,我都說了不要推來推去的,行了,你就站在這裡等著,來,把東西給我。”
顧有枝到了樓梯中段就停了下來,扶著欄杆朝春心伸手,春心咬牙看著顧媽媽一臉堅持,皺著眉便頭看向樓下,妥協的把東西交給顧媽媽。
“拿顧媽媽你小心點,不要靠近了,有事就喚一聲。”
顧有枝接過東西,對著春心笑著點頭,張口悄聲說了句沒事兒,轉身穩住了手中的油燈,一步一步的朝下走去。
到了底部,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舉著油燈四處看了看,看見艙壁上的幾處燈盞,走過去,將上麵的油燈拿下來一一點亮,瞬間底艙就明亮了起來。
春心在樓梯上一直惴惴不安,突見下麵亮起火光,疑惑的蹲下身朝裡望了望,見沒有異動便鬆了口氣,坐在樓梯上不停的張望。
顧有枝在下麵尋了幾息才在一個拐角處看見那人,隻見那人身下已被河水沁濕,過著身上的濕衣顫抖不已。
站在遠處觀望了片刻,顧有枝轉身去拿了放在一旁的包裹,清了清嗓子,咳嗽幾聲,就見那人抖動了一下。
“請問這位…嗯…”顧有枝瞬間抿唇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稱呼,掂量了一下,還是算了,隨便說吧,“你不要擔心,我是聽聞你受了傷,見你不惜跳河逃離至此,想也是有未完成之事,這裡有些傷藥,不知可否醫治,你先將就著看看。”
說完顧有枝便放下東西,朝裡推了推,等了半響也不見那人露出真麵目,顧有枝泄氣了,行,警惕性還挺高,難道不應該是我怕你嗎?轉身離開了。
春心等了半響不見顧媽媽上來,伸手揪著胸口的衣裳擔心不已,轉身朝門口的小廝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提了個燈籠下來,拿著燈籠正打算下樓,就見顧媽媽從樓梯內側轉了出來。
春心連忙快步下去,將顧媽媽扶了上去,上來之後,站在門外,春心拍著胸口,後怕的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對著顧媽媽說道:“顧媽媽日後可不興這樣了,嚇死人了。”
“對了,那人怎麼樣了?”
顧有枝歎了口氣,將手裡的油燈吹熄,交到春心手裡,兩手一攤說道:“就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其他的什麼都沒瞧見。”
春心也皺著眉疑惑不解,扶著顧媽媽走了出去。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顧有枝就見還未消散的薄霧裡,林管事跟隨墨方一道行船到了,船上的小廝協力將幾人送到船上。
顧有枝走了過去,跟林管事互相見了禮,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急忙說道:“林管事,你可算來了,這會兒子姑娘還未起,我也不敢到處宣揚,隻好等著你來看看。”
“顧媽媽莫急,待林某下去問問,再商議如何是好?”
“可知會了璉二爺那處?”
林管事聞言左右看了一圈,見並未其他人,默默的跟顧媽媽搖了搖頭,冷靜的說道:“現在事情還不明了,前方碼頭此時都還未通行,就怕這人若是真與這事有關,暫時按下再說。”
顧有枝從穿來都沒出過林府,更是不懂這些外界之事,隻能順著林管事點了點頭,不再追問,於是說道:“剛剛你們未來之前,我下去了一趟,送了點藥物,可我見在那處一動不動,也拿捏不準,便未作停留,上了來。”
墨方站在林管事身後,正在安排人手各處巡邏之事,聽聞轉頭看向顧媽媽,麵帶歉意的說:“早上走的急,忘了跟顧媽媽說了,我將那人手腳捆住了,所以…”
一陣江風拂過,吹飛了顧有枝額前的碎發,好吧,顧有枝理了理頭發,對著墨方說道:“挺好,考慮的挺周全。”
“林管事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林管事對著顧媽媽拱手說道:“那行,等詢問清楚,便告知顧媽媽。”
眼見快到辰時,顧有枝便端了份酸湯,去黛玉屋子裡瞧瞧,免得昨日那桂花甜酒醉了人,今日頭疼。
到了房間雪雁已經出去洗漱,瞧著床上的簾子還未拉開,以為人還未醒,便將東西放在桌上,悄悄走了過去,拉開簾子,不曾想瞧著這丫頭在床上暗自垂淚。
顧有枝連忙將簾子掛好,坐在床邊,擔憂的看著淚眼婆娑的黛玉,輕聲說道:“姑娘可是醉了酒頭疼?”
黛玉將臉埋在枕頭上,右手抵著唇,用牙輕咬著,聽著顧媽媽的聲音,抬眸望了一眼,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姑娘彆難過了,若是老爺太太曉得姑娘如此,怕是心都要碎了,等到了京城,那裡姊妹眾多,又有外祖母護著,姑娘能寬心很多。”
黛玉聽著搖了搖頭,哽咽的說道:“再好,又能如何?不過虛名罷了。”
顧有枝一聽,心裡著急,這丫頭可彆鑽進死胡同裡不出來:“人生在世,原本就世事無常,姑娘切莫這樣想,仔細身子。”
“再說了姑娘,好好生活下去,才是老爺臨終前對你最大的期許啊,姑娘你可還記得老爺給你提的字?”
黛玉想著父親在世時的諄諄細語,恍惚間又像是見到了父親當日在案前寫下的卓然二字,更是痛哭了起來,將臉轉到枕頭下,點了點頭。
顧有枝輕輕拍著黛玉,無聲的安慰著,難為這孩子了。
伺候完黛玉之後,顧有枝出了船艙,見林管事站在甲板之上,便扶著樓梯下去。
林管事聽著身後傳來的動靜,回身看去,就見顧媽媽從樓下下來,走了過去,關切的問道:“姑娘可好?”
“還好,剛剛沒了父親,情緒低落也情有可原,過幾日想必會好多了。”
裡麵管事點了點頭,跟著顧媽媽一道走到船邊。
“那人可開了口?”顧有枝看著河麵已經開始挪動的船隻問道。
“嗯,說的比較隱晦,但是不難猜出,與我等無害,等到了徐州就將人送下船,這段時間還得麻煩顧媽媽多多費心了。”
顧有枝聽著,疑惑的看向林管事,見他看著河麵回神,在船體欄杆處無聲的寫下一字,內心震動。
上麵派人此次南下能有何事?顧有枝絞儘腦汁回想著劇情,按照時間線此刻怕是,對了!顧有枝猛的抬頭,她知道了,元春晉封!
所以朝廷已經開始布局整治腐敗,清理世家亂象。
那她還能帶著黛玉順利離開榮國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