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仿佛墨水在宣紙上暈開,肆無忌憚地蔓延向遠方。而被人切了一半的月亮半遮半掩地躲在淡淡的雲層中,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百花樓內,燈火通明。
兩位老朋友,一位新朋友。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
無酒不歡的陸小鳳最擅長用酒交朋友,而今卻碰上了硬茬子。
這位新朋友才三杯酒下肚便已經紅了臉,麵無表情地打了幾個酒嗝。
“她不會三杯就醉了吧?”陸小鳳看著視線沒有焦點的紀斐然,瞪著眼睛不敢置信。
聽得這話,紀斐然麵無表情地看向陸小鳳。
陸小鳳手撐著桌子,身體已經探到紀斐然身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還清醒著嗎?知道自己是誰嗎?”陸小鳳試探問道。
紀斐然依舊麵無表情,緩緩開口:“我很清醒,我也知道我是誰。嗝。”
陸小鳳剛要鬆一口氣,便聽得……
“我……是靈魂歌手,嗝!鴿王寶座,我,嗝兒!卻之不恭!”
“靈魂歌手?”陸小鳳隻覺得頭大如鬥,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咋地!嗝兒!鳳,鳳兒你不相信啊!看來證明我實力的時候到了。”紀斐然一張芙蓉麵突然綻放出光彩來。
她的手指忽然在桌子上打著節拍,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唱起歌來。
不,那根本不叫唱歌,而是吼叫。
“今朝有酒醉!醉慶同袍沙場歸!天公愛作美!清風皓月任我飛!”
唱著唱著還拉起了陸小鳳,右手捏著酒杯當作麥克風舉到陸小鳳嘴邊,道:“你也唱!”
陸小鳳從懵比狀態中回過神來,大笑一聲,接過在眼前舉著的酒杯,仰起頭將整杯酒倒入口中,高聲而歌:“今朝有酒醉!醉慶同袍沙場歸!……”
唱得也不好聽。
“好強的實力!不過我不會認輸的!”紀斐然似乎是要和他比唱歌,又開口換了首歌:“自詡俠客輕狂不甘庸凡!還嫌故事不夠跌宕!攜劍去辭彆樓外青山……”
陸小鳳也唱了一遍,他喜歡極了這種節奏明快的歌曲。
【好感度:相見恨晚(190/200)】
“跌宕!跌宕!”紀斐然嘶吼著。
花滿樓喝著酒默默地聽著兩人鬼哭狼嚎,以往隻有一個酒鬼陸小鳳偶爾會在百花樓裡撒酒瘋,今日卻一下子來了兩個醉鬼,真是熱鬨極了。
他失笑著搖了搖頭,去廚房煮了醒酒湯,等那兩個醉鬼消停些便能用的上了。
【好感度:肝膽相照(47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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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暉透過雕窗,斜射進屋內。
空氣中帶著花香,清冷而又甜蜜。
鳥兒在枝葉中歡快地歌唱著。
但這樣美的早晨卻無法打動紀斐然。
她自睜開眼睛後便沒有再動過,腦海裡一直循環播放著昨晚的瘋狂。
不敢置信,這副身體酒量居然這麼淺。
要知道她穿越前可是能把白酒當水喝的人啊!
她本質不愛喝酒,還是某個夏天在鄉下姥姥家避暑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酒量極好。
因為口渴,家裡沒有冷白開,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於是試著喝了一瓶姥爺的白酒來解渴。
難喝,但解渴。
這就是紀斐然對酒的理解。
但在江湖裡,酒儼然是各種愛恨情仇的催化劑。
“武俠醉江湖,一酒泯恩仇。”
而陸小鳳是個愛酒之人。
所以她才想著和新的朋友把酒言歡。
沒想到狠狠地丟了個大臉!丟人啊丟人!
七秀坊楚煙行可以是溫柔善良的,也可以是活潑可愛的,但絕不能是個顛婆啊!
“叩叩叩”
花滿樓溫聲問道:“秀秀可是醒了?花某已備下了清粥小菜可充饑腸。”
他早已聽到紀斐然醒來的呼吸聲,卻不知她為何還躺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啊,花花……我還不餓,謝謝,昨日酒喝多了,想要多躺會兒……”紀斐然需要時間平複下心情,她暫時沒臉見人。
當花滿樓回到花廳的時候,陸小鳳不知什麼時候從臥房裡出來了。
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從桌上拿了個包子,道:“和朋友一起喝酒唱歌,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又轉頭看了看,問:“秀秀姑娘不在?”
花滿樓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還在屋裡躺著,也許是宿醉了。”
陸小鳳苦笑道:“怪我一直給她倒酒,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不能喝酒的人。”
一陣悠揚的琴音奏起,如春風綠了田野,又如黑夜亮起明月,是花滿樓在彈琴。
紀斐然忽然覺得醉酒發瘋也沒什麼大不了。
便又滿血複活了。
她輕手輕腳來到花廳,便瞧見滿室馨香中,花滿樓信手撥彈,從容典雅。
陸小鳳雙手抱胸,倚在牆上,閉著眼睛傾聽琴曲。
曲畢,隻覺餘音切切,回味綿長。
“雖然我不懂音律,但我可以從你的琴音聽出來你的心情很美好。”陸小鳳閉著眼睛笑道。
花滿樓搖著扇子笑而不語,他永遠是愉快而滿足的。
現在他正在享著受著春日陽光和一二友人在側的日子。
陸小鳳看向紀斐然,眨了眨眼,道:“喲,秀兒酒醒了?”
紀斐然嘴角微微抽搐,秀兒這個稱呼……
於是她回道:“是啊!鳳兒早上好!花花早上好!”
“昨天的酒滋味如何?”陸小鳳笑著問。
“花滿樓釀的酒自然是好的,可惜我以後再也喝不了了。”紀斐然歎了口氣。
“為什麼?”陸小鳳眼睛似乎發出一陣光,滿臉寫著我很好奇。
紀斐然正色道:“因為我已決心從此往後再也不碰一滴酒!”
絕不允許再次出現昨晚那種狀況!
“噢。”陸小鳳神情懨懨。
紀斐然覺得陸小鳳怪怪的,道:“怎麼,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陸小鳳已經歪在桌子上喝酒了,他不知什麼時候給自己倒了杯酒。
不愧是高手,動作就是快!
花滿樓笑著解釋道:“陸小鳳這是惋惜少了一個能和他一起喝酒唱歌的人。”
紀斐然也無奈的笑了:“我和酒無緣。”
又問陸小鳳:“鳳兒你會在百花樓停留多久呢,我還想你陪我練練劍招呢!”
“大約三四天吧,如果沒有什麼事。”陸小鳳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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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啊!才幾天你的境界就已經突飛猛進了,你之前是如何學得如此僵硬的劍招?稀奇!稀奇!”陸小鳳繞著紀斐然轉了好幾個圈,眼裡全是不可置信。“如今你的劍招已今非昔比,我的靈犀一指都不能說有十層把握能接下,你可以出師了!”
說罷,紅色披風翻揚,劃出一道浪波,隨後就消失在百花樓裡。
陸小鳳是個浪子,浪子永遠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若不是答應做了陪練,他早已待不住了!
紀斐然也很高興,高興這具身體骨骼清奇,天賦異稟。
陸小鳳走後,紀斐然還是維持之前上午在城內溜達觸發任務,下午在百花樓內打發時間的作息。
就在三月末的某一天下午,紀斐然已和花滿樓讀完兩回封神演義。
花滿樓彈著琴曲,琴調幽雅,紀斐然則在躺椅上聽著純音樂午睡。
彆問為啥又午睡。問就是又熬夜逛商城了。
時至黃昏,夕陽溫暖,暮風柔軟。
小樓上和平而寧靜的氛圍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
琴音已經消失,紀斐然迷蒙著睜開眼,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劇情開始了!
上官飛燕跑上了樓,神情像極了一隻驚慌的小白兔。
花滿樓“看”向她,關心地問:“姑娘莫非出了什麼事?”
紀斐然馬上接話:“是呀!你彆怕!你在這裡很安全!”
花滿樓笑著點了點頭。
上官飛燕睜著大眼睛像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她看著花滿樓:“真的?追我的那個人不但凶得很,而且還帶著刀,隨時都可能殺人的。”
紀斐然嘴角抽了抽。
——大姐,你是完全不理我是嗎?
“追你的人是誰?”紀斐然打算在上官飛燕麵前刷足存在感。
也不用再問她了,追她的大漢已經上樓來了,見著上官飛燕就開始大喊台詞:“這下子我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上官飛燕正往花滿樓身後跑,紀斐然攔住大漢:“慢著,你是誰?為什麼要追這個小女孩?”
大漢挺起了胸,道:“老子就是‘花刀太歲’崔一洞,老子給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一個洞。這丫頭偷了我的東西!”
紀斐然回過頭,對上官飛燕溫聲說道:“小妹妹,偷人家東西可不是個好習慣,你還給他吧。”
上官飛燕忙道:“我雖然是個小偷,但他卻是個強盜,我從來不偷好人的,我隻偷強盜。”
“你偷了他什麼東西?他曾做過什麼強盜行徑?”紀斐然打破砂鍋問到底。“雖然他是強盜,但偷人東西總是不對的,況且你張嘴說人家是強盜,沒有證據我們怎麼信你。”
花滿樓微笑著,柔聲道:“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上官飛燕鼻子都要氣歪了,她想勾搭的花滿樓就在旁邊看著,而這臭女人咄咄逼人一直追問。
她給崔一洞使了個眼色。
崔一洞衝著紀斐然獰笑:“多管閒事!我殺了你們再殺那小丫頭也是一樣的。”便抖著刀花向紀斐然胸口直刺了過來。
花滿樓身子連動都沒有動,隻動兩根手指就夾住了崔一洞的刀。
崔一洞用儘全身力氣都無法把刀從花滿樓手指間拔出來。
紀斐然幽幽歎口氣:“看來你真是個強盜!”
說罷便給崔一洞點了穴。
轉頭看向上官飛燕,道:“小姑娘,你到底偷了他什麼東西,讓他這樣窮追不舍,你若是不還給他,我就把你們兩個都送進衙門。”
上官飛燕臉色空白了一瞬。
衙……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