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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在自家獨苗苗跟特級咒靈交涉時,一直因為真人說話的調調起雞皮疙瘩,渾身不舒坦。
他見識還是太少了,沒見過特級咒靈版本的男娘品種,真人算是給他開了眼。
等真人走開,伏黑甚爾才提著赤司征十郎(……)重新走近伏黑惠,臉上滿是鬱悶和不耐煩:“等這麼久了,禪院家的人怎麼還不到。”
伏黑惠海膽無語:“你們守著大門口,不會就是為了把他們打一頓吧。”
禪院真希的笑容真切許多:“一半一半,我還在等真依。”
——所以真希前輩你的確是想把禪院家上下除了寶貝妹妹都揍一頓是吧。
伏黑惠預感到今天將會成為總監會總部自建成後最熱鬨的一天,連路邊的狗都要來湊一下熱鬨,五條老師實乃咒術界名副其實的頂流top 1。
但話又說回來,五條老師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讓咒術界上層和禦三家齊聚一堂?
雖然禦三家與上層經常狼狽為奸,乾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實乃一丘之貉,但雙方內部其實經常因為利益糾紛有摩擦。
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老橘子,連帶汁水都是利欲熏心的腐爛味道。他們各有各的保守,各有各的利益。
禦三家自認是舊時代的輝煌,他們曾因拔除咒靈的能力在過去受到敬仰,積累下數量繁多的祖傳咒術和一代又一代的底蘊,子嗣出現咒術師的概率也因“努力”顯得頗有成效。
而咒術界上層是現時代的航船,他們出現的目的本是規劃咒術師等級,集中咒術界力量,對平凡人與咒術師都加以保護。
但最初的那代強者或投機者爬上頂峰迅速腐化。
屠龍者化為了惡龍。
又如何保證下一批屠龍者會堅守本心?
“有人來了,”伏黑甚爾的五感分外靈敏,毫無咒力換來了極其強橫的身體素質。
即便他看不到咒靈,也能憑借五感判斷出咒靈的位置完成拔除,這個能力放在對人方麵同樣好用,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十三個。”
“禪院直毘人、禪院扇、禪院甚一……”伏黑甚爾慢條斯理地說出這些名字,音節從唇齒間摩擦,然後泄露一半心事,“許久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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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十郎一直覺得,蟬月小姨的丈夫與女兒很神秘。
現在想,神秘踏馬的是“神秘側”的神秘。
他的母親赤司詩織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嫁人前嫁人後都溫婉賢淑,容姿秀美,主打笑不露齒,對孩子關愛但不溺愛,與丈夫之間相敬如賓。
除非當爹的太沒數,沒長嘴就算了,對待兒子還像對待敵人那樣秋風掃落葉。
赤司征十郎親眼見證母親哭著狂拍父親肩膀大罵三十分鐘,雖然詞彙量很匱乏貧瘠,但著實震撼到赤司征臣。
更震撼這位赤司家主的是接下來三十分鐘。
伏黑蟬月帶著丈夫伏黑甚爾破門而入,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會把離婚協議書拍到他臉上。
是真·破門而入。
赤司家那扇用上好鐵木並傳承百年的大門在伏黑甚爾一拳之下化為翻飛的木屑,零零散散飄落一地,帶起一片嗆人灰塵。
透過灰塵,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花園中躺了一地正在哀嚎的保安和保鏢。
赤司詩織撲到妹妹伏黑蟬月的懷裡,像受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家長。
年僅九歲的赤司征十郎瞳孔地震。
他手上還拿著小提琴——他的教育問題正是父母矛盾爆發的導火索。
伏黑蟬月瞥了赤司征臣一眼,轉頭對赤司征十郎和善地笑了笑,懷中抱著啜泣的姐姐,伸手拍拍丈夫,像個女王一般轉頭走了。
明明是輸出主力,但看上去依舊小白臉的伏黑甚爾把赤司征十郎整隻提溜起來,跟在她身後,徒留赤司家主在原地呆愣。
那其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見到伏黑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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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家是個垃圾堆,因此也隻能生產出他這種垃圾——他並不否認這點。
——人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他不曾得到過關愛,讚譽和肯定,受到的鄙夷與不屑始終影響著他,即便當年門板的確拍在了那些傲慢人的臉上,可伏黑甚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從中得到什麼。
是尊重嗎?
誰要那些垃圾的尊重啊。
是大仇得報的痛快嗎?
他並不覺得痛快。
空洞造就浪蕩,離家後的他連自己都不在乎,也沒有什麼東西是值得珍惜的。
這種茫然無措一直持續到他的“新生”來臨——
“甚爾,你有想好這孩子的名字嗎?”
救贖帶著恩惠,終究降臨到他這個爛人頭上。
——人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卻也終會因一時一景解開一生困惑①。
他當年尋求的,就是當下擁有的。
離伏黑甚爾最近赤司征十郎看到,男人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如同鯊魚捕殺獵物,見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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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正在大廳中遊蕩,六眼將所有目之所及的信息全部灌輸到大腦中,又從身體中流淌出去。
他對現在的時間並沒有概念,可能那些等待的漫長日子已經化成了一個鐘表,鑲嵌在心臟裡滴滴答答,不知疲倦地轉著。
他幼年時生活的那座古屋裡,沒有現代化的設備,隻有低頭沉默的仆人、搖曳晃動的燭火,以及牆壁上一幅幅模糊的麵孔濃縮成記憶。
被尊重、被鄙夷,被供奉、被無視,被保護、被暗殺……回想起來,五條悟並不認為無聊,也不覺得那很有趣,準確的講,他沒有感受。
並不是感受不到,而是覺得無所謂。
一座神像會被什麼打動呢?
直到他跨出那一步,身為“人”在世上走一遭,成為滾滾紅塵裡的一員再回首望去,才警覺五條家當年說不定是真的供奉出了一位無欲無求的“神”。
那他現在呢——
是過去的五條神子影響了如今的五條悟?
還是存在於當下的,一直是那個五條神子呢?
五條悟自己也不清楚。
讓一座神像生出人類的情感是很困難也很簡單的事情。
隻要有人去問:“您今天想做什麼呢?”
被風吸引的神像會自然而然地走下神座說:“我想出去走走。”
他因此成為了人。
“好了,老爺爺們,”五條悟大刀金馬地坐在台階上,台階下,則是他真正的目標,“拿出點身為主人的氣度,彆生氣啊。”
“你們之後生氣的事情很更多的,現在氣死了,不就太便宜你們了嗎?”
——就此掀起新時代的帆吧,這場宴會還是不夠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