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好工作後,人群四散開來,喬書妍也拿著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走向她分配的那塊玉米地。
掰苞米的活兒簡單,隻需要把玉米杆上的苞米連帶著葉子掰下來,之後再統一晾曬收起來,不過活兒雖然簡單,卻也要小心行事,因為玉米杆上的葉片極為鋒利,人穿行其中,稍不注意就會弄的身上都是細小的傷口,出不了多少血卻也是極為疼痛,也幸好現在是秋日裡,大家都穿的厚實,隻要注意些手上的動作,就不會受什麼傷。
喬書妍進了林子裡就開始了手上的活兒,掰苞米的活兒不需要彎腰倒是讓她覺得不錯,掰一個苞米扔進袋子裡,把一棵玉米杆上的苞米掰完再繼續掰下一棵,直到裝滿一袋子把它搬到路邊去再繼續,如此幾個小時下來,這塊地的活兒也做了一半了。
喬書妍停下手裡的動作眯著眼望了望頭頂的天空,快正午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空中,潔白的雲朵輕盈漂浮著,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一張白皙的臉上被太陽曬得白裡透紅,煞是好看,喬書妍拿起擱在地上的水壺“咕嚕,咕嚕”的大口喝起來,半壺清甜的井水灌下去瞬間緩解了身體裡的熱氣。
“鐺,鐺,鐺”
遠處傳來敲擊鐵鐘的聲音,生產隊記工房門口的樹上掛了一口鐵鐘,記分員除了記分之外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敲擊一次提醒人們時間,眼看到了做飯時間,喬書妍提起手裡裝了一半的袋子往路邊走去。
等她到馬路邊的時候,那塊空地上已經堆了不少鼓鼓囊囊的袋子,就等著拉板車的人運到倉庫裡去,陳秀芳正叉著腰站在那裡和拉板車的人說著什麼。
喬書妍放下手裡的袋子走上前去,正說著話的陳秀芳眼皮一抬看見走來的姑娘,瞬間想起這姑娘早上還幫她懟了樊臘梅,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
“同誌,有啥事嗎?”
“秀芳嬸子,這到時間了我得回去做飯”
喬書妍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那趕緊回去吧”
陳秀芳剛才也聽見了敲鐘的聲音,聞言自然擺擺手讓喬書妍趕緊回去。
喬書妍回到知青宿舍後坐著歇了會兒腳,乾活的時候不覺得,這坐下來後才覺得脖頸上傳來一陣陣瘙癢和細微的刺痛感,想來是乾活的時候一些葉子碎屑沾到皮膚上麵了,又去打了一盆水擦臉洗手,這才覺得舒服多了,一個上午下來,儘管一再小心手上脖子上也割了幾個細小的傷口,疼倒是不怎麼疼,但是地裡乾活灰塵大還是得處理一下。
她走進房裡,從櫃子裡拿出在京市買的紅藥水,拿棉簽把幾個小傷口擦了擦,處理好後就去了廚房,把早上和好的麵揉了窩窩頭上鍋蒸了,又煮了一鍋玉米糊糊,切上一碟鹹菜,如此午飯就做好了。
等喬書妍把飯菜端上桌後另外幾人才剛回來,一群人進了屋裡,一個個穿著單薄的裡衣,滿是汗水的臉上潮紅一片,程嬌嬌一邊三兩步去房裡拿了盆打水洗臉,一邊大聲嚷嚷著肚子餓。
“書妍,飯做好了嗎?我都餓死了”
喬書妍輕笑著點頭,瞧著幾人累的似是不想動彈的模樣,便先給幾人把玉米糊糊盛到碗裡,等會兒涼了喝正合適。
“做好了,你們趕緊洗洗手過來吃飯吧”
因幾人都想著吃完飯趕緊回房休息,一頓飯吃的格外迅速和沉默,喬書妍等幾人都吃完飯後拿著碗筷回廚房收拾,待收拾好後回了房間,程嬌嬌和林娟倆人都已經睡著了,房間裡一時都是倆人沉悶的呼吸聲。
她輕手輕腳的脫了衣服上了炕,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沉沉的睡著了。
這樣忙忙碌碌的日子持續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秋收終於進入了尾聲,每日的勞累和簡陋的吃食讓幾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不少。
這日幾人到田裡的時候還早,喬書妍站在人群的後麵看著前頭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說話的眾人,她轉過頭看著遠處,之前那片迷宮似的玉米林子和高粱林子,已經被連根拔起鋪在了地裡,經過這幾日的晾曬變得乾枯發黃,到處都是一片豐收後的蕭瑟景象。
“顧逸,給,這是我去村裡小賣部買的豬油糖”
“我不吃,你拿走吧”
……
聽到有些耳熟的說話聲,喬書妍心裡瞬間想起了小河邊上警告她不要勾引顧逸的姑娘,她疑惑的轉頭望去,生產隊長顧逸正表情不耐的和一個膚色微黑的姑娘在說著什麼。
而這個談話的對象正是出言警告她的姑娘,這還是喬書妍從落水後第一次和對方碰麵,按理說第二大隊村子不算太大,倆人早就應該碰上麵,隻是從秋收開始,江雪蘭就一直借著落水後感冒為由拒絕上工,她媽樊臘梅也由著她,使喚了前頭留下的子女下地掙工分,眼看秋收快結束了,江雪蘭才下地來,所以這一來二去倆人直到現在才碰上麵。
喬書妍眼睛盯著那撒嬌賣癡的少女,嘴裡出聲問道“明敏,和顧逸說話的姑娘是誰?”
“那是江雪蘭,她媽就是上次罵你狐狸精的那位,性子和她媽一樣的刻薄跋扈”
“咋啦?”
喬書妍冷著一張臉,說出口的話更是如寒冰一般沒有一點溫度“上次推我落水的就是她”,說完她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聽過。
“這個殺千刀的,和她娘一樣的壞胚子”明敏的聲音裡滿是氣憤,咬著牙瞪著前方的江雪蘭。
“我要去找她算賬”聽到倆人對話的程嬌嬌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把袖子一擼就要上前去,林娟一臉附和的點點頭,顯然是想一起跟著去找對方算賬。
“彆去,這件事就這樣吧,以後多防著點她,而且有事我們也私下解決”
喬書妍抬手按住程嬌嬌的肩膀,倆人的矛盾糾紛源頭在於顧逸,這種事放到台麵上來講,到時候隻會變成彆人茶餘飯後的閒談,雖然喬書妍不在意她人的眼光,但是處在這個年代,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能避免的也要避免,免得多生事端。
江雪蘭沒有注意到這幾道氣憤的目光,顧逸卻是注意到了那道比剛來的時候消瘦不少的身影,穿著一身厚實的棉衣棉褲依舊能看得出腰肢纖細身形瘦弱,原本還有幾分圓潤的鵝蛋臉瘦得隻剩巴掌大小,下巴都變得更尖俏了。
心底泛起的一絲心疼讓顧逸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懶得再去想什麼男女作風問題,也不想克製,隻想靠近這個能牽動他思緒的姑娘。
他慢慢平複著自己起伏的心情,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在幾人麵前站定
“明同誌,王同誌,程同誌,林同誌”
視線逐漸看向喬書妍,顧逸嘴角一揚笑道
“喬同誌”說完頓了一下
“怎麼樣?能習慣農村的生活嗎?”
“沒有什麼不能習慣的”喬書妍聞言嘴角一扯冷冷道,漆黑的眼眸裡沒有一絲笑意,隻有冷淡和疏離,眼前的青年身材高大勻稱肩寬腿長,又長了一副好皮囊,難怪如此受歡迎,能讓姑娘家為愛瘋狂。
她又轉頭看向江雪蘭,果然江雪蘭正死死的盯著這邊,喬書妍嘴角緩緩挑起了一個笑容,頓時江雪蘭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視線回到眼前笑著的青年身上,喬書妍心裡有些複雜,她對顧逸的印象還不錯,為人工作上認真負責又有一張長在她審美上的臉蛋,隻是想到因為此人遭受的無妄之災,她對眼前人就難以擺出好臉色。
顧逸自然能看出喬書妍麵上的冷淡,比第一次見麵時更為冷淡的態度讓他有些疑惑不解,不過他想破頭也想不到,麵前人會這麼冷淡是因為每日纏著他的江雪蘭,更想不到江雪蘭會因為他做出這般極端又惡毒的事。
顧逸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更不喜歡被眼前的姑娘忽視,他眉梢一挑,一臉疑惑的問道“喬同誌,可是對我不滿?”
“顧隊長這話從何說起,我沒有對誰不滿,不過顧隊長果真受歡迎”喬書妍說完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向身後。
顧逸狐疑的轉頭看向身後,自然也看到了江雪蘭臉上來不及收回的猙獰表情,他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無奈和煩躁,對江雪蘭更加的厭惡。
“我和她沒有關係”顧逸抬手捏了捏眉心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
……
“林娟,你看他倆”程嬌嬌湊近林娟,臉上帶著神秘又詭異的笑容。
“嗯?他們怎麼了?”
林娟一臉疑惑的看著程嬌嬌,絲毫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程嬌嬌一時有些無語,隻說了一句“就知道你是個傻的”,就轉過身和後麵的王麗竊竊私語。
至於身後的王麗和明敏當然是看出來了的,沒見人顧隊長嘴裡雖然問著大家,眼睛卻是片刻不離的看著喬書妍,不過也不奇怪,就是知青宿舍的男同誌,也有幾個對喬書妍有好感,隻不過喬書妍看著太有距離感,估計沒有幾個人有那個膽子敢去摘下這朵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