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貝弗利山華爾道夫酒店,9F宴會廳。
8:45PM,返校日舞會現場。
“?Where they py the right music(那兒放著正點的音樂)
?Getting in the swing(讓人忘情搖擺)
?You e in to(你走進那裡)
?look for a king(看向國王)……”
伴隨著阿巴樂隊70年代《Dang Queen》那迷幻輕佻的電子音樂聲,伊森·奧康納走入宴會廳。
他身高起碼有六英尺三英寸(一米九),身上那早已經過時的考烏茲套裝明顯小了一號,被他寬大的胸膛撐得鼓漲。金色的發梢有些淩亂,顯然沒來得及打理,但並不覺得突兀,反而好像是特意搞這種打扮風格,皮膚很白,臉上沒有任何雀斑,麵頰瘦削修長,五官猶如文藝複興時期的雕塑般立體,眼窩深邃,擁有的一雙天青色的雙眸。
他記得上次聽到這首歌,還是在前世大一的聖誕節,正是在那天,他遇到了自己未來的女友。
一晃將近十年過去了,人家孩子都會唱孤勇者了,自己還單著呢。
這下好了,自己回到了30年前的大洋彼岸。
幸運的是,自己可以重頭開始。
不幸的是,自己必須得重頭開始。
而今晚,他可不是來聽歌,更不是來跳舞。
而是來賺錢。
掀開外套,隻見他肋部夾著個綠色的塑料袋,“Walgreen Pharmacy(綠色沃爾瑪藥店)”的LOGO皺皺巴巴。
袋子裡將近三十盒包裝花花綠綠的特洛伊,以及一些單片裝的藥片,包括“下一次再選擇”“B計劃”“我的路”等常見的左炔諾酮片。這些都是藥店裡平日售賣的非處方藥。
伊森一路穿過人群聚集的區域,遇到的年輕男生皆身穿美式塔士多(Tuxedo)正裝,黑色領結,單排一粒扣青果領襯衫,卡瑪縐飾帶,袖扣,胸袋巾,下身側身單緞鑲禮服褲,腳踩黑色漆皮牛津鞋,使自己看起來儘可能像個成熟紳士。
女士則身穿著類似的全天候常禮服,抹胸,無袖圓領,深V,荷葉邊,A字,緞麵,絲綢,對身材更有自信的還會選擇露背或者露後腰的款式,顏色也比男士要更為鮮豔多彩,當然,還少不了高跟鞋以及合適大方的妝容。
正值一年一度的返校日舞會活動,比佛利山高中(Beverly Hills High School)十一和十二年級的學生彙聚於此。
作為成年前的最後一次正式聚會,所有受邀參與者都精心準備精致打扮。
三兩聚集,觥籌交錯,高腳玻璃杯裡暗黃色的液體沿著杯壁晃動,考慮參與者的年齡,杯子裡沒準是某種果茶。
但茶不醉人人自醉,年輕男女那不經意的對視,如同一根鼓槌,不斷敲擊心房。被昏暗燈光與律動音樂一發酵,情不自禁的微笑已經浮上麵龐,空氣中流動著濃鬱的荷爾蒙。
年輕人本就衝動,而荷爾蒙會讓年輕人做出非理性選擇。
很快伊森來到了目的地,那是宴會廳角落,四星級酒店單獨隔開的獨立洗手間門口,每一間裡麵都布置有香氛,大理石地麵擦得像是鏡子一樣乾淨,寬敞明亮。
伊森站在拐角處,隨手將一個金屬銘牌彆在胸前口袋外側,上麵寫著“檸檬奶油派”的字樣,這是他剛才隨手從甜品桌上拿的。接著將胸前口袋巾拿出來展開搭在小臂上,最後叫住了路過自己的侍者。
“什麼時候來宴會招待部上班的?”伊森特意眉頭緊皺,上下打量對方,看起來有些不滿。
“已經來了三個月了,先生。”對方疑惑中摻雜著拘謹。
“我就知道。”伊森捏著鼻梁,一臉無奈,接著抬頭:“知不知道哪裡做錯了?”
“啊?”
“知不知道哪裡做錯了?”伊森加重語氣,緊咬牙關。
“……對不起,先生。”對方一時間被唬住了,下意識說道。
“下不為例。”伊森無奈的搖頭,“把托盤交給我,這我來負責。”
“好的……先生,謝謝。”他連聲道謝,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隻是先邁出了左腳。
伊森將杯中飲料一飲而儘,將口袋裡的藥品是擺積木一樣,在托盤上壘成金字塔形狀。
於是,在洗手間的必經之路上,多了一位佩戴銘牌手持托盤的專業酒店內部售貨員。
生意很快上門,那是一對牽著手的年輕男女,伊森直接給出了五十美元一盒的報價,而這玩意在外麵藥店的售價不過十美元左右。
江湖規矩,救急不救窮,掙的就是這份錢。
而且比佛利山高中的學生也壓根跟窮字不沾邊,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
最終的結果是對方爽快付款。
伊森刻意站在了垃圾桶的旁邊,這個位置非常優越,在半個小時內就銷售了五盒。
還形成了一波三個人圍住自己的銷售小高峰。
甚至有兩對出來後,又在伊森這補買了左炔諾酮片,又花了70美元,這在今年足夠兩個人去電影院看7場電影。
當然,這並非命運的眷顧,而是伊森刻意挑選了過期的特洛伊。過期的特洛伊可一點也不安全。
臨近十點半,當伊森將最後一盒過期特洛伊賣給一個摟著女伴,走路大大咧咧,胸前佩戴著“諾曼人隊”徽章的高年級學長之後,他被趕來的侍者和經理圍住……
·
“瞧瞧是誰回來了。”
剛騎車進入汽車旅館的停車場,伊森就聽到樓上傳來口哨聲。
一抬頭,就看到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凱瑟琳倚著欄杆,似乎在等自己回來。
她抬起左手托住下巴,手腕上的綠鬆石手鏈手鏈滑落至手肘,在月光下泛著特殊的光澤。
她比自己大兩屆,聚會邀請函就是由她提供。
至於手鏈,那隻是碎石串起來,值不了幾個錢,真值錢的她現在也戴不到手上。
這事得從伊森的父親說起,他曾經是一位功成名就的製片人,在接連經曆了《巴頓·芬克》和《生活多麼好(Life Is Sweet)》兩個票房慘敗的電影項目後,他走上了不歸路,並重拾年輕時候的惡習,兩年時間在拉斯維加斯的8家賭場,累計欠下500萬美元。
而這一切,直到這個孬種吞槍送自己上路三天之後,他那當了十幾年家庭主婦的妻子,和一個上大學,兩個上高中的孩子才知曉。
伊森穿越到了這裡,還沒來得及享受美利堅富裕家庭的生活,當天晚上就跟母親還有凱瑟琳從比弗利山莊的蒙特萊昂9370號這棟包豪斯建築風格,擁有獨立遊泳池,車庫裡可以停下5輛車,站在陽台上就就眺望山上“Hollywood”的字母標牌,與麥當娜的居所步行隻需要七八分鐘,市價超過400萬美元的豪宅被迫離開。
債主們蜂擁而至,比弗利山莊的房子,一輛凱雷德,一輛蝴蝶奔,一輛1943年的古董克爾維特,以及凱瑟琳開的敞篷寶馬,伊森哥哥曾經的生日禮物,一輛4.3排量的野馬,母親的大部分珠寶,包括母親祖傳的一條祖母綠項鏈,哥哥的POWER MAC PC電腦,家中掛著的一副格哈德·裡希特的抽象油畫,由獸牙製成的白色煙鬥,意大利芬迪的訂製浴缸……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被合法合規的搶奪一空。
現在他的家位於洛杉磯南部藏汙納垢康普頓的一家廉價汽車旅館,母親的一位朋友是這家旅館的股東,對方出麵給出了優惠價,長租兩個房間,一個月隻需要支付800美元,沒有熱水,馬桶平均三天堵塞一次,電視機必須得拍兩下才能正常使用,伊森一般不看。
上樓的過程中,伊森聽見凱瑟琳的調笑:“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要去參觀某個富家千金的臥室,看來你高年級的女生對你這個學弟並不感冒。”
等伊森來到樓上,凱瑟琳才看到他臉頰有一塊不大的擦傷。
“哎呀,怎麼搞的?”凱瑟琳眉頭微皺,當發現是小傷,這才鬆了一口氣。
伊森檢查著身上的正裝,這身行頭是向樓下汽車旅館老板借來的,被扯壞了自己可賠不起,還好,衣服安然無恙。
被“請”出酒店時,他跟保安發生了點衝突,不過並沒有吃虧就是了。
伊森現在覺得以自己這幅體格,去酒吧當個維持秩序的保安應該綽綽有餘,下午到晚上自己有大把空閒時間。
而等看到伊森掏出一遝綠色的鈔票,凱瑟琳的表情變得驚愕。
“這麼多錢哪來的?醫藥費,還是……你tm不會是去聚會上跳什麼鹹濕舞了吧?”凱瑟琳想到了什麼。
“賣藥……”伊森這才說起前因後果,他在學校後麵的沃爾瑪綠色藥房跟店老板進了一批貨。
“一共賣出去差不多700美元,成本隻要200,剩下的就是賺到的錢。”伊森脫掉了外套。
而根據BLS(美利堅勞工統計局)的數據1994年所有職業的平均年薪為25910,月薪2000美元出頭,伊森今晚賺到了一個正常打工族一周的收入,這筆錢省著點花,足夠支撐一個月的午餐開銷。
現在不比以前的富裕生活,每一分錢都需要精打細算。
“對了,上次我和你說過足球校隊試訓,我已經替你報上名了。”姐姐凱瑟琳突然說道。
原來她在走廊守著自己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