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無賴和流氓
這場春雨,到了午時,又變得大了一些。
不隻是雨變得大了,就連春雷也變得更響了。
前幾次下雨,雖然也會響起驚雷,但都是烏雲密布之上的悶雷。
但這次春雷,每一聲雷動,整個天地都會閃一下。
在雲端之上,能清楚的看到一道橫穿天地的閃電。
現在正是中午放學的時候,程行看著外麵不時響起的雷電,愁眉苦臉。
“不下去吃飯嗎?”薑鹿溪瞅了眼外麵的閃電,然後向程行望了過去。
“去,不吃飯怎麼行。”程行道。
說著,他就拿過了傘,準備起身。
“不用了。”薑鹿溪搖了搖頭,道:“你把傘給我,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上來的時候幫你帶一份上來。”
“沒必要,你還要下去打水,還要拿著傘,那麼多東西,怎麼拿的完?”程行道。
他是有想過讓薑鹿溪一個人下去買飯然後幫他帶上來一份的,但是讓薑鹿溪一個人下去買飯,她給自己買吃的時,肯定不會買什麼好東西吃,自己給她定的五塊錢一頓飯,她自己下去買,能花兩塊錢就不錯了,肯定又是素煎包之類的敷衍。
而且她拿著傘,再拿著水杯和午飯,是拿不了那麼多東西的。
所以程行是一定得跟著下去的。
該死的雷雨天,能不能隻下雨不打雷啊!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缺陷是什麼。
程行也知道自己的缺陷,那就是他的膽子有些小,對於天地,有著很大的敬畏之心,比如他怕打雷,怕一些比較靈異的東西,也怕坐飛機,甚至於前世住在高層的時候,他還怕坐電梯,每次坐飛機跟坐電梯的時候,都會杞人憂天怕出事。
至於那些比較靈異的鬼怪之類的,程行就更怕了。
或許是小時候在村裡聽到了上了年紀的人說了許多很真實的靈異事件,再加上小時候有時候覺得自己碰到過,特彆是自己切切實實的重生之後,他對大自然的畏懼之心就更重了,連重生都有可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前世程行對於一些很經典的恐怖電影和恐怖遊戲很感興趣,但因為害怕,他一個都不敢看,一個都不敢玩,要說遺憾,其實這也是遺憾。
一個人做這些,確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前世程行想去看這些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身邊能有一個人陪伴,能有一個女朋友或者是老婆一起看就好了,哪怕這個老婆也是個膽小鬼,但是自己為了展現男人雄風,肯定也是可以硬著頭皮,把老婆摟在懷裡,大膽的裝下去的。
裝嘛,在女人麵前,男人是最會裝的了。
但可惜,直到重生,這個願望都沒能如願。
程行現在就很想知道,薑鹿溪的膽子大不大。
應該是很大的吧。
她每天晚上放學回家走那麼久的夜路,去她們家,還要經過一條晚上估計沒多少人會走的過山隧道,下了大路去村口的路上,還要走一些鄉間小道,那些小道上一條路上都看不到幾個人,旁邊還有許多墳地。
昨天晚上程行天黑從薑鹿溪家回來的時候,路上之所以會騎那麼快,甚至都把摩托車騎到了七十邁,怕下雨打雷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公路上根本沒幾個人,一個人穿行在昏暗的公路上,還要穿行一個很長的隧道,是很嚇人的。
而薑鹿溪這麼多年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她的膽子肯定是比自己要大的。
“我可以先下去打水,把水杯打滿之後拿回來,然後再下去買飯,這樣就能拎的完了。”薑鹿溪說道。
“一起下去吧。”程行道。
薑鹿溪瞅了他一眼,問道:“伱不害怕?”
程行一本正經的望向了她,不解地問道:“你在說什麼?我害怕?我害怕什麼?”
薑鹿溪抿了抿嘴,沒吱聲。
程行起身,兩人拿著水杯,一起向樓下走去。
走到教學樓樓下後,程行將傘打了開來。
他剛把傘舉到兩人頭頂,然後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天空中就響起了一聲巨大的春雷,這雷聲夾雜著閃電,把整個天地都給照亮了一下。
薑鹿溪抬起頭看了看頭頂晃動了一下的傘,然後看著他道:“要不,我來拿吧?”
“不用。”程行搖了搖頭,帶著她往前走了過去。
隻是薑鹿溪發現,本來從校園裡的梧桐大道上走,能更快的走到水房,但程行偏偏找小道走,薑鹿溪問道:“為什麼要從這裡走?”
“從大路上走,旁邊都是樹,你不知道嗎?打雷的時候不能從樹下走的。”程行說道。
薑鹿溪:“……”
薑鹿溪覺得很有意思。
原來這人也是有弱點的。
竟然會那麼怕雷,而且會怕到這個程度。
但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程行還是打著傘走了下來。
他要是不想下來,想讓人幫忙帶個飯,或者是想讓人幫忙打杯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薑鹿溪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歎了口氣。
“你昨天來的時候,為什麼會帶著酒和煙花過來?”薑鹿溪最終,還是把心底疑惑了很久的事情問了出來。
程行帶的東西,正好都是她當時需要的。
“老一輩的人應該都是喜歡喝酒的,而且上墳掃墓,也是可以帶煙花的,我第一次來祭拜你的父母,肯定要多帶一些東西過來,可惜摩托車能放的東西太少了,不然還想多帶幾桶煙花過來的,畢竟是第一次祭拜我嶽父和嶽母嘛,總得感謝他們一下,生出來一個這麼好這麼優秀的女兒出來。”程行笑著說道。
程行是肯定不能把她把這些心願都寫在初中教科書的事情說出來,否則要是讓她知道,那以後程行要再想偷看她以前的秘密,可就沒機會了。
這種全天下除了薑鹿溪之外,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她曾經在書上寫下的小秘密的事情,還是很有趣的。
也怪不得許多人都喜歡偷窺彆人的日記。
而且自己這應該算不上是偷窺。
本來這些書都是薑鹿溪給他讓他來學習的。
而這些小秘密,隻是自己學習中無意發現的。
她記錄的這些事情就在筆記旁邊,跟著筆記一起看到的,自然算不上是偷窺。
薑鹿溪聞言俏臉大紅,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什麼是你嶽父嶽母?怎麼老喜歡占人便宜耍流氓呢?我說過不談朋友的,你打我主意沒用的。”
“不過昨天還是感謝你的,你幫我完成了多年以來的夙願,我爸爸的確很喜歡喝酒,他每年過年回家的時候,吃飯的時候都會喝上幾杯酒,但喝的酒都很便宜,在家裡請客吃飯時,我許多時候都能見到那些客人看到我爸拿出來的酒後臉上的那種鄙夷嘲諷的表情。”
“他們雖然不會當麵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但是回去之後就會背地裡與人說,而說的多了自然就傳到了我爸的耳朵裡,我那時候也能聽到彆人說,說我們家請彆人到家裡吃飯,沒有幾個硬菜也就罷了,酒也都是很差勁的酒,真不知道他們一家一年到頭來天天都在外麵混,混出來的什麼名堂。”
“我爸聽到這些後都會沉默很久,然後在我和我媽睡著後一個人獨自喝悶酒,我爸本來是很待客的一個人,從那以後也就沒有再請過彆人吃飯了。”薑鹿溪低著頭望著地上正滾滾流動的雨水,這些小路學校裡並沒有修繕的很好,有些地方有很多坑坑窪窪的地方,薑鹿溪小心的越過這些地方,以免腳踩到這些坑坑窪窪的地方,弄濕鞋子跟襪子,鞋襪要是濕了,腳可是很難受的。
她便躲著這些坑坑窪窪的地方,便說道:“那時候我便希望自己可以快一點長大,長大後就可以賺到錢,就可以給我爸買好的酒喝,但我不會讓他喝太多酒,因為喝酒是傷身體的,那時候我媽管不住我爸喝酒,他都是讓我去管,我隻要一開口,我爸就不會多喝了,隻可惜,現在再也沒這個機會管他了,也沒這個機會給他買好酒喝了,在以前,在給我爸掃墓的時候,彆說好酒了,就連一瓶他以前常喝的那種很便宜的酒,因為奶奶不讓我把錢花在這上麵,我都沒有錢給他買。直到昨天,因為你的幫忙,我才真正的在給他掃墓的時候,第一次讓他喝到酒。”
薑鹿溪繼續說道:“我媽很喜歡看煙花,當時我們家買不起煙花看,過年的時候彆人在家裡放煙花的時候,我媽都會抱著我坐在院子裡看彆人放的煙花,她說等以後賺到錢家裡有錢了之後,也會買一桶放在門口讓我去放。但我知道母親是舍不得買這些的,那時候就想著自己以後賺到錢買給母親讓母親去放,但是這些,我都沒有做到。”
薑鹿溪抬起頭,眼眶微紅地看著程行問道:“程行,我是不是很沒用,連昨天掃墓上墳時第一次幫他們完成心願,也是靠你的幫忙。”
程行將左手上的水杯放到右手上,想去用左手幫她將眼眶的淚水給抹去,但手伸到了一半,又縮了回來,他將手伸到上衣的兜裡,掏出了一些紙遞給了她。
薑鹿溪接過程行遞過來的紙,擦了擦眼眶上的淚水。
“你已經很厲害了,要是你父母知道你現在所取得的成就,一定會為你自豪的,安城是有過高考時考入清北的學生,但是提前保送清北的,你是第一個,都不說是安城了,你也是徽州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八省聯考在數學上獲得一等獎的學生,在以前,最多也就有人在這個項目上獲得二等獎了。”程行道。
“你可是許多人家羨慕的孩子,怎麼能說自己是沒用的,而且你現在才十八歲,還沒有完成學業踏入社會呢,等你踏入社會,那才是薑鹿溪名揚天下的時候。”程行笑著說道。
“嗯。”薑鹿溪擦乾了眼淚,恢複了正常,她道:“謝謝你,昨天你買的那些煙花和酒,我都會記在本子上的,到時候都會還你的。”
“你覺得我希望你還這些嗎?”程行撐著傘,低頭看著她問道。
望著程行那灼灼的眼光,薑鹿溪低下了頭,然後又抬起了頭,她眼神堅定了一些,看著程行說道:“要還的。”
“嗯。”或許是剛剛她訴說的那些話,又或者是剛剛她那句話要還的,程行用左手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然後低頭用嘴從裡麵咬住了一根,他又將煙盒放進兜裡,從兜裡將打火機掏出來。
隻是,就在程行想要用打火機將香煙點燃時,薑鹿溪踮起腳尖,用白嫩地小手將程行嘴裡叼著的香煙給擋住了,本來正在打打火機的程行,見到這一幕之後,瞬間把打火機抽走,他皺著眉頭向薑鹿溪看了過去,冷聲問道:“你手不要了?”
“你不能抽煙。”薑鹿溪看著他道。
“拿開,不然我打打火機了。”程行又將打火機拿了回來,準備打火。
但薑鹿溪倔強的用手擋著他的煙,就是不放。
望著眼前這個傘下一臉倔強望著自己的女孩兒。
程行再也忍不住,將打火機直接丟在了地上,然後伸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這次程行的手握的很緊,任薑鹿溪怎麼掙紮他都沒有鬆開。
那帶著些涼意的手,那握著很舒服的小手,程行再一次牽在了手中。
“放手!”薑鹿溪清冷惱怒地掙紮道。
“你自己送上門來的。”程行道。
“放開啊!不然我生氣了!”薑鹿溪又羞又惱,雖然這是上午放學吃飯的時間,去水房的路上並沒有多少學生,但總歸還是有幾個也是想借著人少的空隙來水房打水的,要是被他們給看到這一幕,那可就完了。
“放開你的手可以,但我的左手如果放開你的手,我就用打火機去點煙,不然就讓我牽著你的手到水房,到了水房之後我會自己鬆開。”程行說道。
“無賴。”薑鹿溪說道。
“流氓。”她又說了一句。
但那本來在一直掙紮的手。
此刻終於不再掙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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