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0章 於是成殤(1 / 1)

你好啊!2010 不是乾扣麵 11279 字 2個月前

第120章 於是成殤

晚自習是數學,不久,數學老師段為國拿著尺子走進了教室。

他將手中的尺子放下,然後在黑板上出了幾道題。

“有沒有人願意上來做的?”段為國問道。

底下的學生幾乎全都舉起了手。

沒有舉手的,隻有程行周遠他們,以及薑鹿溪。

程行他們不舉手因為不會,而薑鹿溪不舉手則是因為她知道就算是她舉手老師也不會選她,這種選擇讓學生去上麵做題的事情,老師就沒有選過她。

因為各科老師都知道她上去必能做對的。

不如抽查一些其他的學生,給他們一些危機感,讓他們好認真學習。

“老段不會選我吧?”周遠有些緊張地問道。

段為國選人上去做題是有個規矩的,那就是如果被選上去做錯了,就會被他狠狠地在手上打一尺子,因此像程行他們這些成績靠後的學生,肯定是不想被選上的。

這又是冬天,一尺子下去,這手得疼一個晚自習。

“你看老段這幾個月以來有選過你嗎?”程行笑著說道。

對於程行,周遠,趙龍他們三個來說,基本上就是屬於被段為國給放棄的三個學生了,因此讓人回答問題以及上去做題這種事情,知道他們做不出來,因此也就不會把時間花費在他們身上,所以從來沒有讓他們上去做過題回答過問題。

對於程行這句話,周遠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因為在高一以及以前上學的時候,他也是積極舉手回答問題上去做題的學生,而現在已經變成老師不管,因為不會害怕被老師打手心的學生了。

程行看了眼上麵的題,題都挺難的,特彆是第三道題,光看上麵繁雜的數字就知道很難,雖然他把高中的數學知識複習了將近一半了,但現在老師在上麵出的題,他都還沒複習到,雖然大致能看得懂,但想要做出來就太難了。

因此程行又低頭繼續自習起了他的英語題。

段為國站在講台上環顧了一周,然後道:“張環,你做第一題,孫超,伱做第二題,薑鹿溪,你來做第三題。”

段為國拿過尺子給了指了指第三道題。

這第三道題是一道易錯的典型題,而且確實有很大的難度,昨天一班的學生在做一張模擬卷子的時候,在這一個題上錯了好多人,因此段為國就把這道題寫在了黑板上,等薑鹿溪做出來後,準備著重的講一講。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道題可能有些難,但是對於薑鹿溪來說,這道題也就隻是競賽的那張數學試卷中最普通的一道題。

畢竟成績最好的一班都有那麼多學生把這道題給做錯了,讓其他學生來做,如果做錯了,就給他們一尺子段為國也不忍心,所以讓薑鹿溪解出來是最好的。

薑鹿溪愣了愣,不過還是起身走到了講台上。

她拿過粉筆,開始做了起來。

台上還有最後一道題,段為國又往底下看了看,然後他就看到了在那奮筆疾書的程行,段為國知道他在做什麼,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在數學課上總能看到程行在那做英語題,這讓段為國著實有些氣憤,你說你語文底子好,語文成績好也就罷了,你現在在我的課堂上複習英語是什麼意思?難道數學不比英語重要嗎?

於是段為國直接說道:“程行,你上台來做這最後一題。”

“程哥,老段叫你上去答題呢。”看著程行還在奮筆疾書的做著英語題,周遠碰了碰他的胳膊,對著他說道。

“我?”程行抬起頭不解地問道。

“嗯。”周遠點了點頭。

程行有些懵,但還是起身走向了講台。

“完了,老師怎麼想著讓程行上台。”王顏不解地問道。

這題程行肯定不會,恐怕要被段老師用尺子打手心了。

“不知道。”陳青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段為國會突然讓程行上台,記憶中除了語文老師鄭華之外,其它科的老師都沒有讓程行上過台回答過問題。

“大冬天的,一尺子下去可不好受,這下我們陳大小姐要心疼了。”李丹笑道。

“他學習成績差,又不好好複習,能有什麼辦法?”陳青說道。

這段時間雖然程行每天到教室都挺早的,也沒有再怎麼出去玩,看上去好像一副複習的樣子,但除了語文成績本身就好,所以考了不錯的分之外,其它科也沒有什麼長進啊,他競賽之前的模擬考試,其它科依舊一塌糊塗。

所以陳青並沒有覺得程行在好好複習。

但他的語文成績好,文章寫的好,日後的成就絕對不低就是了,因為聽父親說,程行競賽的那篇文章,在省文化圈的影響力也很大。

程行以後要是走寫作這一途徑的話,發展前途也會很大。

不過找機會還是得問問他,為什麼複習那麼久,依舊未複習出什麼名堂出來。

台上,程行拿過粉筆後認真地看了看眼前這道題。

經過薑鹿溪這段時間給他的講解和複習,不至於像以前一樣連題都看不懂,能看懂題,也認識上麵的數字,但想做出來就有些難了。

程行有些想扔下粉筆

直接放棄了。

被打一尺子就被打一尺子吧,說實話,多少年沒挨過老師的打了,程行都有些懷念了,年少時期在一中上學的時候,可沒少挨過老師的打。

我像隻魚兒在你的荷塘,隻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但就在此時,段為國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這是《荷塘月色,它不僅是1927年朱自清寫的散文,還是2010年五月份鳳凰傳奇發表的一首歌曲,這首歌一經發布,便火遍了大江南北。

段為國拿出手機,去教室外接了電話。

而在此時,程行看到,本來已經寫好自己的題的薑鹿溪,又用粉筆在旁邊寫出了一道解題答案,這道解題答案的式子裡,沒有一個數字是跟她那道題有關的。

程行看到後,便用粉筆將自己這道題給做了出來。

而薑鹿溪則是用小手把她剛剛寫的那道解題答案擦掉了。

冬天的風很冷,段為國為了接電話打開教室的門後,化了雪的寒風從門外呼嘯而來,將所有人的臉吹得有些生疼,但沒有人在乎這個,則是直愣愣的望向了講台上的黑板,有些人擦了擦眼鏡,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剛剛的那一幕。

2010年的12月份,薑鹿溪主動為一名男生寫下了一道解題答案。

而且,還是當著底下那麼多學生的麵。

一項清清冷冷,喜歡獨來獨往,跟任何人都走不到一塊去的薑鹿溪,卻在此時冒著被老師發現的風險,公然幫程行作弊。

許多人都在此時愣了下來。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這樣作弊的話,教室裡有些喜歡打報告的學生肯定會向段為國打報告,但是當這兩個人是程行跟薑鹿溪之後,則是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做了。

看到這一幕的許多男生心底不是滋味。

而一些女生心底,也同樣如此。

比如陳青手裡本來還在轉著的筆,突然停了下來。

打完電話的段為國從外麵走了進來。

差不多台上的學生也都該寫完了。

段為國一道題一道題的看了起來。

前麵的兩道題都沒問題,到了薑鹿溪那裡時,薑鹿溪那道題的答案也對,隻是有些驚訝於薑鹿溪竟然塗抹過,這道題對於她來說應該很容易才是。

然後下麵,段為國望向了程行的那道題。

然後他就看到程行的那道題已經解了出來,並且解的一絲不差,甚至有些步驟都給簡略掉了,用更簡潔的方法給解答了出來。

段為國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程行真能解答出來。

但事實就是如此,說不定程行真的沒閒著。

段為國點了點頭,對程行道:“不錯,好好加油。”

“都下去吧。”段為國道。

眾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程行剛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來,周遠就給他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他道:“牛,程哥,牛!”

透過一道又一道人牆,望向坐在最前排的那個位置。

望著風吹來,那個輕輕搖晃的馬尾。

程行笑了笑。

其實連他都沒想到,那一刻的薑鹿溪竟會這麼做。

但有些人,總會在某些時刻,做出一些讓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然後讓你去記一輩子。

10年冬天的這個晚上,程行能記很久很久。

而此時的段為國,則是把其它的題給擦掉,專門給學校講解起了薑鹿溪做的那道題,等講完了之後他笑道:“大家都看出來了吧,這道題還是有些難的,不說一班的那些學生了,連我們這次七省一市八個地區的競賽第一都塗抹了一次才做對。”

而此時講台下的眾多學生在聽到了段為國這句話後之後,都有些無語。

薑鹿溪這哪是塗抹了一次才做對。

而是早就做完了這道題去幫彆人解題去了。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程行從後門走出教室門口,就看到從前門走出的薑鹿溪向這裡走了過來,程行的目光望向了她的右手。

她的右手手掌間,一片粉白。

看到程行的目光,薑鹿溪將手掌翻到了後麵。

然後穿過走廊,下了樓。

到了廁所後,薑鹿溪並沒有進去,而是在廁所旁邊的水龍頭處,用水洗了洗手。

程行則是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現在的氣溫恐怕已經是零下了,與人說話時能看到明顯的哈氣,寒風吹打在臉上,如刀刮的一般。

樓下的楊柳枝在風中狂舞,那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一陣寒風吹來,程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然後揉了揉有些凍僵的臉。

程行在樓下的燈光中見到了薑鹿溪。

然後她出現在了三樓的樓道,走到了程行的麵前。

“謝謝。”程行道。

“不用。”薑鹿溪靜靜地看著他,說道:“老師接電話出去了,我做完了沒事,就想去做做其它的題。”

“我說的是杯子。”程行看著她笑道。

薑鹿溪抿了抿嘴,然後狠

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行在笑,薑鹿溪則是跑回了教室。

程行也從後門走回了教室,然後將後麵的門給關上。

不久後上課鈴響起,段為國走進了教室。

第二節課段為國就不講題了,而是安靜地讓學生們自己做起了題。

到了高三之後,不論是哪一科,都基本上是這樣的常態了。

安靜地晚自習結束後,段為國離開教室,眾人也都開始收拾東西下樓。

程行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在教室裡留了一會兒。

而此時的陳青走了過來。

“能到外麵聊聊嗎?”陳青看了看,雖然已經放學好幾分鐘了,但是教室裡選擇繼續在教室裡自習一會兒的學生不少,有將近二十多人都還沒走呢。

薑鹿溪旁邊的孫瑩和趙靜都沒有走。

而孫瑩看到陳青去找程行之後則是說道:“陳青去找程行了誒,不知道什麼事,話說以前的時候天天都能見到程行跟陳青一起回家,現在都很少見了。”

“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怎麼老喜歡八卦彆人的事情。”寫完一道題的趙靜抬起頭笑著說道:“這麼喜歡八卦的話,以後不當個記者可真屈才了。”

“你還彆說,我以後還真想當個記者,不當記者的話,去當個主持人也不錯,再不然就去給人家當婚禮司儀去,反正我就喜歡熱鬨嘛。”孫瑩笑道。

“不過難道你不好奇陳青找程行是什麼事情嗎?還有鹿溪你今天怎麼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幫程行的啊?就不怕被老師看到或者是被班級裡的一些大舌頭好事精告訴老師向老師打報告啊?”孫瑩問道。

趙靜也好奇地向著薑鹿溪望了過來。

相比陳青去找程行什麼事這個八卦,對於今天晚上薑鹿溪在黑板上幫程行寫答案這個事情,趙靜更想知道後者的答案。

雖然跟薑鹿溪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還沒有見過她對誰有那麼上心過呢。

“程行之前幫過我,所以得幫回去。”薑鹿溪平靜地說道。

“倒也像你的性格。”趙靜笑道。

而此時的孫瑩,則是轉過頭趴在後麵的桌子上安安靜靜地看向了後麵的兩個人。

“外麵天冷,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程行笑道。

“我要說的話不多。”陳青看著他道:“彆人能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她可以幫你做這一次弊,下次呢,高考呢?你總歸還是要自己去高考的,所以你要真的想考個好的大學,就得去認真地複習才行。”

“嗯,謝謝。”程行笑道。

“嗯。”陳青點了點頭,轉身跟在門口等待著她的王顏她們走下了樓。

隨著時間的流逝,教室裡的人也都漸漸地離開了。

等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薑鹿溪還是沒走後,程行走了過去,他問道:“怎麼還不回家?”

“你的英語練習冊呢?”薑鹿溪抬起頭問道。

“天冷,早點回家吧。”程行看著她道。

薑鹿溪搖了搖頭,道:“之前說好的,在你家給你上家教課的時候之所以能四點鐘就回家,是因為每天放學之後留在教室裡再幫你補習一會兒,你要是不同意的話,那下次再給你補習的時候,就得下午五點再回去了。”

程行走回去將練習冊拿過來,道:“那快開始吧。”

這個倔丫頭,拿他的話堵他,程行確實沒辦法。

“哪些地方不會?”薑鹿溪問道。

程行在練習冊上指了出來。

二十分鐘的時間過去後,程行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嗯。”薑鹿溪點了點頭。

“晚安,風大,路上注意安全。”程行道。

薑鹿溪沒吱聲。

兩人在樓下分彆,程行迎著冷冽的寒風出了學校。

不多時後麵響起自行車的聲音,然後就看到薑鹿溪蹬著車子,從他的身邊路過,昏黃的路燈將她騎車的影子拉的深長,她就像一朵在風雪裡傲然挺立的寒梅,疏影清雅、幽香迷人,風雪與磨難都沒能壓垮她,反而使她愈發堅韌。

在大多數人經曆跟她一樣的命運都會怨天尤人抱怨世道不公時,薑鹿溪一步一個腳印,靠著自己,從磨難中走了出來。

幾百上千個日日夜夜如這般在深夜裡的穿行。

對彆人是修行是鍛煉是成長,對薑鹿溪是尋常。

隻是磨難,對她確實太多了一些。

回到家的薑鹿溪,在背著奶奶小心翼翼地去給團團圓圓喂食時,她喊了許久,團團圓圓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在她的麵前,去圍繞著她的褲腳去打轉。

當薑鹿溪回去點燃一根白色的蠟燭,用手擋住風,重新返回這條胡同時。

胡同上的雪,還在往下麵滴著水。

胡同裡的兩隻貓,依偎在一起,已經一動不動了。

它們躺在化了雪的雨水裡,腦袋還在向著北方。

因為北方,是薑鹿溪家在的位置。

北風呼嘯,穿過小巷,吹打在了薑鹿溪的身上。

薑鹿溪不顧臟的將它們抱起,然後呆呆地愣在了那裡。

蠟燭落地,於是成殤。

……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