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一碼歸一碼(1 / 1)

盛唐挽歌 攜劍遠行 9596 字 4個月前

第395章 一碼歸一碼

“劉尚書,你這份奏折,好像有些太保守了點吧?前方將士在浴血奮戰,後方卻是一毛不拔,這樣不太好吧?”

位於皇城的議政堂內,右相李適之看著已經連續官升兩級的劉晏說道,心中有點不爽,又不好明說。

劉晏能當戶部尚書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現在大唐的戶部,已經虧空很厲害,隻有劉晏有手腕去維持,彆人都不敢坐這個位置。

比如說交子的大坑,誰進誰死,大家都避之不及,入坑是不可能的。

戶部尚書這麼好的位置,李適之卻不能坐上麵安插自己人,說真的也挺憋屈的。不是他不想,而是實力不允許。

“右相,朝廷已經沒錢了。下官就是想支持,也是有心無力。某身上這幾斤肉,也賣不了幾個錢。

康國國王沒有接茬,他知道方重勇是什麼意思,卻又假裝沒有聽懂。

方重勇乾脆翻身下馬,目光灼灼的看著康國王。雖然麵色平靜,但看起來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生出輕視之心。

康國專屬的樂師魚貫而入,開始奏響帶著濃烈異域風情的胡樂。然後這位身材有些肥碩的康國國王,帶著群臣,在大殿內跳起了胡旋舞。

“諸位請停一停,聽本大使說句話。”

不知道康國王的胡旋舞跳得如何,各位王公大臣又跳得如何。

方重勇嘖嘖感慨道,一副頗為惋惜的表情。

當然了,也不止是方重勇一人,還有他身旁列席的唐軍將領,以及護衛的親兵。沾了方重勇的光,這麼多康國王公大臣在他們麵前跳胡旋舞,也著實讓他們也跟著風光了一把!

康國算是胡旋舞的發源地,其舞樂的伴奏樂器包括兩支笛子,一麵正鼓,一麵和鼓,以及一枚銅鈸。在胡旋舞表演中,舞者急速旋轉,如風馳電掣,故而被稱為“胡旋舞”。

眾人又拜,隨後康國國王上前,給方重勇牽馬。看起來,方大使的“言外之意”,他們似乎聽懂了。

“聽聞西域各國百姓皆善舞,柘枝城裡有少女善柘枝舞,不知道康國這邊流行什麼舞蹈啊?”

薩末鞬城外城頗為雄偉,但宮殿卻比石國王宮寒酸多了,甚至連護城河都沒有,直接從城外那密水引入水渠,作為皇宮的水源。

除惡務儘,趁熱打鐵!難道劉尚書是等想過幾年以後,大食人卷土重來,再次奪取這些地方麼?

將士們的血豈能白流!”

方重勇不由得想起金絲凱亞,既可以穿著衣服跳柘枝舞,也可以不穿衣服跳。

康國王哈哈笑道,看上去很是隨意的樣子,壓根沒往心裡去。

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房琯這番話,也不是單純的胡攪蠻纏,確實有那麼幾分“道理”。

這就像是方重勇前世去配電腦,店裡的老板說一萬塊的配置,就是比五千塊的要好,你能說他的話有問題麼?

不不不,房琯是真認為方重勇的方案太保守了!並沒有針對劉晏本人!

從地理位置上看,薩末鞬城和後世花剌子模都城撒馬爾罕是重合的,但二者並無繼承關係。

“錢錢錢,劉尚書都鑽錢眼裡去了。將士們在前方打了勝仗,難道還不值得戶部出點錢嗎?

而唐軍又沒有攻打康國,前任康國國王卻站隊大食,放任大食人過境不說,後期還親率大軍加入大食軍。

房琯看到劉晏依舊不肯改變態度,有些不耐煩的質問道:

沒錯,一大群人,跳給方重勇一個人看。

方重勇若有所思看著康國國王那略有些發福的身軀,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康國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麵帶諂媚之色說道。

康國國王恭敬說道。

看到兩人都要吵起來了,李適之連忙打圓場道:“誒,這些意氣之爭就沒意思了,無論是左相還是戶部尚書,都是替聖人做事,當大唐的官,需要精誠合作才是。”

胡旋舞雖然好,但也需要有妙曼的美人來跳才賞心悅目。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我們平日裡也喜歡跳胡旋舞。就跟那位叫安祿山的大唐將軍一樣,哈哈,哈哈。”

“如此盛情,那本大使就卻之不恭啦,請康國王引路吧。”

說起來,這兩千裡行軍,還沒好好觀摩一下原汁原味的胡旋舞,真的可惜了啊。”

他看到麵前二人都不想再繼續就這個問題爭論下去,於是哈哈大笑道:“好多人不知道劉尚書的難處,恨不得讓方國忠帶兵打到波斯都護府那塊才肯罷休,根本不考慮國家有沒有錢支持。

可以在地上跳,也可以在床上跳。

本相以為,就在方國忠奏折的基礎上改進一下,再將其送到華清宮給聖人定奪就可以了。”

劉晏也被激得上了火,忍不住懟了一句。

“胡旋舞麼?大唐有個邊將叫安祿山的,聽說胡旋舞跳得很好,不過他現在已經因為意外亡故,本大使也看不到了。

一個人是戶部尚書,負責各種撥款,以及征發徭役。無論是加強邊防,還是派兵出征,沒有錢沒有後勤是不可想象的。如果戶部尚書劉晏不支持,這件事就沒法往前推進。

他身旁的何昌期、車光倩、封常清等人,都死死憋著笑,差點就穿幫了。

善戰的邊將,強悍的軍隊,精良的軍械,遍布邊境的戍堡,還有那些自帶狗糧的城旁部落。

要是左相右相沆瀣一氣“精誠合作”,那他這個聖人恐怕就當不安穩了。

隻要戶部的錢給到位!

如此牛逼的配置,不開疆拓土,封狼居胥,創造不世功業,名垂青史,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房琯有些激動的咆哮道。

“不如這樣吧,等會宴席,我等康國臣子,給天使跳一出胡旋舞,給天使壓壓驚,不知這樣如何呢?”

不過長安貴族,多半喜歡收羅跳胡旋舞跳得好的“胡旋女”,這麼多康國的王宮大臣一起跳胡旋舞,就相當辣人眼睛了。

另外一個人則是兵部尚書,這個就好說了,因為中樞就是兵部在直接管理這一塊。如今的右相李適之,已經從原來的兼任兵部尚書,變成如今的兼任吏部尚書。

“左相有所不知,如今國庫吃緊,朝廷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劉晏試圖辯解幾句,可是房琯完全不聽。

“本大使看這薩末鞬城的城門,如猛獸的大口,一時間心裡有些發毛,受怪力亂神所擾,擔心會有不測之事。

二來嘛,這個房琯自從擔任左相開始,就有點咄咄逼人,大肆將自己的親信往兵部裡麵塞,培植羽翼,有必要敲打一下這廝。

馬兒緩慢前行著,方重勇好奇問道。

大唐可以同時在河北、西北、西南三個方向發動戰爭,這不是吹牛,而是實實在在的能力。

每次親熱的時候,金絲凱亞毫無顧忌的放肆享受,完全沒有任何羞怯,怎麼快活怎麼來,令人印象深刻。

柘枝舞跳得好不說,還可以對其……為所欲為。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他說得輕巧,實際上卻隱隱有打壓房琯的意思。

“左相要是覺得錢好管,下官可以辭官,讓左相來兼任這個戶部尚書。”

此刻不恭敬實在不行,他爹,也就是前任康國國王,前不久才死在唐軍的刀鋒之下。

方重勇拍了拍巴掌說道,大殿內的胡樂立刻就停了下來,正在舞動的康國權貴們,也停止了扭動。一齊看向方重勇。

不知道康國王有沒有辦法打消一下本大使的這個妄念呢?

等眾人都落座後,果然跟預料中的一樣。

他真的沒有針對劉晏,因為在他心裡,劉晏還不配自己針對!在開疆拓土這種大事上,如劉晏這般路邊的絆腳石,算個屁啊!

房琯決定近期找個機會單獨麵聖,陳述自己的方略,他實在是信不過李適之。

隊伍行進到城門口的時候,方重勇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比柘枝城的防禦能力隻怕強了幾條街。他忽然勒住戰馬的韁繩,不肯繼續往前走了。

“回天使,康國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喜歡跳胡旋舞。

……

這些事情,不是一個阿布穆斯林的人頭,就能全部抵賴乾淨的!

大食人要麵子,難道大唐就不要麵子嗎?

所謂父債子償,方重勇不好意思明著翻臉,卻變著花樣惡心康國君臣。

生來就是為了“獻祭”的。

房琯冷哼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意難平。

朝廷還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疏通運河,采辦軍需都需要用錢,不能都扔到蔥嶺那麼遠的地方,還請右相明察。”

方重勇對這幫老六,實際上也是心懷警惕,不敢太過托大,也沒有著急遠征,而是打著步步為營,逐步蠶食控製的主意。

聽到這話,牽馬的康國國王鬆了口氣。能問出這種話的,多半還是個正常人。

至於劉晏,一來戶部尚書確實不好當,李適之之前在兵部經營多年,戶部卻沒有什麼羽翼,身邊還沒有可以直接替代劉晏的親信。

“我等恭迎天使!”

“既然二位相公都已經想好了,那下官也沒什麼要說的了,請交由聖人定奪吧。”

換言之,如果沒有方重勇亂入的話,那麼這座城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毀於黑衣大食之手,跟後麵的撒馬爾罕沒什麼關係了。當然,位置好的地方,城池重建是必然,這就是另外一個層麵的事情了。

唐軍三千精兵已經在那密水河畔紮營,還有數百驍勇善戰的親衛,會跟著這位大唐西域經略大使入城,難道還擔心有人害他?

左相右相都對戶部說不上話,他們看劉晏自然是不爽的。

他是故意要與劉晏難堪的麼?

“我等感恩天使仁義!”

思緒回來以後,方重勇看著宮殿內,扭動得滿頭大汗的眾多康國王公貴族,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

這次把大食人打得全軍覆沒,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怎麼能不鞏固邊防呢?怎麼能畏畏縮縮呢?

讓方重勇深刻理解了放縱的青春,究竟是怎樣無所畏懼。能玩得如此投入的女人,方重勇也是算是活久見了,隻能說不愧是拜火教的聖女啊。

他有些蠻橫的抬了下手,很是冷淡的說道:“劉尚書不用跟本相說這些,你跟聖人去說,跟前線將士去說。他們沒有意見,那本相也就沒有意見了。”

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所以在阿布穆斯林敗亡後,同樣是康國新任國王,帶兵將他圍殺,人頭送到方重勇那邊,一切皆為利益使然。

他文人出身,飽讀詩書,本身就能言善辯,說得劉晏不知道要怎麼還嘴才好。這就好比不同的人站的立場不同,說的話都是各有道理,很多時候誰也不能說服誰。

康國國王麵露疑惑之色詢問道,他不明白方重勇到底在擔心什麼。

不到兵部任職,就不知道大唐的強大!兼任了兵部尚書後,房琯覺得大唐沒有哪個是不能打的,是打不贏的。

而新的兵部尚書不是彆人,正是房琯!

劉晏客客氣氣的給李適之行了一禮,語氣雖然很委婉,但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

唐軍一路打到波斯去,打得大食人哭爹喊娘,肅清西邊的一大威脅,這又有什麼問題呢?

狄夷禽獸,畏威而不懷德,古人誠不我欺。

留著劉晏這個不合群的“李林甫餘黨”,也方便在將來緩李適之和跟房琯之間的關係。沒有劉晏,二人就會開始爭奪戶部的領導權,或許這也是基哥希望看到的吧。

康國都城薩末鞬所在的那密水河畔,自康國國王以下,國內所有的王公權貴,都伏跪在地上,恭迎方重勇入城。

房琯建功立業的心思,異常強烈!

方重勇隨意客套了一句,翻身上馬,任由著這位年輕的康國國王將自己引進薩末鞬城。

劉晏輕歎一聲,撂下一句話直接離開了,算是默許了李適之的建議。

“天使,為何不入城呢?”

確切的說,就是被眼前這位方大使,帶著五千騎兵給突突死的。

心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方重勇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伏跪在地上的康國權貴們,語氣清冷的說道:“諸位請起,本大使可以保證,隻要你們站在大唐這邊,那麼如高仙芝一般劫掠石國的事情,便不會在康國發生。”

安息、貴霜、木鹿等地,這些那密水河畔的城池,都是如此。”

這樣看來,其實方國忠那個河中都護府之策,是個很符合實際的老成之策嘛。

敲打不服是必要的,但折騰自己的眼睛就沒必要了。

真正的麻煩,不在於目標如何宏偉,如何有利;而在於實現目標的能力是不是足夠。如果目標定得很高,卻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性,那這樣的思路又有什麼意思呢?

當時大食人的外圍軍隊,專門打雜的魚腩,其中就有些是康國這邊的人。

康國之前悍然加入大食軍,其性質可比國破家亡的石國要惡劣多了!石國動手,那是因為高仙芝都把他們的王族滅族了,都這樣了,還不許人家反抗啊?

是非曲直是一目了然的。

在設立河中都護府這件事當中,除了宰相本人以外,有兩個人話分量很重。

這不關其他的人事情,就是本大使感覺不舒服,是我個人的問題。”

他身邊的何昌期等人,皆是將手按在橫刀的刀柄上,不懷好意的四處打量著。

議政堂內,並不隻是李適之和劉晏在。新任左相的房琯,辦公的桌案就在李適之的對麵,雙方就連一張屏風都沒有隔著,抬頭就能看到對方在乾什麼。

“哼!”

“請問天使有什麼指教呢?我等臣子,一定儘量滿足。”

康國國王喘著粗氣詢問道,不敢有一絲抱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