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亭海度假村(1 / 1)

盛唐挽歌 攜劍遠行 9766 字 7個月前

在開元時代,一個外放的大臣,在沒有完成既定工作的前提下被天子召回,這種事情不僅發生過很多次,而且被召回的原因也是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論。

有的是因為事情乾得太糟糕,基哥根本就看不下去,提前召回來打板子。

但也有個彆情況,比如裴耀卿改革漕運,就是基哥覺得效果可以,不需要裴耀卿繼續花錢瞎折騰了,所以才停下來的。

所以這次鄭叔清回長安的心情也很忐忑,他是被宮中的太監直接召回的,並未走外朝的程序,這一點很是不同尋常!

走驛道風塵仆仆從洛陽回到長安,鄭叔清還來不及回家沐浴更衣,更沒機會去平康坊李林甫宅院打聽消息,然後就被直接帶到了興慶宮的勤政務本樓!

從他接到李隆基的詔令,到與李隆基見麵,隻花了不到三天時間!鬼知道這三天他是怎麼過來的,就連夜晚都在趕路!

馬車的車軸幾乎都在冒煙,路上顛簸得像是在暴風雨裡麵行船一般。

然而當鄭叔清出現在勤政務本樓外的時候,裡麵竟然傳來了女人的呻吟聲。高力士麵無表情的擋在門外,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老子辛辛苦苦的從洛陽馬不停蹄回來,你踏馬居然在搞女人!

鄭叔清怒不可遏……才怪!

李隆基是皇帝,他想怎樣就能怎樣,豈是一個外朝臣子可以隨意評價的?

心裡有怒氣,沒人的時候隨便發一發得了,可千萬彆被人看到了!

鄭叔清心裡沒有一點怨言,隻求李隆基彆玩什麼幺蛾子,把事情辦完後他回洛陽繼續公乾就完事了。

一個時辰之後,高力士這才將鄭叔清帶進了勤政務本樓的書房。

老鄭這才看到李隆基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正在用汗巾給自己的額頭擦汗,看上去疲態儘顯的樣子。

剛才那一番“激戰”,這位聖人是用了全力吧?

鄭叔清低著頭不去看李隆基,心中想著齷齪猥瑣的事情,類似那些乾枯手掌在白皙滑嫩肌膚上拂過的異樣畫麵,給人一種作嘔又興奮的強烈衝擊。

他努力使自己臉上一本正經,肅穆方正,反正外人啥也看不出來。

鄭叔清不敢置評皇帝的私生活,不過他確實在心中暗暗感慨:果然還是兒媳比較潤啊,普通的妃子,還真沒法讓這位聖人進入“超頻”狀態。

“三天不到就抵達長安,還挺快的嘛。”

李隆基尷尬一笑說道,隨即恢複了帝王的威嚴,凝神看著鄭叔清,一言不發。

“請聖人示下,微臣必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鄭叔清激動表忠心說道。

“嗯,肝腦塗地倒是不必。”

李隆基微微點頭繼續說道:“愛卿去了含嘉倉,其存糧暴跌的勢頭便馬上被止住了,朕深以為然,愛卿是有治理之才的。”

“微臣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聖人與右相的合理安排,並非一人可以辦到。”

鄭叔清連忙謙恭表態,他仿佛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領導罵你,多半隻是他心裡有氣,為了出口氣罷了。

令人害怕的不是領導罵你,而是領導誇你!

皇帝金口玉言,多說一句都嫌囉嗦,要是沒事開口稱讚一個大臣,那才是件讓人恐懼的事情!

“是這樣的,牛仙客去六州雜胡那邊招撫,可能這兩年都未必能順利回歸。但朝廷的工部尚書,卻不能一直空著等他回來。所以朕認為,需要有一個有能力,而且會辦事的人擔任工部尚書。

愛卿以為如何?”

李隆基就差沒直接點名,那個“有能力會辦事”的人就是鄭叔清了。

其拉攏提拔的意圖十分明顯。

如果是其他朝臣,這個時候估計早就直接跪下謝恩了。但老鄭可是被李隆基給坑出經驗值的人,他如何能不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呢。

李隆基的話,就是要反著聽。

要你當工部尚書,那自然是有工部尚書的活要乾,官位是不可能白白給你的!

“需要微臣做什麼事情,請聖人示下,微臣定然會辦好。”

鄭叔清上前叉手行禮表忠心說道。

“好!朕就喜歡你夠爽快。”

李隆基哈哈大笑,隨即走到鄭叔清跟前,壓低聲音說道:“朕想修一修華清宮,不知道愛卿有沒有辦法。”

修華清宮?

鄭叔清一愣,隨即苦笑道:

“聖人實在是太看得起微臣了。修宮殿這樣的事情,需要專人來做。如前朝之宇文愷之類俊才。

微臣就算有心為聖人儘忠,可術業有專攻,胡亂作為隻能把聖人的事情辦砸,這件事微臣實在是沒有辦法,哪怕誅微臣九族,微臣也隻能說力有不逮呀。”

鄭叔清連忙拒絕,態度異常堅決。

實際上,讓他去督造擴建華清宮,跟直接誅九族差彆並不是很遠。

這年代,建造宮殿,包括擴建,改建,重建等工作,都是非常專業的。其督造之人,要對宮殿建築群的任何事情負總責!

就連宮殿裡麵種了楊樹,都要推倒重來,更何況是其他的呢。

這些人不僅要精通建築學,而且還要對風水、天文、數學等科目異常熟悉,運用自如。

稍微錯一點點,都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嚴重後果。

彆說鄭叔清根本就是個門外漢,一點督造建築宮殿的經驗都沒有。就算他本身精通此道,也不可能接這個差事啊。

“可能是朕的話沒有說清楚。”

李隆基哈哈大笑,擺了擺手道:“督造華清宮的事情,怎麼可能交給你這個門外漢呢。朕又不是昏君,難道不知道術業有專攻的道理麼?”

“那聖人是說……”

鄭叔清被李隆基給搞迷糊了。

“朕的內庫,比較緊張,能夠提供的財帛有限。

國庫,要經過外朝審批,不太好動用。

朕也知道你是理財聖手,洛陽含嘉倉的事情,那麼快就解決了,足見愛卿能力出眾,非常人可企及。

朕想問你,有沒有辦法,可以弄點錢充實內庫,用來擴建華清宮。”

李隆基麵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那地方難道還不夠大?

鄭叔清有幸去過一次華清宮,然後就被那邊奢華的宮殿給震懾到了。沒想基哥居然還覺得不夠大,還要再擴建!

“聖人,華清宮……不太好擴建吧,那邊的屋舍已經修得很多了。”

鄭叔清訕訕勸諫道。

“礙事的,可以拆掉後再建更大的嘛。從現在開始修,到今年冬天的時候,便可以重新投入使用了,朕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李隆基強詞奪理說道,他根本就不是在跟鄭叔清商議這件事。

現在的華清宮,居然連個專業泡鴛鴦浴的溫泉浴池都沒有,這怎麼能跟環環玩儘興呢!

基哥覺得世人爽不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自己爽不爽!

如果他不爽了,那世間的一切都變得不爽!

那要這盛世何用?

“可是,工部尚書,也沒有聚財之能啊。微臣就是當了工部尚書也弄不到修建宮殿的錢財啊。”

鄭叔清微微攤開雙手,一臉為難的說道。

“誒,此言差矣。工部尚書隻是官位,朕還會給你戶口色役使以調配人力徭役,給你采訪黜陟使以監督京畿各地官員升遷,免得他們礙事。

還需要什麼職務,你隻管提出來,朕一應照準。”

李隆基對鄭叔清打包票說道,基本上等同於要什麼權給什麼權。

不過有一點要搞定,那就是華清宮要修得好,修得快,修得夠氣派,絕對不能掉李隆基的麵子。

皇帝給了這麼多權力,鄭叔清如果不能為修建宮殿提供有力的財力保障。

那麼他的仕途將會出現很大波折,甚至從此在官場上絕跡,再也不見蹤影。

這趟差事,接,還是不接,是個大麻煩。

鄭叔清內心陷入極度的糾結與掙紮之中。

接了,工部尚書的位置一步到位,還有幾個實權的職務,如戶口色役使、采訪黜陟使等等。

有了這個權力,他離拜相隻有一步之遙,甚至,都可以自組派係,不用再看李林甫的臉色了!

然而,這個念頭隻是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就被無窮無儘的恐懼所代替。李隆基的要求裡麵,有個最不合理的部分就是: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李隆基不交給李林甫去做呢?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哪怕是李林甫,都覺得這個大坑實在是不能跳。跳進去以後,必然會後患無窮!

況且,私自接了這個差事,卻沒有通過李林甫的渠道,這位大唐右相,難道不會從中掣肘?難道會看著他曾經的黨羽脫離掌控?

隻猶豫了幾秒鐘,鄭叔清立刻跪地懇求,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不顧形象的哀嚎道:

“微臣很想為聖人出力。但在朝堂建製之外弄錢,並非微臣所長。

微臣不當工部尚書沒有關係,可耽誤了聖人的大事,那就百死難辭其咎了。還請聖人另請高明吧,朝中肯定有人比微臣更適合的人選。”

看鄭叔清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李隆基忍住心中的惡心,麵帶微笑將其扶起來,替對方整理了一下衣衫說道:

“愛卿公忠體國,乃是百官的表率。既然愛卿不願意,那此事便作罷吧。

含嘉倉那邊的事情,已經運轉正常,不需要愛卿操心了。朕會派人處理此事,愛卿不必再辛苦跑回洛陽,就在長安城內公乾,每日去戶部上值便是。”

李隆基淡然的擺了擺手說道。

表麵上看,這是在體諒鄭叔清,實際上則是無情到了極點。

“飛錢”運糧的事情,是鄭叔清提出來的,按常理來說,接收政治成果的後續處理,也應該由鄭叔清來辦。結果現在鄭叔清把樹栽好了,輪到他在樹下納涼的時候,李隆基一紙調令將其調回長安。

等於是前麵的事情白做了,順便轉運使的差事也沒了。

現在他又變成了“有官無職”的戶部侍郎,每天要去戶部上班看文案混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貶官。

這就是拒絕李隆基的代價!

聖人給臣子開出來的條件,接受了自然是有數不完的好處;但若是臣子拒絕了,那肯定也落不到好。

指望一切無事發生,那隻能說太過於幼稚。李隆基的貶斥不僅來了,而且是當場就來,根本不必等鄭叔清走出勤政務本樓的書房!

“謝聖人恩典。”

鄭叔清對著李隆基深深一拜道。

“嗯,退下吧。”

等鄭叔清走後,李隆基坐在高腳凳上,眯著眼睛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白亭海,雖無大海之實,卻有大海之形。

水清沙白,藍天白雲。置身於白亭海中央的白亭堡中,方重勇隻覺得心曠神怡,如同來到海邊一般。

要是能搞個躺椅,再弄個遮陽傘,弄個墨鏡,手邊再來一杯新鮮釀製的葡萄酒,那真是相當於來河西度假了。

此時此刻,他作為白亭軍的副軍使,站在白亭堡的狹小城樓上,眺望著北岸一望無際的水草與白沙,忍不住想痛快的呻吟一聲。

白亭海度假村,當真是名副其實啊。彆的不說,就說昨晚那一餐以河鮮為主的菜肴,就讓他感覺自己是在哪一個靠湖靠江的嫻靜小城。

而不是北臨突厥,南臨吐蕃的戰略要地,隨時都可能麵臨無邊邊際的戰火。

“聽辛軍使所說,白亭軍是缺馬,對麼?”

方重勇忽然開口對身邊的辛雲京詢問道。

這件事是明擺著的,辛雲京苦笑道:“赤水軍馬匹編製一萬三千,其中一半需要靠白亭海這邊的牧場提供,另外有一部分,是赤烏鎮那邊提供。白亭軍雖然是看護白亭海的牧場,但卻無權動用這裡的馬匹。”

赤水軍戰馬編製一萬三,不代表它隻需要這麼多馬匹。除了戰馬以外,還有運輸物資所用的駑馬,河西的河流都無法水運,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戰略機動都靠馬匹,因此,絕對不能低估這個地區的馬匹需求量。

“白亭軍養私馬,是希望能在戰爭中有所斬獲,而不是當一個看守堡壘的駐軍,對麼?”

方重勇繼續問道,語氣平靜。

辛雲京微微點頭道:

“將軍百戰死,戰士十年歸。我們都是在刀口舔血,誰又願意虛度光陰呢。不為現在打算,也要為以後打算一下吧。

但是沒有馬匹,那就什麼也做不了。

河西戰馬並不貴,也是三十貫一匹,多買還能更低一些。這次白亭軍吃了個大虧,財路斷了,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辛雲京長歎一聲。

“搶劫的財路,確實是斷了。”

方重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繼續說道:

“但撈錢的渠道,卻完全沒有斷。隻看是如何撈,撈多少,怎麼用而已。

你們如果需要馬的話,我想辦法撈個幾萬貫,搞些私馬難度還是不大的。”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說道。

幾萬貫錢在他嘴裡,就好像是幾文錢一般輕鬆。

“真能搞到錢?”

辛雲京一臉激動問道。

“還行吧,我先到白亭海附近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難度應該不大。”

在方重勇看來,涼州就類比前世的深圳特區。這裡到處都是財富,甚至有些不知名的角落裡,都藏著被劫掠商隊為躲避盜匪而藏起來的金條與銀幣。

要是來了盛唐的西域卻搞不到錢,方重勇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是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