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從未見過孔夫子本尊。

但孟子攜聖人之書，在天庭傳儒學的時候，亦將孔夫子的畫像，明示眾生。

所以，對於這位欲要成就萬世之師的儒家聖人，林恒並不陌生。

此時在這詭異的地方，看見了孔聖人出現，林恒自然是果斷追了上去。

然而，那腳踏時間長河的孔聖人，對於林恒的呼喚，卻仿佛沒聽見一樣。

他依舊乘河而上，往天外深處去。

“孔夫子？”

林恒幾聲呼喚，都被無視，待到攔在了孔夫子前方卻依舊被忽略後。

林恒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看不見我……”

“一尊聖人，竟看不見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林恒忽然有些心慌，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明身處其中，卻有種陰陽相隔的感覺。

“難道，一切都是假象，其實我早已經逝去？”

林恒怔怔失神，又忍不住皺眉道：“可是，我還有著意識存在啊……”

“那我現在算是什麼？鬼嗎？”

“聖人豈能看不見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恒陷入了迷茫當中。

正在這時，天之深處，又有喊殺聲傳出，驚天動地，震動萬古。

令人神魂震顫！

林恒若有所思，看著孔夫子踏長河奔向天外，他也果斷追了上去。

不知究竟是追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是跨越了多少重天。

林恒終於看見了天外宇宙的世界。

那裡，一片猩紅，到處都是狂湧的血氣。

這些血氣，來自諸天萬界。

它們被某種恐怖的存在抽到了這裡，沿著一個古老的青銅巨門進入神秘的世界，振聾發聵的喊殺聲便自青銅巨門內傳出。

而彼時，孔夫子正踏著歲月長河，靜立在青銅巨門外。

忽然，伴隨著隆隆的巨響。

那青銅巨門，被人從裡麵，推開了一絲縫隙。

有絕美女子，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從門內走出。

在看見那女子樣貌身形的瞬間，林恒腦子嗡地一下，脫口而出道：“小倩……女媧娘娘？”

沒錯。

從巨門中走出的女子，赫然就是女媧娘娘！

他忍不住呼喚，但依舊無人聽聞，無人理會。

而這時候，青銅巨門的裡麵，傳來了沉重的聲音，像是囑咐，又像是告彆。

“這一世是錯誤的，你需要走，去化道，去重修，在另一個正確的時代，為另一個正確的人，爭取時間。”

女媧觸動，沉默不語，臉上卻是有清淚落下。

這位有人族共母之稱的聖人，此時臉上泛著近乎絕望的悲憫。

“走吧。”

青銅巨門內的人歎息一聲，便聽得巨門隆隆作響將要重新關閉。

誰料這時。

腳踏時空長河的孔夫子，忽然開口：“且慢！”

他的聲音在長河中驚起浪濤，亦讓巨門關閉的幅度一滯。

女媧娘娘秀眉微蹙，看向了他。

同樣。

巨門內的人，應該也是朝孔夫子投去了目光。

“後世的聖人，你為何而來？”巨門內的人問道，語氣變得嚴肅。

“我不解先輩聖賢，為何隕落，故從時間的下遊，一路尋來，欲了解古史的真相。”孔夫子道，語氣沉重。

“此間戰場，波及時空，你雖是過去之人，也未必不會受到牽連。”巨門內的人在勸，在警告。

“多謝提醒，不過我無意插手，也不敢插手，我隻是想看一眼，就隔著這門，看一眼就好！”孔夫子道明心意。

巨門內的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最終點了點頭。

孔夫子得到允許，微微激動攥拳，隨即便踏著長河，到了巨門縫隙之處。

但卻無人知道。

林恒早已在這巨門縫隙，窺探裡麵場景。

奈何裡麵大霧彌漫，血氣衝霄，隻有戰場廝殺聲音，卻無法窺見任何事物。

他正猶豫，是否要進去一觀究竟。

結果孔夫子一靠近，巨門內的世界，瞬間清明了一瞬。

也是在這極其倉促的一瞬之間。

林恒看見了，難以置信的場麵。

那是一個望不見邊際的血海，它大到讓林恒感覺自己如一粒微塵。

血海之中的每一朵浪花，都代表著一個世界。

浪花泛起，浪花消失。

便是一個世界的寂滅。

諸天宇宙，在血海中，破滅，新生，輪回，重演。

而在血海的對麵，隱約間，林恒又看見了許多震撼的景象。

是熒惑妖星，懸於天穹，攝魂世間。

是誅仙四劍，橫陳天地，劍斬十荒。

有六道異象，映照眾生，輪回萬物。

有大佛淩世，背靠蒼茫，隻手鎮天。

還有不可名狀之物，在血海中沉浮。

太多了。

太多太多了。

血海戰場裡的身影，每一尊，都堪稱是古往今來，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他們的大戰，是難以想象的慘烈！

饒是一路戰至今天的林恒，都被眼前場景驚撼到怔怔失神。

而這時，巨門後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

“來自後世的聖人，希望有朝一日，戰場相見，是並肩，而非相向。”

他說完這句話，青銅巨門，便在隆隆的響聲中，緩緩關閉。

而在關閉的那一刹，林恒隱約看到了關門者的身形。

他坐在一個巨大的圓盤上，圓盤內是四象八卦，五行六壬，天地演化，宇宙至理。

林恒徹底呆滯住，他對那個圓盤太熟悉了……

因為，他就是靠著那個圓盤主人的力量，才讓崇恩聖帝，消逝世間。

是在施展人皇一指時，出現過的圓盤和虛影。

所以，那人的身份，已然明了。

“伏羲大帝……”

巨門隆隆閉合林恒喃喃自語。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周遭的一切。

“女媧還沒化道重修，伏羲大帝也未消逝，上清祖師在血海對岸，開誅仙劍陣，唯一以星辰證道的聖人熒惑，也還未隕落，甚至六道輪回，亦出現在了那裡……”

“所以，我早已不在當世……”

“這裡，是不為人知的古史裡麵，是不為人知的戰場……”

“我……來到了時間長河的上遊……”

林恒表情複雜，呆滯在原地，內心震動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