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淮回來的時間，許知念才肆意地觀察他的房間。

牆壁上的書法，

“公理之下，正義不朽。”

蒼勁有力的字體，一看就是顧清雲寫出來的。

顧淮這時候剛好從壁畫下走過來，進入許知念的視野，順著許知念的視線也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字，

他坐在許知念對麵微微笑道，

“這老顧好幾年前寫的了。”

許知念許久沒聽見“老顧”這個稱呼，仿佛對麵坐著的還是17，8歲那個年紀的顧淮，提起來爺孫倆依然沒個正經。

“你好久沒見過爺爺了吧。”

顧淮把燒熱的水壺拎起來，

“這周末錄完節目帶你去看看他？”

許知念想著確實是很久沒見爺爺了，之前都是爺爺先打來電話，兩人聊些家常，也會講些往事。

但越後麵，兩人在電話裡能講的更加有限，顧淮本人又不在場，兩人間不再好提起什麼，爺爺也越少打來電話。

許知念點點頭，

“可以啊，確實好久沒見過爺爺了，也去看看楓楓。”

顧淮泡茶的手不經意歪了一下，茶水撒出來一點，他眼疾手快地擦去。

沒等顧淮作出回應，許知念突然想起來，

“不行不行。”

“我們這個綜藝拍攝方式還沒跟你溝通過吧。”

許知念一談到工作，突然放下手上的茶，翻出手機備忘錄。

“我們采用的是觀察類綜藝方式，也就是說你們每個人都會配備攝像頭來記錄你們的日常生活，跟拍一整天，最後剪輯成完整的生活片段。”

許知念寫這個企劃的時候心還癢癢的，她和顧淮認識那麼久，沒怎麼熟悉就讓更多人了解他了，這就跟把心底的秘密拿個大喇叭廣播出來有什麼區彆...

“那...？”

是說綜藝還是？

許知念看了眼顧淮，他看著自己，許知念立馬低下頭，

“那下周吧，下周去？我先記上！”

顧淮笑著看許知念像小學生記作業一樣往備忘錄上打字，沒說什麼倒是也學她的樣子往手機備忘錄也打上字。

過一會，許知念接到薑青微信，

“我室友說她到家了。那...我先回去啦？”

“嗯。”

顧淮站起來看著要送許知念上去的樣子，被許知念一把攔下。

她有些慌張得連鞋都沒穿好，差點向門框撞過去，還好顧淮撈了她一把。

“那個...就住樓上不用送了哈，我自己上去。”

顧淮也聽話，隻是虛扶著換鞋的許知念，在門口把裝好她換下的衣服的袋子遞給許知念。

“那明天見。”

許知念愣了愣，顧淮站在門口，門框就在他頭頂不高處，他穿著寬鬆的白色長袖，頭發吹得蓬鬆，因前傾領口露出有些泛紅的好看鎖骨。

看著他，許知念忽然有些挪不動步伐。

“明天見。”

許知念幾乎是逃離7樓，鑽進電梯，鏡子照出自己透紅的臉。

腦袋裡卻是他一對白裡透紅的鎖骨...

家門口，許知念敲了敲門，薑青很快開了門，見到許知念第一秒又是熟悉地堵門質問。

“你！”

“不是吧，你這臉紅得像沸水裡滾了一圈...”

許知念本來就臉皮薄，這麼一想顧淮剛剛看見她那豈不是見了美色落荒而逃的樣子,這也太丟臉了吧！！！

兩人進門，許知念自覺地沒回房間，薑青繞著許知念轉圈。

時不時湊近聞一聞她，許知念倒是利索地縮了縮，

“你這...他的衣服啊？”薑青八卦地眼神看過來，

“第一次見校草身上有寺廟味兒...”

薑青往嘴裡丟了塊小番茄，

“誒你說他性取向應該沒問題吧？”

許知念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從高中癡迷的味道竟然被叫作寺廟味兒...

正要起身往房間裡去，被薑青又按回去，

“我開玩笑的”

薑青道，

“不過，你們竟然都發展到這一步了...”

許知念皺了皺眉頭，什麼叫都發展到這一步了？這是哪一步?

“他就送我回家，然後我衣服濕了他把衣服借我了。”

沒聽許知念辯解，薑青坐下來，

“慢慢聽我給你分析哈”

“首先，他是你高中時候的暗戀對象對吧。但你說他那個時候不喜歡你，大學你們分隔兩地，工作後他才回來，第一時間遇上你，請你吃飯，還當你男嘉賓，還住你樓下當鄰居，現在還送你回家...這要不是騙錢，唯一一種可能就是他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上你了，然後為愛回“國”，追妻火葬場！”

許知念的思緒完全被堵住，記憶被切割成一幀一幀的畫麵，所有背影重疊拚接，許知念卻始終找不到他喜歡自己的一點痕跡。

她淡淡地搖頭，

“不可能吧。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啊。”

“怎麼不可能？”

許知念歎了口氣，

“高中時候的我就是一個小透明，懦弱，不勇敢，成績也不好，不愛講話，連幫他證明的本事都沒有，我就是一個喜歡跟在他後麵的一群人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跟屁蟲而已。”

聽見許知念這麼說自己，薑青立馬放下手上的小番茄，伸手搖了搖許知念的肩膀，

“這隻是你自己眼中的你啊，那你說說你為什麼喜歡顧淮？難道隻是因為他長得帥？因為喜歡他的人多才喜歡他？”

許知念從薑青說的第一個點就開始搖頭。

到了睡前，她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是啊，到底為什麼喜歡他啊？那他眼中的我，會不一樣嗎？”

“念念姐，你去過顧神家裡嗎？”

突然被晶晶這麼一問，許知念有些慌忙，她從來沒告訴她們自己也住在這棟樓甚至就在樓上，至於顧淮家裡，因為戶型一致許知念甚至閉著眼都能走完。

“沒...沒去過。”

許知念搖搖頭，跟在顧淮後麵，此刻抬頭卻發現顧淮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無辜得像小白兔，又好像在說，你說謊了。

因為提前說好來踩點拍攝和架設相機，顧淮一早起來把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

許知念發現桌上本來堆得一大疊密密麻麻的文件文稿都被收起來了，他把茶幾上的毯子收起來了，放了幾個抱枕。

晶晶看見顧淮走過來忍不住誇了他一番趁機和他搭話，

“哇，顧神你家好乾淨啊。”

“早上簡單收拾了一下。”

顧淮誠實地回答眼神卻看著後麵的許知念，

許知念撇撇嘴，昨晚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她四處轉了轉，倒是沒有往日來的時候那種檀木香薰，本就空曠的房間一下子塞了七八個人，空氣裡散發著機器和灰塵的味道。

“還行嗎？”

顧淮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她身旁，得意地靠近她說話，聲音低沉略帶點鼻音，似乎剛睡醒。

“還不錯，就是...”

許知念心情不錯，略帶戲謔地回複，

“就是你偶像包袱還挺重。”

被噎了一句，顧淮剛想說什麼，有人叫了許知念。

許知念應聲過去，

“念念姐，臥室要架機器嗎？”

幾個人站在臥室門口，似乎不敢進去的樣子，許知念看了有些好笑。

“不用。”

許知念擺擺手，

“我們隻拍工作畫麵，儘量不對你日常生活造成困擾。”

由於還有人在場，許知念這話說得格外官方，放大100倍聽都聽不出來什麼問題。

顧淮也配合著回答，

“謝謝念導。”

許知念笑，

“不客氣。”

一行人聞言就沒有進臥室，在顧淮家裡調試好設備，攝製組給許知念交接了機器，一行人就陸續離開了。

留下許知念她們一隊和顧淮繼續交接拍攝內容和錄製拍攝紀錄片。

許知念招呼著晶晶她們坐下，顧淮自己坐在對麵，盯著許知念露出微妙的神情。

晶晶被兩人招呼得好像進了她倆的家，頓時有些懷疑自己在哪。

許知念意識到自己有失客人該有的生疏，於是清了清嗓，故意裝著和顧淮不熟，說道，

“顧先生，這邊我們和你核對一下綜藝錄製的相關內容，具體的文件我會私聊發送給您。”

“好”

顧淮壓製住上揚的嘴角，溫聲應道。

晶晶看了看許知念又看了看顧淮，總覺得這兩個在玩一種很新的遊戲，

“你倆？”

晶晶指了指他倆轉頭小聲問許知念，

“今年幾幾年？你倆剛認識？”

許知念抬頭看見顧淮微微埋頭還是擋不住上揚的嘴角，也忍不住笑場。

“好了，關於這個綜藝我想你大概是清楚了，我們要做的就是這樣一檔純觀察類職業綜藝，能夠體現真實的職業特征和職業魅力，讓人們更直觀了解這一職業，而不是一直被蒙在細紗裡。”

“我們目前有三個職業，市場批發賣菜阿姨，調音師，還有律師。”

許知念闡述完想法後和晶晶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這時顧淮叫住她，

“等等，這個機器...”

他指了指桌台上的機器。

許知念想起自己還沒交代機器使用方法，

“噢這個固定機位是明天正式拍攝開始遠程打開的，到時候後期組會聯係你。”

許知念又指了指桌上的兩個GoPro ，

“至於這個就用做你如果出門攝像沒辦法跟隨就需要你自己拍攝，至於怎麼使用，我晚上回來教你。”

“好”顧淮點點頭，不經意間嘴角又上去了，看起來是聽了什麼好事一樣。

倒是晶晶一臉吃驚瞪著許知念，許知念這才慢半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我說，我晚上等我忙完了我發一份說明書給你，你自己學。”

解釋完許知念趕緊拉著晶晶出門，再聊下去按晶晶古靈精怪的性格，被暴露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兩人到樓下小區門口，保安大爺主動給許知念打招呼，許知念僵硬地回了個微笑，晶晶看她的眼神越不對了。

“那個保安大爺不會對你有意思吧？一見鐘情？”

聽到這話許知念一顆懸著的心一下子哐當掉下來，

“可能吧哈哈”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許知念看了是顧淮發的消息，匆匆看了一眼就塞進去。

他昨天提到過，今天中午有一個線上會議，可能手機會關機聯係不到，許知念剛看了下手機，下樓梯的時候剛好10點50，這才急著拖晶晶離開，這會兒他應該在準備會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