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悶聲回到家,頭一次連許國謙連喊了幾聲她名字,許知念都沒答應上。
呆坐在床上,情緒偷偷溜進棉花娃娃身體裡。
她沒有砸東西的習慣,儘管是棉花娃娃也從不舍得打。
今天心裡卻攢著一團火,燒得心眼難受。
手機突然來了消息,是謝一菲。
謝一菲在路上就給許知念打了電話,不過當時許知念在車上,剛好錯過了,她這才看見謝一菲的短信,
“念念,老韓他突然抽什麼瘋,他竟然要我當班長???”
那三個問號將謝一菲的震驚,疑惑,意外表達得淋漓儘致。
許知念不知道盯著那條短信多久,才緩緩按鍵,
還沒按出幾個字,門就被敲響,許知念知道這急促的敲門聲來自徐歡,連忙把手機藏在被子裡,嘩一聲站起來。
果然是徐歡。
她走進來,甚至門都沒打算關上,似乎是想速戰速決。
“知念,聽你爸說你今天受欺負了?哪個同學欺負你了?”
許知念咬了咬後槽牙,這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沒有。” 許知念回答道
“沒有?”
徐歡反問一句,尖銳的目光從許知念泛紅的眼眶掃過。
忽然,
“沒有就好。”
徐歡輕飄飄說了一句,
“好好複習功課,彆多想。”手扶上門框,轉身要出去。
“媽。”
許知念看著徐歡欲蓋彌彰心虛的樣子很不是滋味,
徐歡停在門口,扭頭看她,
許知念紅著眼睛說道,
“媽,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能不能讓我自己做選擇。”
說這話,許知念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說出這句話需要勇氣,她攥緊著拳頭,試圖打破徐歡禁錮在她身上的牢籠。
徐歡回看許知念的眼神冷淡,語氣平靜,
“你長大了?能為自己負責嗎?你的選擇對你的學習有利嗎?既然對你的學習沒有好處,這算為自己負責嗎?將來你沒考上理想的學校,沒工作,沒錢,沒人要,你覺得,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那你到時候還是不是要埋怨我,當初為什麼不阻止你參與除了學習以外的活動,為什麼不抓你的學習那麼嚴?”
徐歡的一字一句都在許知念的心上焦灼,許知念張了張口,話被鯁在喉嚨深處,眼淚先掉了下來。
沒人比她更珍惜那段當班長的經曆,不管是和同學們的相處,還是可以借機多見到顧淮,許知念都覺得,不管多少年後,她都不會後悔。
明明這麼想著,許知念看著徐歡銳利的目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歡把門關上,用了些力道,門框發出悶響,連帶著許知念的嗚咽的抽泣聲。
許知念整理好情緒給謝一菲發消息,
“是我們商量的,你比我更適合當班長,加油菲菲!!!”
許知念特地打上三個感歎號,好讓整個語句讀起來更加輕鬆活潑。
明明多少個感歎號都掃不去她心裡的遺憾。
謝一菲很快回了電話,許知念怕自己沙啞的嗓音露餡,當即掛了,給謝一菲發消息解釋,
“家裡有客人,不方便打電話。我們打字說。”
謝一菲也像剛編輯完短信,許知念消息剛發送成功就收到謝一菲的消息,
“啊...這樣啊,真的好遺憾。你知道嗎顧淮也不當班長了”
或許是謝一菲打得急,最後一句話連標點符號都沒標上。許知念盯著那句話看了一會兒,繼續回道,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還有那他當什麼職位了嗎?”
剛要發出消息,許知念突然取消了發送,她刪刪改改,儘量使語氣平靜得像是不在意這個人一般。
可惜精心組裝了好一會兒的消息還沒發出去,謝一菲又來了消息。
她竟然將許知念想問的統統說了,
“就今天下午,你走了之後老韓來找我去辦公室,我去的時候剛好看見顧淮在老陸那邊辭職,老陸一臉地不舍,嘴上一直說著顧淮多好多好,最後在老陸地軟磨硬泡下,好像勉強當了個課代表吧。”
許知念將那段話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確認自己的理解沒有出錯。
她很想問顧淮當了什麼課代表,一轉念,謝一菲要是知道就直接說了。
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於是許知念又把編輯好的短信刪去,重新打上,
“那也好可惜。”
謝一菲隔了好久才回複,像是匆忙回答,
“是呀,真可惜。不說了,老韓屁事真多,要我填班長資料表,明天一早就要交給他,天殺的,1000字自薦信呢,我的作業都要來不及寫了。”
“好,你先忙。”
掛了電話,許知念獨自坐了一會兒,整理好情緒起身來到書桌前。
第二天早晨,許知念起床才發現自己不爭氣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了一圈,她使勁地揉了揉眼眶。
得到的結果隻是,又腫又紅的眼眶,像被人揍了一圈。
出去吃早飯,徐歡看了許知念這樣子也沒說幾句,把早餐打包一份,許知念在車上吃,許知念從桌上提起那袋早餐。
今天早餐套了兩個塑料袋,許知念吃的時候可以套著,麵包渣不會掉在車廂裡。
許國謙照樣在校門口和許知念作彆,今天沒什麼囑咐的話,許國謙在車裡看了一會兒,直到許知念已經消失在眼前,他這才驅車離開。
早上謝一菲忙著填班長資料的事情,一早上都被撂在秦韓那裡,硬是沒和許知念說上一句話,自然也看不出許知念紅腫的眼眶。
倒是坐在許知念後桌的男生戳了戳她的後背,
叫她,
“班長班長”
許知念轉頭,看見男生遞過來的包著塑料袋的鹵雞蛋,
男生說話音調比顧淮高一些,自帶清朗陽光,
他看著許知念的眼睛擔憂道,
“我之前打球被球砸了,整個臉腫起來連我媽都不認識我,後來用這個雞蛋敷了,第二天就消腫了。”
男生見許知念稍稍遲疑了一會兒,又接上,
“你這個不明顯的,敷一敷,估計一會兒就消腫了。”
許知念接過男生手中的塑料袋,握在手心,輕輕地回應,
“謝謝你啊,豐兆陽。”
男生笑起來和他的名字一樣,開朗陽光,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許知念突然想起什麼來,又轉頭對豐兆陽說道,
“我不是班長了,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就好。”
“不當班長了?為什麼啊?”
許知念想了想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豐兆陽倒也不追究,隻是滿眼遺憾地拖著長音
“啊——那也太遺憾了。”
“嗯,是有點,”許知念回道,
“以後班長就是菲菲了,你可不要給菲菲搗亂。”
許知念知道平時豐兆陽和謝一菲經常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內容小到食堂的梅菜扣肉到底是不是速凍肉,大到秦韓頭上新長出來的絨毛是不是植的。
豐兆陽瞬間沒什麼精神氣,趴在桌上悶聲應著,
“知道啦,謝一菲當了班長還不知道要怎麼剝削我呢。”
許知念笑了笑轉回去,拿著蛋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