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廳光線昏暗,淡淡的光影依舊在觀眾們的臉上緩緩流淌。
觀眾的神情,或喜或悲,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麵無表情。
放完最後一幕彩蛋,雨過天晴,熒幕上隻留下一句話:
【這是我青春裡做過最盛大的一場夢,名為《春夢》。】
/
“聚光燈準備。”
“大家好,我是電影《春夢》的導演兼編劇許知念。”
這一句介紹許知念從昨晚睡前開始默念至今。
趕來的媒體記者紛紛把攝像頭懟到台前。
“許導你好,您之前說過這部電影其實取自生活,許多微博網友都紛紛猜測原型不會就是您本人吧?”
聽到這裡,許知念刻意賣了個關子,
她彎唇輕笑,
“ 其實吧,真正的原型不在這兒,在隔壁。”
隔壁-
顧淮正受邀參與一檔法律科普綜藝,隨同幾位當紅演員歌星圍坐一圈,他戴了副金絲眼鏡坐在邊上卻絲毫不輸氣場。
主持人調侃他,
“聽說小顧才26已經結婚了?”
場上一片嘩然,幾位當紅小生也齊齊將目光投向顧淮。
而顧淮淡定一笑,提起她來眼裡全是笑意,
“是。”
“能追到像小顧這麼優秀的男朋友,這女孩一定不一般。”
聞言,顧淮嘴角彎了彎,慢悠悠道,
“是挺不一般的,畢竟是我追的她。”
回到演播廳
“那您可以給我們講講您和您...”記者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許知念在聚光燈下自然彎唇微笑道,
“先生。”
“您和您先生現實中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呢?也像電影中的年少留情,多年重逢嗎?”
許知念搖搖頭,“具體來說,是從暗戀開始的。”
許知念的手掌心一片潮濕,話筒移至嘴邊,全場的聚光燈攝像頭全都指向她。
她垂眉,許多心事浮上腦海,而青春裡那場潮濕的大雨在心裡又下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她再次開口道,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雨天...”
“2013年8月23日,清城市遭遇有氣象記錄以來最大暴雨。”
八月的天,綿延悶熱。
大雨說下就下,這氣勢似要把天空撕開將這小縣城生淹罷了。
雨霧蒙蒙,那時許知念第一次見顧淮。
7月才中考結束,8月初這兩天才查到清城一中錄取,許知念這就被打包來參加所謂有著四分之一血緣關係的表哥的升學宴。
“程越,四叔家大兒子,還記得不?”
往前16年人生中沒見過幾麵,當宣布考上北大物理那一刻忽然擁有了姓名。
許知念隻乖乖地點頭,“記得。”
實際上說是五叔還是六叔的大兒子她也點頭。
獨自站在雨霧中等著父親許國謙來接她,想著剛才徐歡的臉色,儘管徐歡坐得筆直怕頭上的皇冠掉下來似得,但許知念能猜測到此刻她恨不得蒙住女兒的眼睛,好讓她晚些開竅。
她淺淺歎了歎氣,回去又免不了一頓囉嗦。
這場雨從下午一直不間斷下了三個多小時,昏黃路燈下,雨霧緩緩飄落像雪落般靜謐美好。
又令她想起離開的時候恰好路過程越和他女朋友,按下快門那一瞬間,女孩側過臉,親在了男孩的右臉頰。
那一刻,許知念覺得什麼偶像劇都弱爆了。
大風揚起雨滴打濕褲腳,許知念都不在意,隻是踮起腳希望許國謙的車能快點來。
許知念從幼兒園就乘著許國謙的小黃車上下學,送完許知念許國謙再去接單送客,就這麼來來回回近十年,許國謙還是那輛小黃車。
這次沒等太久,許國謙的小黃車很快就穩穩地停在酒店門口,許知念馬上就認出許國謙的車,迫不及待地衝過去。
才抬腳進雨中,小黃車車門忽然從裡被打開,許知念一下愣在原地。
車裡先伸出一把黑傘,傘麵揚起,露出那人下半張精致又棱角分明的臉。
微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男生黑色外套衣角被吹動,勾勒著少年腰間結實而纖細。
許知念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朝酒店大門不急不緩地走來,卻停在她麵前。
和他對上眼眸的那一刻,許知念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男生比許知念高一個頭,她要微微抬頭才能和他對視上,而就是那不明不晦的一眼,許知念無論多久都忘不掉那雙清楚的黑棕色眼眸。
男生寬闊的肩膀擋住許知念的視線,雨傘向許知念身側傾斜,遮住頭頂灑下大片光暈,映襯著男生更加清晰好看的臉。
他身上散發出自然淡雅的氣息和潮濕的空氣交融著,帶著細微的古木沉香,像檀木香,不熱烈也不疏離。
許知念愣了好久才發現他在和自己說話。
“這傘給你吧。”
男生低沉的嗓音讓空氣都薄了幾分,許知念反應慢,偏過頭,看見男生將傘遞到麵前,手指細長,骨骼清晰分明,輕輕握著傘柄,手背上浮現若隱若現的青色血管。
似乎是見許知念沒反應,男生又開口道,
“難道你想要我送你過去?”
話是如此輕浮,而在他說出來,卻是那般斯文。
可能是他的話沒有語調,也可能是大雨將情緒埋藏得太好。
許知念連忙接過雨傘,隻敢輕輕握在他握住的上方三公分處,直到他的手鬆開許知念才調整握在手柄,上麵還殘留了他留下的溫度,溫熱的體溫使許知念的心瞬間下沉了幾分。
沒等許知念道謝,他便已經掠過許知念幾步跨上台階進了酒店大樓,許知念握著傘遲鈍地回頭望了眼那抹修長挺拔的背影,才發現自己忘記了問名字,連聯係方式都沒留下。
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是遺憾下一次可能無法見麵,還是遺憾這把傘無法歸還。
坐上車後,許知念特意把傘收好放在腳邊。
許國謙恰好剛接了徐歡的一通電話,對於徐歡剛才說的一通情景,許國謙覺得還是有必要多囑咐幾句。
於是許國謙在猶豫很久才說道,
“知念,媽媽說剛才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在預料之內的事情,你才要高中,還要好好念書的,在學習上還是要多跟你程越哥哥多學習,在一些其他方麵,自己...”
“我知道的,爸爸。我不會談戀愛的。”許知念從前視鏡看出許國謙的窘迫,於是說道。
“不是說你不能談戀愛,是現在不能談,等你考上...”
許知念滿腦子都是那抹身影,無暇顧及許國謙的諄諄教誨,打斷道,
“爸爸,剛才那個男生是客人嗎?”
剛說完沒等許國謙回答,許知念又自覺補上一句掩飾,
“他剛剛把傘借給我了,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還給他。”
許國謙沒有注意到許知念不自然的表情,似乎一開始就沒在意。
而提起他像打開了許國謙的話匣子,
“你說剛才那小夥子啊,噢,我問了他,和咱們一樣,也今年考上清一,等開學這肯定還見得著。”
“他剛才把傘借給你啦?這孩子教得真好,剛才在路邊等車我光看著黑傘,一刹車給他濺了一身水,剛想下車給人道歉,小夥子性子也不急,本來說我給他送到酒店就不收錢了,他還是照樣把錢付了。”
正巧紅燈,許國謙乾脆把車停下來,往座椅一靠,許知念將最後一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在學校碰見人,可得多跟人家學學。”
“好。”
許知念下意識答應著,卻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