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哥咋姓不一樣啊?”年輕氣躁的男高中生大多對被釘在座位上聽課有幾分意見,不自覺就這裡開個小差那裡開個小差,最後裝成要睡著了抱著本書站在後排空隙站著,自來熟地跟白毛轉校生聊天。
上課聽不懂,踩雷倒是一絕。
印飛星咧嘴:“我愛姓這個。”
其實東方家也想過給他改名字,但他叫印飛星也叫慣了,也介意家裡該改名的還有個沒改,於是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黃三水是個聽不懂好賴話的,念了句:“東方飛星,確實不好聽。不如印飛星好聽。”
“假如我能選…”黃三水抱著書自己去找姓去了。
印飛星覺得一切都煩,不管是同桌,還是同桌的鄰桌。他將一切的罪責都歸於東方纖雲。
他的書沒領,東方纖雲把書推了一半到桌子中間。
高二的物理公式亂七八糟地揉在一起,隨著時間度過,一頁一頁從那邊的桌麵翻向自己這邊的桌麵上,零碎間滲出了幾分睡意。
印飛星以為自己是沒看清公式才不理解,無意識湊近了中間。
初陽地微光費勁地穿進霧氣,又透過教學樓的窗,總能刁鑽地往人眼裡跑。模模糊糊的抱怨聲從四處傳來。
書被照的反光一樣。
看不清…看不清…
我不能學不懂…
“唰——”
印飛星頭被嚇得使勁往下一垂,砸到了一片藍白色裡,緊接著是一陣清香。
他猛的睜開眼:“……”
身旁板正坐著的身影已經向他傾斜了過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肩抵著肩了。東方纖雲正偏著頭,肩膀相觸碰的地方有些顫抖。
他的頭發很黑,在窗簾一瞬間拉上的時候,那份微黃的暖意也瞬間逝去了。
印飛星看到他轉過頭,動作幅度很小地抬了抬左手,他的視線也跟著晃了晃。
東方纖雲愣了下,隨後抽出手來。
原來剛剛砸在他手上了……
印飛星自覺丟人,也拉遠了距離。
這節課後半節極其難熬,對印飛星尤是。不知道緣由是講台上時輕時重的講課語調還是安靜無趣的學習氛圍,或者是,自剛剛聞到過後就是不是縈繞身邊的那份清香。
“叮——”
黃三水跑回座位上睡覺去了,後排前排也趴倒了一片。
但印飛星的睡意早就飛到雲霄之上了。
餘下的隻有莫名令人羞澀的尷尬和不明原因的獨自懊惱——這或許是從小的毛病了,永遠後悔追責著自己的行為,也不受控製的蔓延這份晦暗的情緒,滲透到對每一個人的態度中。
“我帶你去領書。”東方纖雲站到過道中,示意他跟上。
印飛星是不愛說謝謝的,換句話說,是不善於說出口,僅僅收起了早上的一些盛氣淩人,無言跟了出去。
接我一次,那下次他要真遇到什麼壞姘頭,幫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
對於高二住校生,早自習是七點就開始的,一連讀書上課學到九點,除非毅力驚人或者壓根兒沒有熬夜做作業,課下一般都得睡死。
走廊沒什麼人,印飛星低垂著眼簾,嚴謹地跟前邊帶路的“兄長”保持著一段距離。
“你很討厭我嗎?”前邊的黑發少年停住腳步,待後邊的“小跟班兒”也跟著停下後,背過身問他。
c城的秋天溫度微冷,風並不張牙舞爪,卻沾了些濕氣,偏偏粘人得緊,專往人衣擺裡鑽。東方纖雲的衣擺被吹膨了一點,他的身材並不魁梧,此刻就更顯消瘦。
印飛星仰頭,走廊邊教室的燈光容易閃眼,他剛剛竟然在東方纖雲這張死人臉上看到了一絲扭曲。
是錯覺吧?
“飛星,你很討厭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