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溫帶著渡珣走到圍牆邊，剛打算動手就看到了讓人無語的一幕：光天化日，兩枚“燈泡”在牆角做著不能過審的事，結果行為太過激烈，碰碎了對方的“頭”，玻璃“啪”的一聲碎了一地，燈絲“倏”地熄滅，兩枚“燈泡”倒在草叢裡不動了。

隨著兩個npc的死亡，四周其他怪物似乎受到了刺激，逐漸朝發出聲音的地方靠近，行動也比之前敏捷了。

【叮咚！玩家渡珣、諾溫資產加2000，請自由分配。】

渡珣：“……”

諾溫：“……”

渡珣有些無語：“……好像不用動手就知道結果了。”

諾溫也愣住了。

進了這麼多次遊戲，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令人無語的局麵，有些不確定：“殺npc就好了？不至於吧，這麼多npc，我們會被追擊的吧……”

“應該不是。”渡珣搖搖頭，“一個npc1000,我們一共欠6000萬，我們起碼要乾掉六萬個npc，全校的人數應該也就這麼多，所以難度還挺大。”

“——根據現在的情況，npc會因為聲音有所反應，行動也更敏捷，殺了npc我們可能真的會觸發大逃殺。”

諾溫歎了口氣，沒說話。

“不如我們去找找大資本家吧。”

諾溫瞪大眼睛看著渡珣：“什麼大資本家？”

渡珣提示道：“你想想我們用的借貸軟件背後的公司。”

“X金融……”諾溫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說去找X金融背後的老板！找到了你打算怎麼做，殺了？”

渡珣點頭：“我今天看宿舍裡有一些新報紙，報道的都是前幾天娛樂新聞和資本家的八卦，他們的行程被記者盯著呢。所以我猜，我們隻要耐心等，一定能等到那個大資本家的行程，然後乾掉他。”

渡珣笑道：“從源頭解決麻煩，應該來得比較快。”

諾溫頭腦風暴了半天，終於接受了這個大膽的想法：“你前幾個遊戲也這麼一路殺過來的？”

平時怎麼看不出來渡珣行事風格這麼……暴力？

“那倒沒有。”

第一個遊戲沒必要，第二個遊戲打不過……

不過好在現在自己有了祭靈刀，還有諾溫這個主力選手。

“那你為什麼一來就想動手？”

渡珣想了想，答道：“殺一個富商應該比自相殘殺好一點。”

“……”

渡珣又開始忽悠諾溫：“你想啊，我們在這裡畢竟是大學生，每天埋在課本裡。讀了二十年書出學校也是社畜，九九六都算好的，每天累死累活，為了生計奔波，何必要自相殘殺呢？”

諾溫臉上明晃晃寫著“不相信”三個字：“你在跟我們這些打工人共情？”

渡珣嚴肅了點：“雖然我的夢想是成為大資本家，成為幕後操盤手，但是就目前來說我還是個小演員，再怎麼說也是被剝削的，跟那些大資本家還差很遠。”

“你起碼不會因為生活焦慮。”

“那倒是。你們會嗎？”

“當然會！”諾溫十分憤慨，“我跟我哥相依為命，勤勤懇懇當打工人才掙幾個錢？還要養活一大家子。”

“你們一大家子不也就你跟你哥嗎？還有，那彆墅不是你們的？”

諾溫解釋道：“現在彆墅的所有權是在昭哥手裡沒錯，但是彆墅是好多年前一位前輩的，代代相傳，不算私有財產。”

渡珣拆穿：“那你們上次坑渠闕也有好幾十萬吧？”

“額……”諾溫趕緊甩鍋，指著渡珣，“你沒知道這件事也沒幫他，也是幫凶！”

渡珣把他的手指掰回去：“是是是，我也是幫凶。”

渠闕家大業大，不差那幾十萬，而且，渠闕的確是他們破例招攬的，渡珣也就沒管。

渡珣和諾溫從偏僻人少的路繞到宿舍區大門。

大門緊閉著，保安亭的門大剌剌敞開，裡麵的保安早已不見。

街道附近的路燈有些黯淡，但是路上徘徊的燈泡人很多，渡珣勉強能看清路。

渡珣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燈泡人，心裡一陣煩悶。

沒有最後的處刑時刻，應該也就不存在“行刑者”這一說法了……

渡珣收回思緒，主意打到路邊橫七豎八的共享單車上：“會騎自行車嗎？”

“啊？會。”諾溫一時摸不著頭腦，拉著渡珣，“你要乾什麼？”

渡珣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那就好辦了。我們兵分兩路，在書香苑會合。”

“為什麼……你不會打算賣隊友吧？”

……腦洞夠大的。

渡珣解釋道：“我在保安亭看見一份昨天的報紙，X金融的老板——馬強，被拍到昨天下午去了書香苑。”

“書香苑……聽起來是個學區房的名字。”諾溫思索著，“真的要去找馬強嗎？這應該是大Boss吧，難度也不會小。要是能弄到一輛小電驢的話……乾掉六萬個npc也不是沒有可能。”

渡珣果斷打消了諾溫的念頭：“但是大概率會被追著跑，你想親身上演大逃殺？”

“不想……”

“那走吧。”

渡珣剛想走，被諾溫一把拽住：“這些都是共享單車，我們的手機好像沒這個功能。”

渡珣直接把想法說了出來：“拆兩輛？”

“渡珣，這個世界還有警察……”諾溫不僅扶額，“這樣吧，我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沒上鎖的自行車。”

渡珣點頭。

二人找的時候，諾溫還積極分享思路：“以前我還上大學的時候，經常會有人掃了共享單車，但是放回去的時候忘記上鎖。大學城清理共享單車的人一般晚上十一點之後開工，我看這裡的自行車擺得亂七八糟，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整理，肯定有糊塗的學生忘記鎖車！”

沒過多久，二人都找到了沒上鎖的自行車。

渡珣找到的是一輛黑色的山地車，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是被廢棄在這兒還是停放在這兒。

諾溫的運氣好不少，找到的是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

諾溫和渡珣在路邊隨便弄了兩輛自行車，騎著從反方向走。

渡珣騎著自行車龜速前進，那破舊的自行車還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車子的每一個零件都在抗議。

路邊的燈泡人聽到聲音紛紛騷動起來，緩慢地跟在渡珣後麵，數量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

渡珣回頭，諾溫早就踹著全新的自行車跑了老遠，追他的燈泡人被甩開一大截就轉過來開始追渡珣。

出發之前，渡珣問過塞西。

“你們為什麼決定讓諾溫帶我？”

塞西解釋道：“兩個人一起進遊戲，遊戲難度會趨向平均值，所以你跟你的同伴不能差的太遠，所以昭哥不合適。我馬上要進強製賽，也不可以。孟昂詞這段時間學校期末考試，他也不行。”

“——最後就隻有諾溫和李楚然。我們分彆評估了你和渠闕的實力，最終安排是符合最優解的。”

其實渡珣就是隨口一問，渡珣問題的核心在於：“你就不怕他跟著我出事？”

“有件事你應該知情，諾溫的第一個技能就是‘幸運女神的眷顧’。我們得到過類似技能的記載，那位前輩在第15次考核賽之前都是輕鬆過關，說是保送也不為過。”

“你說過，第15場很重要，很多人都折在那一輪。”

“沒錯。那位前輩說，他的技能非常獨特——幸運值永遠爆表。不管遇到什麼類型的遊戲，他都能誤打誤撞通關，要麼是在地上撿到明顯的線索，要麼是被隊友帶著躺贏，要麼npc都對他沒興趣，而他身邊的人卻不怎麼好運。”

渡珣抬眼：“諾溫的技能也是這樣？”

“諾溫的確有幸運buff的加成。不過你放心，昭哥幫他拿了一個道具叫‘內斂’，對於‘幸運女神的眷顧’這類非攻擊性技能有隱藏作用，反噬不會作用在周邊人身上。”

“這也是你瘋狂訓練諾溫的原因？”

諾溫說過，他進過9次考核賽、72次訓練賽，已經過了12次考核賽的陳昭也才進過78次訓練賽，可見諾溫承受的訓練賽強度之大。

“對，我不希望諾溫成為一個倒在第15輪遊戲的廢物。”

“……”

對於一般遊戲玩家來說，能撐到第十五次已經很不容易了。

塞西不明說渡珣也看得出來，他隻是不希望再失去唯一的親人。

跟諾溫的幸運buff相比，渡珣時零時不靈的運氣就顯得好笑多了。

渡珣一邊蹬自行車一邊躲那些燈泡人，額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根據渡珣的觀察，燈泡人頭部的溫度應該超過70攝氏度，被一堆燈泡人圍在中間，就算不被攻擊，渡珣也會因為脫水而死。

翱翔路790號……渡珣加快腳上的步伐，努力尋找去書香苑的路。

大概淩晨2點，霧更濃了。

這種情況下，渡珣可以根據直覺往前衝，但一旦出現障礙物，渡珣能躲開的幾率很小。

渡珣本打算在一個轉角加速甩掉一群燈泡人結果一沒注意差點撞上一個人。

轉彎已經沒有餘地了，渡珣隻能緊急刹車，刹車也沒能攔住往前衝的渡珣和自行車。

渡珣眼看著就要撞上前方的人，但是那人原地消失了一瞬，待渡珣停穩後才再次出現在渡珣麵前。

麵前的這個人一身暗紅色長袍，手上還有一根漆黑的權杖。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屏退了追上來的燈泡人，無形中形成了一個半徑為5米的圓圈。

渡珣保持在原地，右手已經蓄好力，祭靈刀即將出手。

雖然不確定祭靈刀能對來人造成多大傷害、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渡珣除了拿出祭靈刀之外彆無他法。

渡珣的確想找到死神先生，但他不敢保證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也不敢篤定死神先生依然不會傷害他。

死神先生死死控製住手上的權杖：“一共十位玩家，現在……還剩7個。”

“都是你殺的？”

“對……”

死神先生冷冰冰的臉上似乎有一瞬愧疚。

“沒關係。”渡珣微笑著安慰道，“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做的。”

渡珣現在確定了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個遊戲世界裡，隻有他會有人類才擁有的表情和情緒。

死神先生一愣，手中的權杖突然發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過來，渡珣表麵波瀾不驚，內心卻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死神先生用力改變權杖的方向，打碎了渡珣身後虎視眈眈的一群燈泡人。

【叮咚！玩家渡珣資產加10000。】

渡珣看著回到死神先生手中的權杖，微微一愣，嘴唇微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死神先生對渡珣伸出右手：“我帶你走。”

上一次是渡珣想要帶死神先生離開這個遊戲，這一次，輪到死神先生帶渡珣離開遊戲。

渡珣丟下車，緩緩把手放到死神先生手裡，跟在死神先生身側。

四周圍著密密麻麻且虎視眈眈的燈泡人，但礙於行刑者在這裡，他們隻是圍在四周。

死神先生右手握著渡珣，左手奮力控製著權杖，控製不住的時候，他便借力打翻附近的燈泡人。

渡珣緩緩開口：“我真的想帶你離開的……”

“我知道。”

“第二次，我……”

“我知道，你很累。沒關係的。”

渡珣猛地看向他，眼神裡是不加掩飾的驚訝和心疼。

“我屬於這裡，離開、沒有那麼容易。”

渡珣低著頭，沒說話。

渡珣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一時半會兒做不了什麼，也無法預計什麼時候才能帶他走。

天空中月亮的輪廓逐漸清晰，他們的步伐漸漸慢下來。

渡珣這才注意到死神先生的步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暗紅的袍子泛出的紅更加鮮豔……

渡珣想起來第一次相遇，死神先生手上一直往下湧的鮮血，還有第二次死神先生為了救渡珣，鮮血甚至染紅了渡珣的衣服……

渡珣猛地停下，緊抿嘴唇，直直看著死神先生。

“怎麼了？”

死神先生似乎很不解。

“你是不是在違背係統命令？”

“……是。”

渡珣狠狠吸了一口氣才敢繼續問：“違背了命令是不是有反噬？”

“……是。”

不管死神先生承認還是否認，渡珣已經有了篤定的答案。

渡珣果斷推開他：“你趕緊走。”

“我不能走……”

“聽話，你必須走。”渡珣冷靜了點，“我們都要好好活著，為了下一次重逢。”

死神先生臉上浮上一層淡淡的不舍：“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

渡珣淡然一笑：“很快我就來找你，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我了。”

死神先生臉上的陰霾散開，替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雀躍：“我一定可以。”

“那我先走了，你也趕緊走吧。”

“好。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麵，我幫你攔住。”

渡珣轉身往前走，沒走兩步又停住了。

渡珣看著死神先生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死神先生，我不是一個會輕易許下承諾的人。但是現在我想承諾你，我一定會帶你一起離開。”

“我相信，我等你。”

渡珣看見死神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揚，眸子清亮。

我等你……

渡珣轉過身繼續往書香苑跑，臉上卻不自覺掛上了笑。

渡珣用餘光回頭看死神先生，他正站在原地，屏退了一波又一波想要上前攻擊渡珣的燈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