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後的第一次小考開始了,就在這個演播廳。
渡珣踏上舞台的時候還有些不自信。
渡珣在唱這個方麵沒問題,但是跳實在是有些不協調,儘管他每天二十四小時有十二個小時都待在練舞房。
杜費林還感慨,渡珣比以前更拚命了。
趙楓來說,渡珣擅長唱,所以要多花點功夫在跳上。
隨著燈光亮起,四人硬著頭皮完成了這個節目。
導師一致的評價是:A級降到了B級。
渡珣自己對這個舞台的評價也是一塌糊塗。
張厲和杜費林唱歌在調上,但是斷句和發音很彆扭,舞蹈不熟練。
渡珣自己有好幾個動作不標準,走位不自然。
隻有趙楓來唱跳都還不錯。
四人搬到大通鋪宿舍,癱倒在各自的床上,都有些心有餘力不足。
“今天結束得早,我們晚上少吃點,晚上再去練一練。”趙楓來抿著嘴,“這次降到B級,大考的時候可能會被直接淘汰。”
杜費林強撐著坐起來:“哥,晚飯能稍微多吃一點嗎,實在沒力氣了……”
這段時間,趙楓來嚴格控製幾人的飲食,從選曲之後每頓禁食碳水,第四天開始隻能吃蔬菜。
渡珣感覺自己每天都在被餓死的邊緣,更彆說一天十二小時在練舞、四個小時在練歌,體力早就撐不住了。
趙楓來皺著眉:“大家努力了那麼久,一定不希望倒在第一關吧?那我們就應該更加努力,而不是在乎這幾天的苦和累。熬過這三個月,我們說不定就能出道,大家就能擁有夢寐以求的舞台。”
張厲癱倒在床上:“話是這麼說,可是也要先活著啊。”
渡珣拍了拍張厲的背:“大家再堅持一下吧,起碼撐到第一次大考順利結束。”
張厲抬了抬腳,表示“聽到了”。
杜費林哀嚎一聲,悶聲道:“加油,兄弟們。”
晚上,趙楓來說是去健身房鍛煉了,渡珣拉著杜費林去天台聊天。
渡珣這幾天看趙楓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渡珣,怎麼說,是不是這幾天被趙楓來逼得太緊,有些力不從心?”杜費林不知道從哪裡搞來兩瓶可樂,“有心事儘管跟我說,能解決的我幫你解決,不能解決的我也先幫你保守秘密。”
渡珣決定把疑惑問出口:“我有一個問題。”
杜費林猛灌了一口可樂,示意渡珣直說。
“為什麼趙楓來和你、張厲簽的不是同一個公司?”
杜費林把可樂放到一邊,坦誠道:“那段時間我們還沒聯係上,你不知道正常。”
杜費林有些感慨:“本來我們三個人簽的的確是同一家公司,就是我和張厲現在在的卡丁娛樂傳媒。但是卡丁嘛,你知道的,就是一家剛開起來沒兩年的小公司,要資源沒資源、要知名度沒知名度的,就是說出去好聽點,背後有個公司給你撐腰。”
“——也才過去沒多久,在找到你之前。中友娛樂聯係上趙楓來,承諾了一些資源,幫忙賠了違約金,這才撬走了趙楓來。”
說渡珣不驚訝肯定是假的。
“你們沒跟著一起走嗎?”
杜費林笑道:“中友娛樂,選秀公司的鼻祖,現在歌壇實力和流量並存的歌手哪個不是中友娛樂選出來的?他們肯定隻會選有潛力的人,我跟張厲哪裡能入他們的眼?”
渡珣沒說話。
渡珣自然對這些“優勝劣汰”的娛樂圈規則不陌生,但是渡珣沒想到的是張厲和杜費林沒有資格進入中友娛樂。
在渡珣看來,兩人的唱跳舞台不是最厲害的,但是實力進出道位足夠了。
至於第一次小考的舞台,二人需要練的內容太多了。光是記住歌詞、發音就要耗費大量精力,更不要說舞蹈了。
在四人組裡麵,渡珣不知道以前的“渡珣”是什麼樣子,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渡珣的確是唯一一個拖油瓶。
杜費林拍了拍渡珣的背:“我知道你擅長的是唱歌,這次表現非常不錯,跳舞多練一練也能趕上來,不用擔心。”
渡珣打開可樂,喝了一小口:“你從哪裡弄來的可樂?要是被發現,少不了一頓罵。”
杜費林笑道:“張厲幫我從隔壁宿舍弄來的,僅此兩瓶。每天訓練強度那麼大,還吃不飽,哪裡有力氣上舞台啊。不瞞你說,昨天晚上我和張厲悄悄去隔壁換吃的,吃了好幾包餅乾。你這兩天也餓得不輕吧?”
渡珣笑著點頭:“一時間的確不適應。”
渡珣本來就屬於吃不胖體製,平時最多也就是控製飲食加鍛煉健身,從來沒這樣過。
所以當渡珣聽到趙楓來說飲食計劃的時候,渡珣差點當場跑路。
“好了,訓練時間要到了,我們先回去吧,彆被趙楓來發現了。”
渡珣心領神會:“我一定保守秘密。”
二人回練舞房的時候,趙楓來和張厲剛到。
杜費林掃了一眼地板:“保潔阿姨是不是剛打掃過?”
練舞房的地板上濕漉漉的,還能看到牆角的泡沫。
張厲答道:“對,說是今晚大掃一遍,所有練舞房都這樣。”
杜費林看著趙楓來,勸道:“要不今天算了吧,這地板也太滑了。”
趙楓來拒絕:“不行,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大考了,這決定著我們是走是留。”
張厲歎了口氣:“要不我們今晚先練歌?”
“不行。”趙楓來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張厲,費林,你們今晚再練一練歌,我再跟渡珣練一下舞。”
“可是……”
張厲還想說點什麼,被渡珣攔住了:“你們先去練歌吧,時間有限,我們要針對不擅長的部分練。”
杜費林點點頭:“好吧,渡珣,加油。”
張厲也無可奈何,跟著走了。
渡珣找來紙巾,把練舞房中間的地板差不多擦乾了。
“渡珣,有幾個轉身的動作要重點練習,滑步也不熟練。”趙楓來播放著小考舞台的視頻,“這個地方,你要再往右邊一點,給杜費林多留一點位置。還有這裡,動作幅度放開一點比較協調。”
渡珣重點記著這些動作,記完後站起身:“我再跳一遍,你看看我改得怎麼樣。”
趙楓來點頭,走到了一旁。
渡珣看著鏡子,深吸一口氣,隨著音樂的響起開始做動作。
渡珣跳到一半,腳趾突然感受到鑽心的刺痛,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摔在了地板上。
趙楓來趕緊把渡珣扶起來,焦急問道:“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渡珣看了一眼腳踝,無奈道:“腳。”
“還能跳嗎?”
渡珣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腳,搖搖頭:“幫我聯係一下節目組,可能要去醫院。”
渡珣的額頭上已經滲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在趙楓來找節目組的中途,張厲和杜費林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渡珣,怎麼樣,還好嗎?”張厲也急出了一頭汗,“疼不疼?”
渡珣搖頭:“等著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
杜費林發現了地板翹起來的一角,不敢置信:“你絆到這塊木板了?”
張厲這才發現練舞房有一塊木地板翹起來一個角。
渡珣點頭:“對,滑步的時候踢到了。”
張厲試圖抬起渡珣的腳:“那這怎麼辦?你腳還行嗎,不會骨折了吧?你腳有舊傷啊,這會不會傷到骨頭啊?”
渡珣攔著失了方寸的張厲,無奈道:“先扶我起來,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
杜費林和張厲兩人一人一邊,把渡珣扶了起來。
沒多久,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帶著渡珣上了去醫院的車。
“渡珣,我陪你一起去!”
張厲說著就要往車裡鑽。
節目組的人趕緊攔住張厲,幾個人都拉不住。
渡珣無奈地勸道:“張厲,今天夠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渡珣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張厲這麼緊張。
“那你的腳……”
“我們都不是醫生,你跟著去也沒辦法檢查。不如你先去好好休息,下次訓練還能多幫我看一下動作。”
杜費林也攔著張厲:“先回去吧,你這樣拖著,渡珣還得一邊難受一邊勸你。”
最後,張厲勉強答應不跟了。
但是張厲要求檢查結果一出來,渡珣必須立刻告訴張厲。
最終,渡珣的檢查結果是:小拇指骨折,腳背骨折、無明顯移位。
醫生說需要用石膏托或夾板固定5-6周,用活血化瘀的藥物保守治療,定期檢查。
渡珣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四點了。
渡珣找到工作人員,立刻提出了退出比賽,也立即遭到了拒絕。
“退賽?”張厲一聽到渡珣回來了就趕緊跑去找人,結果到門口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渡珣,你不能退賽!”
渡珣看著激動的張厲,歎了口氣,勸道:“張厲,你聽我說,我的傷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拆石膏,後續的恢複還不知道要多久。這一個月,我們要經曆至少一次大考、一次小考,我該怎麼參加?”
“退賽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也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
張厲哽咽著:“渡珣,你努力了那麼多年,我們也好不容易才讓你重新站上舞台,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退賽呢,為什麼總是這樣……”
張厲想說,為什麼苦難總是這樣找上渡珣。
“渡珣,節目組不會同意你退賽。”節目組的製片人決絕道。
“為什麼?”渡珣看向製片人,“我沒跟你們簽不能退賽的合約,為什麼不能退賽?還是說你們想看到一個拄著拐杖、打著石膏的傷員出現在舞台上為自己的夢想和熱愛揮灑汗水?”
製片人可能沒想到渡珣會說得如此直接,微愣了半秒,立即道:“這個比賽從一開始就規定了一百位練習生,訓練強度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後續還有訓練生用這個理由退賽,我們的節目該怎麼辦?所以我們不會給你開這個先例。”
渡珣反而笑了。
渡珣知道節目組留著他隻是為了熱度。
一個孤兒院長大卻心懷夢想的青年經曆了多年訓練,即將參加比賽前摯友去世,因此青年深受打擊、漸漸消沉,多年後好友和節目組找回青年、幫助青年重回舞台,青年回到舞台倍加珍惜,卻在訓練過程中不幸負傷,節目組情深意重讓青年留在舞台上。
多好的營銷啊。
渡珣直接問道:“那你們會改規則嗎?”
製片人似乎沒弄懂渡珣的邏輯,直言道:“不會。規則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第一次大考是團隊賽,如果我現在瘸著腳上舞台,請問我的隊友評分怎麼辦?還是說你們打算給我這個暫時的殘疾人加點同情分?”
製片人怒道:“評委的評分標準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那憑什麼不讓我退賽?你們所謂的公平就是讓我拖累其他三個隊友?這到底對誰是公平的,觀眾、節目組還是選手?”
“渡珣,不管你怎麼說,退賽想都彆想,除非你淘汰,否則彆想在比賽結束前離開這裡!”
製作人怒氣衝衝地踢門出去了。
張厲半天還沒緩過來:“渡珣,你還好嗎?”
渡珣搖搖頭:“我沒事。”
渡珣想了想,說:“張厲,趙楓來和杜費林現在在哪裡?”
“趙楓來還在睡覺,杜費林說找節目組幫你換個方便點的地方住,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張厲剛說完,杜費林就過來了。
杜費林好像剛跑了很久,有些喘:“渡珣,節目組答應把你換到空置的房間,方便你生活,還允許一個人陪同。”
渡珣臉色一沉。
節目組這是打算利用他到底了。
“可彆說了。”張厲垂頭喪氣,又有些憤怒,把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
杜費林緊握著拳,嘴裡罵著節目組。
渡珣勸了勸二人:“你們幫我回房間吧。”
渡珣頓了一下,繼續道:“還要麻煩你們幫我把東西收拾過來。收拾完你們該訓練訓練,該休息休息,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還要想想辦法退賽。”
杜費林剛把渡珣扶起來,聽到渡珣這麼說,惱道:“這怎麼行?我們會輪流照顧你的,渡珣,你彆擔心我們。”
渡珣按住杜費林的手,嚴肅道:“這是你們得來不易的出道機會,即使我不參加,你們也要牢牢抓住。”
“這樣的機會不要也罷!”
張厲有些暴躁。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我們現在是沒有背景、沒有資曆的新人,要麼當炮灰,要麼頂住壓力往上爬,除此以外,我們再也沒有彆的選擇。如果大家想改變這一切,就隻能先默默接受這些規則,在擁有足夠強大的資本之後再去改變規則、自己製定規則。”
“——這裡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張厲泄了氣。
這些道理他又是何嘗不懂?但是他就是受不了一路一起走來的好朋友受氣。
渡珣勸了半天,總算把兩人勸去訓練了。
渡珣坐在豪華的套間內,想著該怎樣才能退賽。
最大的問題是,渡珣現在還沒弄懂到底要怎樣才能離開這層遊戲。
渡珣本以為要出道或是C位出道,再或者第一次大考之後留在這裡。
但是現在渡珣傷成這樣,實在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
難道說……要成功退賽,渡珣才能離開?
但是節目組收走了所有的電子設備,節目組發放的設備都是全程監控著的,又不放人,渡珣現在跟被囚禁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