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基地見過之後,塞西就說,正式進入基地之前不再提供任何消息。另外,塞西還說,如果渡珣不能成功進入基地,渠闕也會被“退貨”……
好一個機器人……渡珣幾乎每次和渠闕遇上都會一起吐槽這個眼裡隻有利益的“機器人”。
不過好在他們還是大發慈悲提供了一些指南,比如第二場考核賽的通常會出現的情況、主要考驗的點。
渡珣提前空出了兩天的時間,獨自待在家裡等待考核賽的來臨。
但是渡珣並不知道具體哪時哪刻會進入遊戲,所以渡珣等得既煎熬又煩躁。
渡珣特彆擔心自己還在洗澡或者上洗手間就被傳送過去了,那非常不好看。
怕什麼來什麼,渡珣在洗澡的時候被遊戲召喚了。
【你還有未完成的心願,是嗎?】
聽到這句係統提示在腦海裡回響的時候,渡珣暗罵了一句係統,順手扯過架子上的浴袍套上,再有意識,他已經站在一間小木屋裡了。頭發未乾,身上還有氤氳的水汽,浴袍也被胡亂套在身上。
渡珣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寒氣,不由得裹緊了浴袍。裸漏在外麵的小腿和光著的一雙腳此刻被凍得瑟瑟發抖。
渡珣受到突如其來寒氣的衝擊,太陽穴隱隱作痛,手指也止不住地發抖。
渡珣掃視著小木屋,希望在被凍死之前能找到點能保暖的衣物。
小木屋約摸10平米,很逼仄,一片昏暗,屋子正中央有一個小火盆,火苗竄動,給渡珣帶來些許暖意。
小木屋的角落裡到處堆著落灰的雜物,渡珣也顧不上潔癖,在屋子裡一番搜尋,終於找出幾件防寒服和皮草做成的鞋子,胡亂穿上。
保證自己不會被凍死之後,渡珣開始仔細觀察自己所處的位置。
渡珣走近木門,透過門縫,隻能看到刺眼的白。
這次應該是在極地或者冰川。
渡珣雙指觸在門上,感受到了來自室外的濃重的寒意。
渡珣不是很喜歡這種地方很寒冷的地方。
剛開始拍戲沒多久,渡珣接了個出場沒兩分鐘的小配角,比跑龍套稍微好點,至少有兩句台詞。
那場戲在冬天,是在高原貼近雪線的地方拍的。
渡珣高反很嚴重,再加上氣溫低,渡珣就和一群同樣是小配角的同事們躺在帳篷裡裹著毯子等開拍。
本來早上九點就要開拍,結果男一號因為高原反應磨蹭到下午三點才到拍攝場地,渡珣一群人拍完那場戲已經快到淩晨兩點了,氣溫驟降,黑燈瞎火,道路結冰,大家都回不去酒店,隻能在原地安營紮寨。
男一號住房車,劇組的實習生和渡珣他們這群小配角隻能擠在狹小的帳篷裡,不斷往身上套衣服,圍坐在一起,剛開始還能吃點零食、喝點酒。後來食物吃完了,大家就隻能一邊找話題聊天一邊保持清醒。
說不定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二天天亮,渡珣頭發上都掛著冰霜,還留了點後遺症。
這樣的經曆,渡珣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所幸男一號這部劇播出沒多久就因為藝德問題被封殺了,渡珣一行人外加劇組都很解氣,就差聚餐慶祝了。
渡珣看著透著白光的木門,深吸一口氣,推開吱呀怪叫的木門,迎麵而來的是獨屬於冰雪的寒氣。
外麵白霧茫茫,起伏的冰山綿延很長,依稀能分辨出木屋附近有些冰洞。
渡珣這才看清,自己正處於一座冰川之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冰雪,天空還飄著晶瑩的雪花。
這間木屋是視野範圍之內唯一一抹非白色物體。
【叮咚!歡迎回到遊戲世界!你,生性孤僻、固執桀驁,在親人眼中,你是情感淡漠的怪小孩,在陌生人眼裡,你是大家都不敢親近的怪人,在任何人眼裡,你都是天生的異類。隻有你自己知道,你喜歡的、在乎的是什麼,你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想保護的、去做想做的。】
【在你心裡,唯一的愛好就是音樂。在音樂裡,你能感受到欣喜、憤怒、歡樂、悲哀,當你擁有獨立空間的時候,你總是會徜徉在音樂中,傾聽他們的情緒和故事,抒發自己的喜怒與哀樂。但是,你終究不能背棄家人,於是在家人的期盼之下,你還是在努力融入社會。】
【小學六年,你在課餘時間參加鋼琴、網球、遊泳、英語等各種興趣班。初中三年,你每時每刻都在為考上重點高中上補習班。高中三年,你幾乎是廢寢忘食,終於考進了一所優秀的大學。在大學裡,你積極參加學生會、團委和社團,努力結識學長學姐和老師,拚命跑實習、做社會實踐,隻為了滿足家人的期盼、成為大家眼中的人上人。】
【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了,你以為你終於可以獨立、可以過上想要的生活,可以在工作之餘繼續玩音樂,可是最終你也隻是成為了一個朝九晚九、月薪五千的月光族。】
【努力了二十五年,你終於厭倦了。你知道自己不喜歡那樣的生活,被動學習、被動工作、被動交友,這些都不是你喜歡也不擅長的生活,你受不了沒有片刻喘息的日子。】
【你天生就不屬於那個喧囂的世界,你注定不合群,你注定生而不同,你注定會成為神明最英勇的信徒。】
渡珣:“……”
這是什麼中二發言?這其中根本沒有聯係……
騙騙中二少年還行,但是渡珣已經二十七了。
渡珣裹了裹衣服,繼續聽係統的播報。
【你向神明祈願,祈求離開那個沒有音樂的繁忙的世界,神明很欣賞你,於是神明帶你來到這片冰川——這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你一個人的樂園。】
“……”
樂園,有歡樂的地方才叫樂園。
渡珣腹誹:“一個活物都沒有的地方,算哪門子樂園。”
渡珣始終相信,人是社會性動物,不可能長時間脫離人群生活。
【相信神明,神明知道你的痛苦,也會為你洗刷痛苦。神明會為你實現願望,給你你想要的一切。這裡,就是你想要的地方——隻屬於你的樂園。】
【作為給神明的回禮,你需要在五天之內找到這片冰川的秘密,獻給神明。】
“……”
渡珣覺得,如果他是個編劇,肯定比這個遊戲的文案編輯寫得好。
找完物資,渡珣開始在屋子裡找線索。
渡珣敲了敲地板。小木屋的地板很厚,應該不止一層。
但是撬地板肯定是不可能的。
地板沒了,渡珣遲早被地底滲進來的寒氣凍死。
小木屋中央擺放的暖爐閃爍著微弱的火焰,角落裡堆著的是少量木炭和一些枯樹枝。
如果渡珣在屋子裡出事,大概率是火災。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就隻剩一架破木床了。
渡珣拆了床上的木板,在木板縫裡找到一隻斷了時針和分針的的懷表。
懷表的表盤上積了很厚一層灰,但是還很完整。背麵和側麵的漆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銅的材質。
渡珣提著懷表的鏈子,透過門縫泄進來的光亮看懷表的秒針滴答滴答,光幕中還能看到浮動的灰塵。
這隻懷表竟然還能轉動。
一段模糊的、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入腦海。
記憶裡的渡珣看起來十三四歲,總是孤單的一個人。
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
渡珣一回到家就喜歡拉上房間的窗簾、關上房間的燈,隻留一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小倉鼠夜燈在書桌上發著微弱的橙黃色的光。
渡珣屈膝蹲在房間的角落裡,看著小夜燈。
他能看到小夜燈周圍浮動著、跳躍著的灰塵。
小夜燈照亮著桌子上的書本和筆,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燈,照亮著舞台,也照亮著舞台上的人。
渡珣覺得自己隻是黑暗裡的人,無法成為勇士,拯救不了公主,隻能孤獨地蜷縮在房間裡觀看舞台上的一幕幕童話。
“你知道英雄嗎?”
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房間裡回響著。
渡珣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也不記得最初是怎麼出現的,渡珣隻記得,這個聲音陪伴了自己很久,陪伴了自己每一個孤獨、痛苦的夜晚。
渡珣輕輕點頭。
渡珣木然地回應著:“英雄是在為了他人幸福和利益、在危難中挺身而出、無私奉獻的人。”
那個聲音似乎在嘗試鼓勵渡珣:“為了自己努力生活,自己拯救自己,你就是自己的英雄。”
渡珣偏著頭,似乎在琢磨這句話的含義。
“不著急,你會知道的。”
那個聲音靜了下來。
但是渡珣能感受到,祂還在。
“噠”一聲,小夜燈的光更暗淡了。
祂似乎呼了一口氣,緊接著,窗外便刮起了一陣溫柔的風,吹起房間裡厚重的窗簾。
窗外透進來一束光,光束衝入牆角,撫摸著渡珣額前的碎發。
天亮了啊。
小夜燈微弱的光亮在這束陽光下顯得更加微不足道。
渡珣一言不發,關上小夜燈,起身拿起收拾好的書包準備去學校。
祂又出現了,似乎有些著急。
渡珣手中出現了一枚精致的懷表
祂說:
“時間不會暫停,我也不會離開。這枚懷表代表我,會一直陪著你。”
“做你自己,你就是光,是你自己的光……也是我的光。”
渡珣看著虛空處,輕聲重複:“也是你的光……”
那個來自虛無的聲音沒有回應他。
但是渡珣知道,祂一直都在。
渡珣背上包離開房間。
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漆黑的房間再次變得寂靜。
窗簾還在隨風飄動,陽光也透過窗簾的縫隙在漆黑的房間跳動著。
窗外,陽光透過雲隙灑在大地上,如同神明的手,伸向孤獨荒蕪的人間,慈悲地撫慰著每一個失落的人,也冷漠地扼殺掉每一個不聽話的信徒。
渡珣回過神來,開始回味這一段記憶。
老是這個樣子,腦海裡突然出現一段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記憶,渡珣無法把這段記憶放在任何過去,但是記憶如此真實,以至於渡珣完全沒有辦法把這些當作一個夢。
渡珣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遇到這樣的事情,上初中之後頻率逐漸降低,但就在渡珣以為一切快要回歸正常的時候,這種事情發生得更頻繁了,尤其是在大學畢業之後。
這段記憶裡,祂有死神先生的聲音,有死神先生的語氣。
祂究竟是誰?
懷表中的秒針似乎在某種神秘而強大力量的控製下迅速生鏽,艱難走到下一分,然後在“59”和“01”之間機械地搖擺了兩下,終於堅持不住,鏽跡斑斑的秒針掉落下來,砸在閃爍的玻璃表盤上,隻濺落斑駁的鏽花。
渡珣把懷表戴在脖子上、塞進領口,然後麻木的走出了木屋。
按理說,渡珣可以把浴袍穿進遊戲,遊戲裡的物品也應該可以帶入現實世界。
但是渡珣不確定。如果不能,那他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不能帶走,把懷表貼身戴著是最可能的方法。
嘶……但是這個金屬物件貼著身體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