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渡珣回到家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渡珣沒覺得有多驚訝。
這個世界上進入遊戲的人應該很多,絕對不止他們這一批人,而這些幸存下來的一些人肯定會集中在一起形成團體,這就是人的社會性,互相幫助、扶持、溫暖,即使過程中可能有爭端,但是大家會在不觸及底線的前提下一起合作、解決問題。
團體中不斷有人老去、死亡,剩下的人也會不斷尋找新鮮血液壯大團體。
人的發展和繁衍自古以來就是這個模式。
渡珣走到門邊,從貓眼裡看過去。
門外是兩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性。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黑發、西裝皮鞋,看起來很沉穩。另一個跟渡珣差不多年紀,染了個紅頭發,衛衣、休閒褲,一雙看上去很浮誇的球鞋。
渡珣打開門,看著門外兩人,等對方先說話。
“渡珣先生,你好,你應該剛從遊戲出來吧?”西裝皮鞋率先開口。
短短一句話,對方已經將渡珣這幾天的大致經曆、甚至身份信息都查到了。
渡珣神色複雜:“你們是誰?”
“我叫塞西,這是我的弟弟,諾溫。”
渡珣掃了一眼兩個長相相似的人:“外國人?”
二人眉骨很高、眼眶深邃,的確有歐美人的感覺。但是兩人的發色、綜合外貌還是更偏向於本地血統。
西裝皮鞋誠實道:“混血,我們的爺爺是歐洲遷過來的。”
渡珣無聊地走流程:“你們怎麼知道我住址?”
渡珣覺得如果一個普通人遇到這個情況,一定會先問對方身份、問對方怎麼找到自己的、問對方的目的。所以渡珣也要這麼做。
在自己的情況被調查清楚、但自己對對方卻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這是渡珣保身得方法。
“我們有定位器,可以定位進入過遊戲的人。”
“有什麼目的?”渡珣悠閒地倚在門框上,完全沒有邀請兩人進門的意思。
“是這樣的,我先跟你簡單介紹一下遊戲世界吧。如果瀕死之人有很強烈的生存欲望,或者極度渴望找到什麼東西,簡言之,就是執念,他們就會被召喚進入遊戲世界。”
那個叫塞西的人一本正經介紹。
“根據我們的統計,第一個遊戲玩家大概是10位到15位,生存率大概為30%。第一個遊戲的玩家都是隨機進入被隨機投放進遊戲。”
“——玩家進入的第一個遊戲內容難度偏小,考驗的能力也基本是心理素質、運氣和基礎能力。”
“——遊戲獲勝的玩家在現實中的身體會迅速康複,而遊戲失敗的玩家,現實中也會死亡。”
“——遊戲獲勝的玩家以兩個月為期,時間一到會被強製召進遊戲。這些你應該都知道。”
不,渡珣不知道。
渡珣不知道關於這個遊戲後續的任何規則,所以這個遊戲頻率完全在渡珣的了解之外。
渡珣不知不覺站直了:“那你們來找我是為什麼?”
“我們是一個組織,全部是經曆過遊戲的人。我們聚在一起,希望彼此傳遞關於遊戲的信息、分享遊戲經驗和內容、分配獲取的道具,必要時一起進入遊戲,然後通過合作、將死亡率降到最低。”
塞西補充道:“我們的目的是雙贏。”
渡珣抬起眼皮:“你們組織多少人?”
“5個。”
“……那叫組合。”
諾溫看著天花板,內心哀歎了道:每次都這樣,直接陳述規則、說己方的目的,拉人入夥搞得像威逼利誘一樣,哪裡有人願意加入他們這個五人組合嘛……
諾溫扒著塞西的肩,咧著嘴湊過來:“彆這麼說嘛,渡珣哥,大家一起總比一個人勝算要大,況且我們也不隻是為了利益在一起,就當交個朋……”
諾溫話還沒說完,就被塞西摁了回去。
塞西繼續道:“據我們的了解,後續遊戲難度會根據一同進入遊戲的人的實力進行調整,略高於平均值。”
“——也就是說,多次進入遊戲的人可以幫助自己團隊的人通關。”
“俗稱,帶妹?”渡珣挑眉道。
諾溫又把頭探了回來,眨眨眼:“可以這麼說。”
“那你們怎麼和新玩家一起進入遊戲?”
塞西答:“我們有道具,可以保證訓練賽大家能一起進遊戲。如果考核賽進入遊戲的時間大致在一起,也可以一起進。”
渡珣看著塞西:“什麼是訓練賽,什麼是考核賽?”
渡珣一無所知。
在這件事情上,渡珣沒有辦法拜托歐長桐幫忙去查,隻能靠自己獲取足夠信息。即使渡珣在和塞西的對弈中處於劣勢,渡珣也不得不妥協。
“關於賽製問題,說來話長。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後續會詳細講解。”
“……”渡珣擺了擺手,“我考慮考慮。”
“如果你決定好了,打電話,或者到這個地址找我們。”
塞西遞給渡珣一張帶地址的名片。
不知過了多久,渡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那張名片,滿腦子都是死神先生。
“請問死神先生,是否願意跟隨我、去到我的世界?”
“願意。”
渡珣想回遊戲世界找死神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渡珣就給塞西打電話。
“喂,塞西?”
“是我。渡珣先生,你考慮好要加入了嗎?”
“差不多。但是我要先看看你們組合、額,組織的基地,應該……有的吧?”
“當然,名片上的地址就是我們的基地。”
渡珣還以為那個偏僻的地址是什麼公墓之類的。
那是北城遠郊的一棟四層彆墅,院子裡種植的喬木看上去有幾十歲了,但是不管是彆墅本身還是院子裡種的花草樹木都被打理得很好,看得出住的人很用心。
彆墅裡有三個人。
孟昂詞看上去比諾溫還要小,留著有些淩亂的狼尾:“你好,我叫孟昂詞,來這裡還不久,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切我所知道的。”
渡珣不禁感慨,現在的年輕人至少看起來很朝氣蓬勃。
“你好,我是李楚然,歡迎加入。還有,我很喜歡你的戲。”李楚然披著及肩的黑發,歪頭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渡珣一分鐘前看見李楚然的時候,她正在滿屋子追著孟昂詞要給他剪頭發……
打完招呼,塞西繼續介紹:“還有昭哥和諾溫,他們昨晚上進遊戲了,還沒回來。昭哥就是陳昭,是我們基地的老大,你可以理解為領導者,我們一般叫他昭哥——不過你不用緊張,昭哥人很好。”
塞西看起來很尊敬陳昭。
“諾溫你昨天見過了,我弟弟,總是不省心,但也還不錯。”
雖然塞西很操心這個弟弟,但是看得出來塞西還是很驕傲有這個弟弟。
渡珣一度覺得塞西更像是一個機器,按照指令一絲不苟運行著,沒有多餘的話和動作,但是也正因為塞西的運轉,這個組織才運行的這麼順暢。
陳昭就像是指令的發布者,確保機器的運轉。
而諾溫,他會喚醒這個“機器”的人性。
塞西說著,把渡珣帶進一間會議室:“現在我想和你們說一下我們組織的大致情況。”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渡珣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沙發上,“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記得我那個遊戲有四個人活了下來。”
“我們的探測雷達可以探測到每一個進入遊戲的人,精確到十米以內,我們蹲了兩天才確定是你。至於你的信息,我們去小區的時候遇到一個狗仔正躲著偷怕,他以為我們是粉絲,就賣給我們一些你的身份信息。”
“……花了多少錢?”
渡珣無語地看著塞西,板著臉問。
“三萬。”
“……”
“你不用替我們操心,我們經濟還算寬裕。而且你很有價值,不是每個人我們都願意招攬。我們的目標是那些具有技能或道具、可以給整個組織帶來收益的玩家。”
要不是為了更多信息,渡珣一定會嗆回去:沒有人會因為你和狗仔做生意而為你擔心。
“技能?”
塞西看著渡珣的眼睛:“你沒有?”
渡珣搖搖頭。
渡珣沒說謊,他的確不知道什麼技能和道具。
塞西篤定道:“你肯定有,隻是還沒發現。下次進遊戲就知道了。”
“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麼你們組織隻有五個人?”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這樣的組織存在。”
“……”渡珣總感覺自己被坑了,“算了,隨便吧。你說一下組織現在什麼情況吧。”
塞西有一種自己是下屬、正在給上司彙報工作的感覺,但還是老實彙報了:“為了區分,我們一般稱強製的遊戲為強製賽或考核賽,平時的遊戲叫訓練賽。現在我們組織的五個人,除了昭哥,你都見過了。截止到昨天上午和你見麵時,我和諾溫進過8次考核賽,孟昂詞進過7次,李楚然進過5次,陳昭進過11次。”
塞西看向渡珣:“我們組織曾經還有很多前輩,進過18次考核賽。”
渡珣也看著塞西:“也停在第18次?”
“對。但是我們一致認為,他們不是死在第18次,而是升入了另一個層次。”塞西頓了頓,繼續說,“很多前輩的確死在那次遊戲,但是,我們認為也有一些前輩沒有死。前輩們進入遊戲都是在這棟樓,但是,他們直接消失了,沒有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正常來說,遊戲失敗都會留下屍體,和最初的死法很相似,可能是自殺、他殺、各種意外,從來沒有過人憑空消失的情況。消失的不僅是人,還有關於他們的生活痕跡和記憶。”
“——有一本筆記記載:我記得她,她在我的青春占據了很重要的地位,以至於我回憶我的青春時除了考試,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所以,那些前輩們的存在被抹除了。大家記得自己的過去很重要的人,但是再度回想起來都隻是模糊的印象、一直到後來再也想不起來。”
渡珣突然想到了自己似乎丟失的記憶。
除了夢,渡珣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丟失的記憶,就連渡珣自己都無法確定。
“要不是前輩們告誡過我們,用視頻、語音或者文字留下這些證據,我也完全記不起這些事了……根據前輩們留下的線索,他們收集過697位進入第18次遊戲的老玩家的信息,大部分死了,剩下的消失了。沒有玩家能成功出來,所以我們傾向於,這18次遊戲是篩選機製,篩選出最優秀的一批玩家,然後去完成某些任務。”
“這很荒謬。”
塞西毫不猶豫:“遊戲的存在本身就很荒謬。”
渡珣沉默片刻,開口:“如果我說我不加入組織呢?”
塞西:“……”
渡珣似乎看到了被忽悠的渠闕。
渡珣彎起嘴角:“逗你的,我加入。”
塞西:“……我代表基地全體成員,歡迎你的預加入。”
臨走之前,塞西告訴渡珣,他可以隨時搬到彆墅這邊來,三樓會馬上為他準備一個房間。
渡珣拒絕了。
渡珣暫時還不能接受和一群陌生人住在一所房子裡。
這不僅侵入了渡珣的心理領地,人身安全也不能完全保證。
沒有白紙黑字保證的合作,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撕毀合約。
塞西的意思是,如果渡珣順利通過第二次考核賽才算正式加入組織。畢竟這個組織不收廢物。
渡珣覺得這個模式像極了大學招新。一開始瘋狂水群、發傳單、掃樓招攬新生,麵試的時候又問“你為什麼想要加入我們部門”,麵試環節一個接一個。
渠闕再聯係渡珣的時候給渡珣帶了個大禮——一部分量很大的電影。
他覺得有一部戲裡的男主渡珣很適合,渡珣也完全撐得起來,就跟導演推薦了,導演也給了渡珣這個試鏡機會。
渡珣有些驚訝,問渠闕:“你這都打算退圈了,為什麼還幫我?”
渠闕回答的一本正經:“有兩個原因。首先,陳導欠我個人情,我打算讓他還了。其次,我有求於你。”
渠闕抱著楊暢辦公室的盆栽,痛苦地咆哮:“我就是去見了一下組織的負責人,結果遇上一堆粉絲,他們差點把我生吞活剝啊!渡珣,你也許不敢相信,那天我簽了三百零五份簽名,他們不光給自己要簽名、合影,七大姑八大姨的簽名都帶,還要to簽!”
渡珣拍了拍渠闕的肩,讓他看一眼門外啥也聽不見但是極度擔心自己盆栽、抓耳撓腮的楊暢,安慰道:“你先把盆栽放回去,彆磕到自己。你冷靜點,慢慢說。”
“就是我剛從遊戲裡出來沒多久,就有一夥人找到我了。他們說他們手裡有什麼道具,可以找到從遊戲出來的玩家信息,包括姓名。我這名字一出來,他們馬上就順藤摸瓜找到了我的行程和地址,逮到我輕而易舉。”
“——我也覺得我們倆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先去那邊打聽一下遊戲的基本情況,比如遊戲規則、後續發展什麼的。但是我沒想到他們那麼多人,烏泱泱得有兩百多,全擠在一個院子裡。”
渠闕哭喪著臉:“我實在沒辦法,就用簽名和美色換了信息。”
“……”
渡珣又耐心聽渠闕解釋了一遍規則。
解釋完規則,渠闕認真地勸渡珣:“不過渡珣,我覺得我們還是得找個組織,不然活過了第一場遊戲也沒把握出第二場遊戲。你這段時間應該也有組織找上門吧?推薦一下,我想和你加入同一個組織。我沒什麼要求,彆有特彆狂熱的粉絲就行!”
“……”
渡珣決定送個順水人情,就跟渠闕推薦了他即將正式加入的這個組織,並且承諾,該組織成員不存在公私不分的情況。
畢竟一共就五個人,排除塞西那個機器人,其餘四個人再狂熱也能解決。
但渠闕悄悄跟渡珣吐槽,你是不是進了什麼不正經組織?為什麼他們收我錢?還跟我說看你的麵子打八折?
渡珣則一本正經解釋,因為你比較菜,那個組織隻找實力強大的人,自身實力不太夠就用錢彌補。
金錢力量的強大也叫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