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援手(1 / 1)

在峰頂, 華辰真君讓魚采薇練了一遍鞭法。

這是魚采薇繼跟柳殷殷比試之後,第一次在華辰真君麵前展現自己的鞭法。

靈寶品階的斷塵鞭,生靈活現的飛仙步, 天階鞭法融入自身的鞭悟和招式, 創造了一個聲勢浩大的鞭意世界,魚采薇站在這個世界的中央, 氣勢蓬勃。

華辰真君神念微動,靈劍激射而出直刺向魚采薇, 魚采薇抖動手臂, 六條蛟龍合體為一, 盤旋纏住黑劍,阻攔它的進勢。

一個要向前, 一個要阻攔, 向前的力量重三分, 阻攔的力量加到十分,魚采薇咬牙切齒,奮力掙紮, 也隻能無力地看著黑劍震蕩出強大的境域之力,把鞭意蛟龍絞成碎片, 消散在空中。

華辰真君手中長劍劃過虛影, “你的鞭意已趨向成熟,下一步多思多悟, 爭取早日悟出鞭境。”

“是,師父!”魚采薇收鞭站定。

華辰真君轉身回大殿,魚采薇隨他回去。

在大殿,華辰真君拿出兩枚玉簡,“為師未在藏書閣找到其他鞭修大能的玉簡, 這裡一個是以軟劍悟劍境的記錄,一個是朝華仙子與人打鬥的影像,她用的是綾鍛,兩者的招式與鞭法都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多看看。”

魚采薇雙手接過,拜謝師父。

華辰真君舊話重提,又一遍叮囑在外的安全之事,其他的未曾提及。

他早就知道了鳳長歌和張少初被魚采薇找上門自斷手臂之事,不是有人來告訴,而是那日的事情全在他眼皮下發生,有錯有罰,隨後他還特地把鳳長歌和張少初叫到跟前斥責了幾句,以後同樣的事不會再出現了。

魚采薇轉身又來到玉衡峰,見煦照真尊的洞府依舊緊閉,隻得傳音向師尊稟告外出之事。

恰巧煦照真尊正打算出關,收到她的傳音,當即把她叫入洞府,考校了她這幾年的空間和符篆進修,滿意地點點頭,知道魚采薇要出門曆練,鄭重交給她一枚玉簡。

玉簡裡是煦照真尊多年來對符道的見解和心得,“不管走到哪裡,都不要忘了對符道的參悟,尤其是空間符篆。”

魚采薇震驚非常,躬身接過玉簡,行大禮謝過煦照真尊。

這可是一位符篆宗師畢生的心血所係,是師徒傳承的核心,隻有真傳弟子才有資格獲得,貴重無比,現在煦照真尊傳給她,既是對她的認可,同樣也是對她的鞭策,有此心得在手,她在符道上又將少走很多很多彎路。

直至最後一缸靈酒封好,魚采薇脫下宗門法衣,穿上了那件黑色靈寶法衣,外罩紅色煙籠紗衣,梳了簡練的發型,紅蓮法冠束在頭頂,纏上同色發帶,鮮亮中透著沉穩。

“主人,頭冠法衣都很好看,就是靴子差了些,您何不去煉製一雙寶靴?”月影蝶一雙巧手,給魚采薇編著發。

華辰真君送的那雙迅影靴,即使將靈槐花改成了荷花,魚采薇也再沒有穿過,放在了如意鐲最深處。

“我不想等了,直接去珍寶樓買兩雙就是。”

山門外,魚采薇放出飛梭,月影蝶化成人形相陪左右。

到珍寶樓,沒見到小雨,換了另外一位年輕的侍者,當魚采薇問及小雨時,她說小雨年紀大了,前年回家族嫁人去了。

大家族就是這樣,靈根不好的子弟,不能長成大修士庇護家族,就得成親生子為家族綿延做貢獻,秦家偌大的產業,總要一代又一代的後輩去經營。

魚采薇挑選了兩雙上品法寶靈靴,還給月影蝶從頭到腳置辦了兩身,買了防禦法器,擺手攔住了侍者還想介紹新品的打算,出珍寶樓來到城外,禦使飛梭向東北方向而去。

飛梭上,魚采薇和月影蝶相對而坐,玉麟獸立在側邊,前蹄趴在飛梭邊上向外看,希望發現什麼祥瑞之地,能尋到些寶物。

一路行來,路過城池,越過高山,跨過河流,領略不同的風光,見過奔勞如蟻的行人,玉麟獸還沒發現什麼祥瑞之光,飛梭已經駛進一片荒林,駛過這片荒林,就能到溧水城,溧水城的下一站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滎陽城。

“主人快看,下麵有幾個男修在追拿一個女修。”

魚采薇聞言探出神識向下看,果然看到七八個男修氣勢洶洶地追著一個女修,那女修全力驅使靈劍向前飛行,不多時還是被那些男修圍住,女修揮劍負隅頑抗,可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沒幾個回合就被那幾個男修摁住,封住靈力,用繩索捆住雙手拖著走。

女修絕望地掙紮著,“韓右安,韓右安,你是我的哥哥,親哥哥,就這麼綁著我回去做爐鼎,你喪儘天良,你罔顧人倫,嗬嗬,韓家,什麼狗屁正道門庭……”

“夠了,把她的嘴堵上,”韓右安就是這幾個男修的帶頭人,金丹初期,其他男修和那女修都是築基修為。

話音剛落,一人掏出一塊臟兮兮的布條,塞進了女修的嘴裡。

“韓晚晚,這件事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娘,把你生成如此體質,”韓右安冷冷出聲,一巴掌打在韓晚晚臉上,打得她歪了脖頸嘴角滲血,“韓家生你養你,花費大資源供你修煉,也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助老祖提升修為,家族會記下你的功勞,以後還會繼續提供資源讓你修煉,不過失去些修為又不是死,你如此矯情,難道是想一身修為便宜了彆人不成?”

聽這話,魚采薇差點作嘔,把人當做爐鼎還說人矯情,簡直無恥。

看韓晚晚,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抖,一雙如水的眼眸一點點染上死寂,仿佛一朵正在枯萎的鮮花,再也沒了生氣。

“主人,這人簡直比那個淫賊更惡心,把自己親妹妹當爐鼎還這麼理直氣壯。”玉麟獸呸了一聲。

月影蝶抱緊琵琶,“主人,咱們管不管?”

魚采薇手指輕握,藏鋒劍在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女修就這麼毀了。

但她也不想因此惹麻煩上身,心念微動,命呦呦把她變幻成中年女修的模樣,呦呦這些年刻苦修煉,神通恢複到生前的水平,半月內,都能保持魚采薇變幻後的模樣。

“此事我一人就行,你們先回避。”

連帶玉麟獸和月影蝶,將飛梭收入虛空石,魚采薇旋身而下,飛仙步如魅影而動,劍尖輕點,就將拖著韓婉婉的兩人撂倒,搶過韓婉婉,便禦劍而去。

自家的禁臠竟要被彆人搶走,韓右安火冒三丈,驅劍追來。

魚采薇揮手向後扔出幾張爆裂符,轟然的炸裂聲攔住了韓右安,隨即再次放出飛梭,如離弦之箭,淩空而行。

飛梭的速度堪比元嬰前期修士禦劍,韓右安隻是金丹初期,即使瘋狂猛追,也無可奈何,任由飛梭化作一道弧線,消失在視野裡,氣狠狠揮舞手裡的靈劍,斬斷了旁邊的粗壯樹木。

魚采薇挑斷韓婉婉手上的繩索,解開她被封住的穴道,“沒事了。”

韓婉婉拔出嘴裡的布條,眼中含淚,激動得雙膝跪倒磕頭,“謝前輩救命之恩,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無以為報,隻求前輩允許晚輩跟隨在前輩身邊,侍奉前輩。”

魚采薇坦然接受她的道謝,“順手而已,同為女修,我自然不忍看到你就此遭難,不過我還有事在身,不能留你在身邊,前方將路過溧水城,我隻能將你放在溧水城,你好好想想,後路如何。”

韓晚晚此時頹然跪在地上,眼睛裡全是對前路的茫然,“晚輩,晚輩不知道以後該如何。”

“你不是從韓家逃出來的嗎?在你逃之前,就沒想過逃出去之後如何嗎?”魚采薇盤膝坐下,直言而問。

韓晚晚眉眼低垂,渾身散發著悲切,“晚輩從小被家裡以照顧之名看管著,從來不曾離開過家族,當時隻想逃出來,無論外麵怎樣,都比在家裡等著爐鼎的命運強。”

魚采薇心裡微動,凡是特殊體質都能在不同方麵促進自身修煉,哪怕是爐鼎體質也一樣,可爐鼎體質最受人覬覦,隻因與爐鼎體質之人雙修交合,雙修之人的修為也能突飛猛進甚至進一大階且不留後患,但作為爐鼎,所有的刻苦修煉,隻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韓家人早發現韓晚晚是爐鼎體質,這才從小看管,她之所以修煉到築基中期還能保留清白之身,就是想將她養得修為高些,以她的體質修為和元陰一舉助家族老祖進階,此後韓晚晚失去元陰修為跌落,再供資源讓她修煉,為下一個人的進階做準備,如此反複,韓晚晚哪裡還是修士,簡直成了韓家可反複利用的人形丹藥。

現在魚采薇救下了韓晚晚,但若是放任她不管,真有可能剛出虎穴又落狼窩。

玉手拂過,一個小小茶幾擺在麵前,符紙朱砂擺上,魚采薇提筆開始畫符。

慳铖老祖給的符冊裡,有一種符篆能掩飾爐鼎體質,正可以用在韓晚晚身上。

韓晚晚怔怔地看著魚采薇畫符,如此行雲流水,揮灑自如,不像在畫符,好似在隨意作畫。

她也想過學畫符,家裡人卻從來不願意真正教她,說畫符枯燥乏味,何必勞神,想要用家裡自會提供,實際上,不過是怕她學會了不好掌控罷了。

韓晚晚的手指緊捏著袖角,強抿著嘴,前輩可驅飛梭自由暢行,修為高恣意救人,又能揮毫畫符隨心而動,她卻隻能困在韓家的院落裡,等著淒慘的結局,同樣是女修,命運為何相差如此之大?

她心裡羨慕得很,羨慕得甚至生出了一絲嫉妒,瞬間她又生慚愧,前輩救了她,她怎麼能生出嫉妒的心思,實在不該。

魚采薇的神魂何等敏銳,韓晚晚的心緒波動全在她的感應之中,絲毫不以為意,筆鋒彎轉符篆成,她淡然收起茶幾,隻留六張符篆懸浮在外。

“這幾張符篆送你,以靈力激發納入體內,可以掩飾你的體質,化神之下發現不了,每張符篆維持作用三個月,一年半的時間,足夠讓你適應外麵的世界。”

韓晚晚眼神慌亂,原來這些符篆是專門給她畫的,趕忙接過,“多謝前輩。”

魚采薇漠然頷首,閉目養神。

韓晚晚手忙腳亂地激發一張符篆納入體內,又將其他五張符篆小心翼翼地放進儲物袋深處,偷看一眼魚采薇,趕緊低下頭。

前輩救她不就是可憐她不想她被當做爐鼎嗎?既然符篆能掩飾她的體質,看著又很容易畫成,為什麼前輩不多畫些給她,隻有區區六張,一年半後符篆用完,她該怎麼辦?

魚采薇雖然閉上了眼睛,神識之下,韓晚晚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她救韓晚晚於水火又送出六張符篆已經仁至義儘,韓晚晚是築基修為而非初入練氣的小修士,縱然被韓家看管,不可能一點不做準備,該有的自保能力一定有,隻是剛剛脫離藩籬還有些無所適從,若不能儘快轉變心態適應真正修士的生活,即便予她再多也無濟於事。

突然,魚采薇雙眼猛睜,一直外放的那縷神識感應到有抹身影手持羅盤,正追著飛梭瞬移而來,是元嬰修士,眼見著速度還在飛梭之上,在逐漸拉進和飛梭之間的距離。

定是韓家的追兵到了,想來手裡的羅盤是其感應到飛梭位置的關鍵。

魚采薇不假思索直接避其鋒芒,驅動靈力使飛梭迅速降落地麵,同時召出了玉麟獸。

玉麟獸張開大嘴將魚采薇和韓晚晚納入內腹空間,遁入地下十米,繼續朝著溧水城的方向奔跑。

韓晚晚不明所以,隻覺身形未動,就從光亮之處來到黑乎乎的無風空間,頓時忐忑難安,驚呼,“前輩!”

魚采薇眼皮未抬,“禁聲,韓家的元嬰修士追來了。”

韓晚晚連忙捂住嘴,大氣不敢喘。

遠處半空,來的韓家元嬰目光炯炯,正循著羅盤的指示方向追擊,羅盤凹槽處放置的正是韓晚晚的一滴精血,以血為媒,千裡內可以感應到韓晚晚逃走的方向。

恰在此時,羅盤上的指針開始顫抖,頃刻間就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隨之指針繞著羅盤旋轉,它迷失了指使方向。

“怎會?”韓家元嬰即刻刺破手指,一滴精血落在韓晚晚的精血之上,兩滴精血相融,他口中念訣,磅礴的靈力輸入羅盤,精血頓時跳躍沸騰,緊跟著羅盤的指針停止旋轉,向一個方向偏移,卻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阻力,雖然極力擺動,卻沒能給出真正的方向。

韓晚晚在玉麟獸的肚腹空間內,與外界隔絕,羅盤根本無法準確感應其位置。

韓家元嬰麵沉似水,氣蘊丹田,循著原來的方向極速瞬移,半點發現也無,他挪動身軀在周邊尋找,凡是可疑之處一一查探,依舊未發現任何痕跡。

快要煮熟的鴨子飛了,這件事還不能隨意聲張,若大張旗鼓地去尋找韓晚晚,必會被人察覺異常,萬一他人先一步找到韓晚晚,便宜必定落在他家了。

發上指冠,韓家元嬰含著怒火回到韓家,將家中一眾管事之人罵得狗血噴頭,讓他們派出人手,明察暗訪,無論如何要把韓晚晚抓回來。

韓家的子弟悄然出動,而此時,玉麟獸撒開蹄子,在地下飛奔,跨過兩天一夜終於來在溧水城外十裡的亂石叢林。

在隱秘的山石後,玉麟獸躍出地麵,閃身回到獸戒,放出魚采薇和韓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