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魚采薇第一次來禾豐城, 當年從世俗隨師父去宗門,就來過這裡,在一品香, 吃到了平生第一份靈餐。
雖然隻是一盤最低階的靈蔬和一小碗混雜了普通大米的珍珠靈米飯。
並非師父苛待, 實在是她人小又沒有開始修煉, 吃太好的靈餐不僅吸收不了,反而會造成身體的負擔。
就那最低階的靈蔬和混雜靈米飯, 當時,就讓她吃得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真是,長那麼大, 從來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飯菜。
這一次, 她就可以嘗一嘗正宗的珍珠靈米飯了。
剛邁進一品香, 就有小二躬身迎了過來, “歡迎仙子光臨, 仙子坐大堂還是去二樓包間?”
“二樓包間。”魚采薇頷首道。
“仙子請!”小二一抖手上乾乾淨淨的抹布,引著魚采薇向樓上走, “靠裡的包間清靜,靠外的包間臨街熱鬨, 仙子喜歡哪邊的?”
魚采薇斂睫, “臨街的吧。”
“好嘞!”小二快走幾步,推開一個包間的門, 手腳麻利地擦了桌椅,等魚采薇坐下,才拿出菜單擺在她麵前,“仙子吃些什麼?”
玉麟獸從魚采薇懷裡跳出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一副要大吃特吃的樣子。
相反,月影蝶並沒有多少口腹之欲,情願待在魚采薇的頭上不下來。
魚采薇掃了眼菜單,輕咳兩聲,“妖獸肉每一樣都來一份,招牌靈蔬也來一份,再來一碗珍珠靈米飯,先這些了。”
“仙子稍等!”
小二收起菜單,去後廚報菜去了。
魚采薇依著窗邊,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有人悠閒晃過,有人步履如飛,有人形單影隻,有人呼朋喚友,高唱低談,雜聲交織。
“聽說了嗎?張家的二公子跟劉家的六小姐定親了。”
“不是說張家的二公子要跟劉家的四小姐定親嗎,怎麼變成六小姐了?”
“你不知道吧,劉家的四小姐前些日子出門曆練,中了毒,毒素難消,聽說秦丹師都沒有辦法,半張臉長了大片的黑斑,張家二公子不樂意,就換人了唄,反正四小姐、六小姐都是嫡支的小姐,六小姐雖然沒有四小姐美豔,長得也不差。”
“那倒也是,秦丹師是六品丹師,連他都沒有辦法,還不得找七品丹師去。”
“七品丹師,想啥呢?咱們禾豐城就沒有七品丹師,去其他城池求,劉家有哪個本錢嗎?”
“你們這些人,還有心思關心彆人家的事,那張家的公子、劉家的小姐,人家好歹還能見著秦丹師的麵,請秦丹師看病,再看看你們,連求見人家秦丹師的資格都沒有,有工夫點評人家,還不如去城主府外麵看看,有什麼任務可以領,省得在這裡扯閒篇。”
“能有什麼任務?今天一早我就去看了,還是前天放出來的,召集築基修士去探符劍派遺址。”
“符劍派是有元嬰老祖的門派,當年一遭滅門,裡麵肯定有好東西,可惜城主府隻召集築基修士,不用練氣修士。”
恰在此時,小二提著食盒過來上菜,魚采薇移了注意,就沒再聽下去。
一盤盤妖獸肉擺上來,玉麟獸抬起蹄子,摟到跟前,大快朵頤。
魚采薇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濃烈的米香充斥著味蕾,也開始頻頻動筷。
沒多久,整整一桌子靈餐,被吃得乾乾淨淨。
那盤靈蔬隻有魚采薇吃,玉麟獸碰也不碰,隻盯著妖獸肉,絕大部分妖獸肉都進了玉麟獸的肚子裡。
玉麟獸拍了拍依舊癟著的肚子,“沒吃飽,再來一份。”
修行之人的飯量,本就不定,可以辟穀,也可以吃上好幾頭牛那麼多,無非吃完運轉功法,消化其中的靈力罷了。
靈獸就更彆提了,向來不能以個頭大小來判定它的食量,玉麟獸能吃是早就預見的。
魚采薇寵溺一笑,出聲喚來等候在門外的小二,又叫了一桌子妖獸肉。
等妖獸肉再次端上桌子的時候,魚采薇給了小二一顆靈石,“聽聞有個符劍派遺址,怎麼回事?講來聽聽。”
小二緊緊攥住靈石,臉上堆滿了笑容,“仙子想知道符劍派遺址的事,小的就給您講講。
符劍派,是三通老祖創建的門派,兩千年前,三通老祖遊曆到禾豐城外的牛頭山,發現此山鐘靈毓秀,禾豐城又人傑地靈,就在牛頭山開山立派,建了符劍派。
三通老祖不僅法力無邊,還有一項非常厲害的本領,能在靈劍上銘刻符文,據說銘刻符文之後,普通的法器能變得跟法寶一樣厲害,當年引來無數弟子投奔,最輝煌的時候,門徒近萬。
兩百年前,三通老祖坐化,他的兒子寶緣真人做了掌門,符劍門沒了元嬰老祖,形勢就慢慢不如從前了,不過到底有兩千年的底蘊,輕易不敢有人欺上門。
那是五十三年前,中秋前夜,天上突然降下一個巨型的火球,照得禾豐城通亮通亮的,那個火球降得太快了,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就砸了下來。
砸的地方,正正好就是符劍派的山門,符劍派那晚隻要在門派裡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沒了,簡直太慘了。
那大火邪性得很,怎麼撲也撲不滅,還是城主大人率領禾豐城的仙人們一起,布置陣法,把大火控製在了牛頭山,不然,火光彌漫,不知道要毀壞多少東西。
之後,來禾豐城的仙人們,是一撥接著一撥,可誰也沒有把牛頭山的大火給滅了。
城主府一直看管著牛頭山,年前發現山上的火好像要燒儘了,有熄滅的跡象,到前天,才發出任務,召集築基修士一起探索遺址,分彆是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公子帶隊,報酬不菲。”
從小二說的話,魚采薇迅速整理出了信息,符劍門是個元嬰修士創建的門派,擅長為靈劍銘刻符文,滅門是遭了天災而非人禍,大火之後已經有諸多高階修士探索過,能掃走的早就掃走了,留下來的東西,也就能讓築基修士感感興趣。
說實話,聽到銘刻符文,魚采薇就有些意動。
在法器上銘刻符文,跟在符紙上畫符,歸根結底是一樣的,都是符文的延伸應用,不過,銘刻符文屬於煉器的範疇,跟普通的符篆,撰寫的地方不同,用的材質不同,在側重點上也有所不同。
好比在靈劍上銘刻符文,有重力符文使劍體變重,輕巧符文使利劍變得輕靈,符篆上,卻幾乎用不上這兩樣符文。
而且,在靈劍上銘刻符文,用的也不是靈獸血調製的朱砂,而是使用特殊材質調配的透明靈液,用這種透明的靈液,符文在法器上整個就隱形了起來,既發揮了作用,又不影響法器的美觀。
魚采薇在宗門看的煉器玉簡,隻是些基礎性的知識,關於銘刻符文方麵還沒有涉獵,她就是想看看,符劍派銘刻符文的境況,或許還有些玉簡資料留下來也說不定,跟她從元時玥那裡得來的上界的銘刻之法做做比較,有什麼相通或不同之處。
“你說分彆由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公子帶隊,有什麼講究嗎?”魚采薇想多了解些信息。
小二彎腰小聲解釋,“符劍派占地太大,這才讓三位公子同時帶隊,不過三位公子給出的報酬是不一樣的,二公子給出的報酬是每人十顆固元丹和遺址所得的兩成分給隊員,五公子也分遺址所得的兩成給隊員,不過改成了每人一件下品靈器,三公子更不一樣,既沒有丹藥也沒有靈器,直接把遺址所得的三成分給隊員,分成都是誰做的貢獻大,誰得到的多。”
“竟是這樣。”魚采薇暗自沉吟。
她不缺固元丹,固元丹是築基期常用的恢複靈力的丹藥,在她的儲物戒指裡、虛空石裡,分彆放著五瓶比固元丹效用還好的精元丹,
她也不需要什麼靈器,那就跟著那個三公子看看去,“是直接去城主府報名嗎?”
“是的,”小二連忙點頭,“仙子要去,就得趕緊去報名,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城主府就不招人了。”
“好,結賬吧!”
就這說話的功夫,玉麟獸已經把滿桌子的妖獸肉一掃而光,滿足地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在付了不菲的餐費後,魚采薇問清了去城主府的路,才摟著一點沒變沉的玉麟獸,出了一品香。
禾豐城,東富西貴,城主府就位於西城的主乾道上。
路上,魚采薇收玉麟獸進獸戒,讓它好好消化吃進去的妖獸肉,戴上麵具,就這樣隻身來到了城主府。
宏偉的門樓前,坐落著兩隻高大威猛的虎獅獸,朱紅色的大門透著濃濃的古韻,白玉堆砌的台階、彩色的琉璃瓦,折射出絢爛的光華,乍一看,不像修仙門廳,倒像是世俗的王侯之家。
大門左側,高高地掛著任務牌,最醒目的就是探查符劍派的任務,寫明招收築基修士,還分彆列明了各自的報酬,果然跟小二說的一般無二。
魚采薇目光閃動,站到了寫著三公子字樣的桌子前。
“仙子是來報名去符劍派遺址的嗎?”坐在桌後,搖著羽扇的中年築基修士站起來拱手問。
魚采薇還禮,“確實是。”
“在下甄明,奉三公子命來此接應報名之人,不知仙子大名?修為幾何?”甄明提起筆。
魚采薇勾起嘴角,“玉微,亭亭玉立的玉,見微知著的微,築基初期。”
出門在外,長個心眼,魚采薇就沒有報自己的真實姓名,微的讀音同薇,再以玉麟獸的玉為姓,就成了她的假名。
玉麟獸在獸戒裡裂開嘴哈哈大笑,這下,可真是妥妥的同姓人了。
甄明把玉微兩字寫到名單上,才舉扇做了個請的動作,“玉仙子裡麵請。”
站在甄明身後的侍衛出來一人在前麵領路,帶著魚采薇通過側門進入城主府,長長走廊直通到一個大廳,走進去,裡麵或坐或站,或三五聚在一起,或孤身靜坐,算一算,近二十個人,無一例外都是築基修士,前期中期後期都有,見魚采薇進來,不住地打量,好像在審視什麼,還有個嘴角帶痣的女修,衝著她眨了眨眼睛。
魚采薇衝著眾人笑了笑,到了個無人的角落,拿出蒲團,盤膝而坐。
“妹妹不是禾豐城的修士吧。”
魚采薇抬起眼皮看,說話的正是那個衝著她眨眼睛的女修。
“道友怎麼知道?”魚采薇挑了挑眉。
女修捂著嘴嗬嗬笑起來,“禾豐城的修士,任務一發布出來就來報了名,隻有外來的修士,臨時知道消息,才會到現在才來報名。”
魚采薇抿嘴一笑,“有些道理。”
女修往魚采薇近前又湊了湊,“妹妹,姐姐也是看你有眼緣,才厚著臉皮來跟你說話,這裡絕大多數都是禾豐城的修士,外來的隻有你我還有對麵那個冷冰冰的劍修,要是去了符劍派,咱們外來的要聚一起,免得……”
女修沒往下說,頻頻眨眼睛。
魚采薇明白她的意思,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當地的修士聯合起來,擠兌外來的修士是常有的事。
就如這符劍派在禾豐城管轄內,已經成了城主府的私產,禾豐城的修士都當做本城的機緣,外來的修士橫插一腳,他們自然不樂意。
不過,魚采薇初來乍到,又跟麵前的女修素不相識,對她而言,這女修跟那些本地的修士,沒什麼分彆。
“道友嚴重了,到時候各憑本事而已,既然城主府沒有限定必須是本城修士,機會對大家那一定是對等的。”
聽聞此言,女修的臉色變了變,勾起嘴角,“妹妹,可彆到時候亂了手腳再後悔。”
魚采薇輕笑一聲,閉目以對,神識之下,女修跺了跺腳,遠離了她,原本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才緩緩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