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傍晚,在303室依然空等一天的夢卿,慢慢地走在路燈燦黃的大秦路上,米峰的突然消失讓她如墮深井,“這究竟怎麼了?”夢卿抹著眼淚。明天又要上課,她往聖大的方向去。
“也許他被部裡派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也許他遠在酈州的家人把他叫回家?也許……”她淚眼模糊,“英韻,你今晚大概要登上領獎台了,而我……你要在這就好了。”沒有了米峰,夢卿能依靠的唯有英韻了。
她正悲傷、恍惚著,沒注意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到她的身邊,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他們一左一右挾持住夢卿,聲音低沉地,“裴小姐,米峰先生請你去跟他會會麵,請你合作!”
夢卿還沒看清這兩個家夥的麵目,人就被強行推入車內。
夢卿從來沒想到,僅僅兩天未見的米峰竟然落到了西郊監獄的軍警手裡。他玉白的麵龐,豐偉的軀身,萎垂著的烏發濕漉的頭顱,都已浸泡在血腥中。
夢卿盯著被鎖銬在刑牆上麵目全非的男友,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滅頂之災,她更沒想到,為了她的災難,無辜的英韻也將重蹈米峰的覆轍。她如果知道這一切,她就會立刻撞死在這堵刑牆上。
驚痛俱加的夢卿回轉身,她麵前站著的是當時的政治處處長上校郎軍,副處長童希雄。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這樣對他?”
郎軍冷靜地,“裴小姐,米峰先生被他的同誌供出,他在今年三月初三,桃花日的晚上,在他原來居住的玉馬胡同六號,藏匿了當局通緝的青力派頭領——熊烈達一天一夜。熊烈現在去向不明,而你的了解內情的男友又不肯從實招供,你是他最貼心的女朋友,如果你體恤他,應該勸他向我們自首。”
“原來是熊烈!米峰不是跟我說,他們之間沒有關係?”夢卿驚出一身汗,她嘴裡為男友辯解,“你們會不會搞錯?我了解米峰,他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可以去他工作的部裡調查呀!”
郎軍嘲弄地笑了,“我們搞錯?裴小姐,他的同誌為什麼指認他,不指彆人,我看是你對你自己的男友還不太了解。”他暗笑這個聖大女生的幼稚勁。
夢卿不得不走向傷血淋漓的米峰,米峰光裸的上身已是模糊的血肉一片。
“米峰,米峰……”她泣聲的呼叫象一架斷弦的琴一樣顫慄著低鳴。
赤膊的阿富汗走上前來,把夢卿往旁邊一拉,夢卿嚇得叫起來,她看見阿富汗燃燒著熾狂烈焰的眼睛獰惡地盯著她。
一束水柱激噴到低垂著頭的米峰身上,漸漸的,米峰抬起了頭,透明的水滴與殷紅的血珠交融著淌落下來。
“我看見了什麼?那輕勻的身影是如此熟悉,難道我已死於淋血的夢中?她的靈魂已飛進我死後的異地?”
“米峰……”他的耳畔響起輕柔的女聲,一雙溫熱的手撫上他血腫的臉頰。
“你是誰?”
“米峰,我是夢卿……”
“誰?”米峰神昏智迷地望向她。
“裴夢卿!”
“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地方?”
夢卿傷心得說不下去。
“這是現實,米峰先生。”郎軍走到他跟前,“站在你麵前的是你的女朋友——裴夢卿小姐!”
“夢卿!……”一陣徹骨的驚顫衝襲著米峰,即使渾身的傷痛也沒有這種反應來得激烈。
夢卿一下子抱住了米峰,“米峰……”
郎軍不屑地朝一旁的童希雄看看,中校嘲弄地聳聳肩。好一幕癡情戀人的血情戲!大概這枝聖大校花因為過於嬌柔才會贏得粉身碎骨的慘運。
郎軍象個魔法師般啟迪著,“米先生,在裴小姐麵前,你準備把你的決心堅持多久?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今天,你不是為了你自己才要保持你的這份尊傲,尊傲在現實麵前將變得無足輕重。好好看看她!”
郎軍直盯著米峰,“看看你女朋友這張絕倫無比、天然造化的臉,這張臉可以給她的父母、親戚、朋友,還有你,帶來多少生活的希望和安慰!這是一種毀損了就再也不會複原的無價之寶。”
心如刀割的米峰忍不住大叫,“你們要乾嗎?”
緊緊擁抱米峰的夢卿完全聽懂了這種魔鬼的威脅,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威挺警服的上校警官,眼淚停止了流淌,她不敢相信人世間至絕的災難會這樣降臨到無辜的自己頭上。
米峰的臉開始發青,一種比死還要可怕的恐怖穿行在他體內,他被銬在刑牆上的雙手不停掙動,“夢卿,你彆放開我,彆放開我……”他顫抖地叮囑女友,好象隻要夢卿抱緊他就不會被滅失。
“警官,你們不過是要知道熊烈的下落,我承認,三月初三的深夜,帥師傑把重傷的熊烈送到我這兒藏匿,但他隻停留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裡,就被他的同誌接走了。”
郎軍的眼睛放出光來,“什麼人?有幾個?”
“是兩個男的,我不認識。他們接走熊烈,並沒告訴我確切的去向。你想連跟他們一起走的帥師傑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是嗎?帥師傑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先不管這個,隻是帥師傑供出了你米峰,你準備供出哪個你不認識的同誌來替代你現在的位置?”
米峰這才感到自己的供述是貧弱無效的,他沉默了。
“裴小姐,你的男朋友在你的麵前都不老實,你不覺得你的眼睛看錯人了?”他側過身。對一旁仰著脖子大灌烈酒的阿富汗叫道,“阿富汗,現在看你的了!”
“不!警官,我說的是真的!熊烈他究竟在哪兒,我確實不知道。我不過是出於同學四年的友誼才救助了他,可我從來不是他那個圈子裡的人,你們可以到我所在的財政部去調查,我一直都是與青力派無涉的。”米峰失血的臉漲紅了。
“哼!你與青力派無涉,怎麼會把他們的頭窩藏一天一夜?何況,帥師傑一口咬定,你是他們的組長。”
米峰急叫,“你把帥師傑叫來,我跟他對質。”
出賣米峰的帥師傑已經在監獄內自殺,米峰已是軍警手裡掌握的唯一籌碼,郎軍一橫心,“米峰,看來你對你女朋友的感情,不及你對你同窗四年的熊烈的情誼,不過,我倒很欣賞,你這樣做才更象個男人!”
“不!警官,我求求你!求求……”
“米峰!”夢卿捂住米峰哀叫的嘴。
“……夢卿!”米峰的眼淚滾滾落下,“我真的不知道熊烈在什麼……”他哭得說不下去了,如果米峰知道熊烈的去向,他現在立刻就坦白了。夢卿明白他的意思,她不說什麼,隻是緊緊地擁抱米峰,任男友的淚水淌濕自己的頭發。
“米峰……”夢卿恍惚地叫著男友,光裸著上身的阿富汗走上來,兩隻汗毛粗長的手用力拉扯夢卿。
米峰麵色青紫,他發狂地掙脫著,他腳上的鎖鏈叮叮當當地作響,好象在為他的厄運伴奏。
“夢卿……”米峰慘叫著。
夢卿已被阿富汗和另外兩個打手拖倒在地,她的衣服被一件件剝去,但夢卿沒有叫。
“米峰,現在還來得及。”郎軍陰沉地。
米峰雙眼噴火地直盯著這個喪儘天良的劊子手,“你……畜生!我真後悔。為什麼我不參加熊烈的青力派,你們這幫……熊烈遲早會回來,他會為我和夢卿報仇……”極度悲痛的米峰昏了過去。
“啊!”夢卿痛叫了一聲,米峰沒有聽到。打手用冷水把他激醒,他低垂的頭被郎軍狠抓著抬起,“你好好看看,你的絕代佳人是怎麼毀在你的手裡的!”
…………
夢卿木然地坐在一張黑皮沙發上,她是在昏迷中被投入這個警務大樓底層的房間的,凶手們已作鳥獸散。
童希雄來到她麵前,他平淡地,“很對不起,裴小姐,今晚的事是令人痛心的。”他眼色冷漠。
夢卿根本沒去看她。
“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了,隻要你自己不開口,對彆人來說,這件事就等於沒有發生。”
門外走進兩個女警,“我們立即派人送你回去。”
夢卿依舊看著地麵,似乎想從灰色的水泥地上找到自己毀滅的原由。
兩個女警過來攙扶遲滯的夢卿。
還是那輛烏黑發亮的轎車,它穿過西郊監獄數道高闊的獄門,很快就行駛到通往聖京城區的京西公路上。
車子兩旁的窗子全用黑色布簾遮著,夢卿隻能從司機前麵的窗玻璃上看見外麵的景色。路旁的樹木一棵棵迅疾地掠過,她對這單調的郊鄉夜景毫無反應,隻有那深黑的夜色在潛入她麻木失覺的心靈,它緊緊包裹起這顆碎裂不複的心,這顆心已和永恒的曆史一樣古老陳舊、灰垢沉積。
夢卿的鼻腔似乎又聞到那個殘暴**她的凶漢的濁異氣味,這氣味象一條毒蛇鑽入她的大腦、身體,一陣陣惡心象不容排拒的浪潮衝擊上來,車子一個急轉彎,夢卿“哇”地嘔吐起來。
車子停在了“六號橋”的路口,緊閉的車窗已經打開,夢卿劇烈地嘔吐,她渾身顫抖,哭泣地叫,“讓我下去!”
“不行!我們把你送到聖大……”
啊?她現在這副樣子還有臉回學校?“我要下去……”她哭得快要窒息了。
兩個女警不知所措,司機身邊的男警官目光銳騭地盯著眼前這個不幸的女孩,“裴小姐,這兒是聖京的西郊,離市區還有六公裡,我們必須對你的安全負責。”
夢卿聽到這種強盜的可笑之語,不禁怒上心頭,她大聲叫道,“我不是罪犯!請你們現在就讓我下車!”她不顧一切地起身。
兩個女警去摁她,男警官猛喝一聲,“讓她下車!”女警鬆開了手,夢卿衝下了車。
仲秋的鄉夜,星空燦亮,半月明煌。夢卿站在無人、闊遠,風吹草動的聖京郊野,成了孤女幽魂。她沿著腳下筆直的京西公路,沒有時間感的步步前移,她沒發覺兩個女警悄悄尾隨其後。
她的身旁有時會疾駛過大卡車,巨光的車燈刺得她哭腫的眼睛疼得睜不開。她有時會呆立在路邊的某棵樹旁,雙手顫軟地摟著樹身,她感到橫遭踐踏過的身體部位的絲絲作痛,那仿佛是一種無比的羞恥在向她攻擊,她不由地嗚咽著。
夢卿在一次次瀕死的沉迷中醒轉,夜空如此燦爛,它在發著生的強烈趣味,而這本來是她這個甜蜜女孩的天賦。現在所有有過的幸福都被今夜突臨的慘禍滅蝕得一乾二淨,隻剩秋夜的微風與天空的星月來作她悲哀的見證。
她看見了一個橋坡,橋碑上刻著“五號橋”三個字,這兒離市區還有多少路程?她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候,她的手表遺落在魔窟裡。家是不能回了,聖大她更不想再跨入,她怎麼能讓父母、同學、親戚、朋友看見這個被強人踐踏過的自己?“我怎麼會這樣?”
夢卿不知用兩條衰弱的腿足邁出多少步子,這已是她人生的最後幾步。她應該很乏了,她已走到了四號橋,疲乏已極的身體不知不覺坐到了石欄邊,她的眼睛立時垂閉了下來。恍恍惚惚,她又看見了米峰,他象長著翅膀的天使,在湛藍的琴南河上空翻飛。
“米峰,你已到了天國嗎?”
一輛車子從她跟前飛駛而過,她被轟隆的車聲陡然驚醒,那遠離而去的卡車的熾亮燈光照亮了她的前程。她慢慢站起身,等在四號橋的橋頂,象一個返回天國的受難天使。
來了!兩束耀亮的車燈光朝她飛速而來。她向前邁開沉重的腿腳,突然,車子一個猛刹,車窗裡伸出一顆男人的光腦袋,他朝著佇立不動的夢卿大罵一聲,“爛貨!”
夢卿嚇得往後退縮,車子轟轟從她身邊開走。“爛貨”的罵聲還在她耳邊回響,她的唇邊浮出一絲慘笑,這笑是對她自己的女性人生的幡然醒悟。她望著沒有儘頭的西郊原野,無法穿透的濃重黑幕,此時此境,她想起正在渝濱接受事業果實的英韻。
“你現在一定在聯合大學的宿舍裡安然入眠,你閉合的眼睛可會看見這個慘遭毀棄的我?”她的手伸進外衣口袋,拿出一張備用的白色衛生紙,她撫索著褶皺的白紙,“如果你在這兒,我有勇氣回到你身邊嗎?”她咬破自己的食指,“你不在呀!咱們是永不再見了……”她用淌血的手指在紙上寫下,“英韻,我想你。”
“早知今天,還不如……”她把紙放回口袋。
這時,又一束強烈的車燈光遠遠地向她射來,夢卿不再猶疑地站穩身子,在等待死神擁抱的刹那,她的頭腦裡隻浮現英韻的清俊的麵影,
“英韻,太晚了……”
她的渴望女友愛慰的身體在飄飛的夢想中毫無反顧地投向死亡。
卡車猛地停了下來,車上跳下兩個男人,他們驚慌地跑到被撞出數米遠的夢卿的身邊,兩人蹲下身,看看,又抬頭四顧,突然,他們飛快地竄上自己的卡車,一溜煙地跑沒了。
漸漸的,又有兩個女人走到夢卿跟前,她們仔細搜索了夢卿的衣服,停了好一會兒,女人們也悄悄離開了。
美麗的夜空下,身體四處綻開血花的夢卿靜靜地俯臥在塵土厚積的京西公路上,車子一輛輛從她身邊駛過,但沒有一輛注意到這個躺在路沿邊剛剛死去的姑娘,她的身體被仲秋的夜氣同化而迅速地冰涼。
夢卿的末日是十月七日,國慶。
這天晚上,在渝濱的聯合大學的大禮堂,英韻從全國大學學術評委會主席手中,捧得了她因創作詩劇《帕拉斯》而榮獲的文學創作頭等獎。她很難為情,朱丹、巴克斯拉著她,一一向評委們致謝。因為獲獎他們三人都被邀請參加了接下去舉行的喜慶宴會。
英韻坐在朱丹與巴克斯的中間,巴克斯這晚酒神風采顯然,他豪飲聯大提供的美酒。英韻不喜飲酒,巴克斯不饒她,硬是把酒接二連三往她杯裡倒。
“英韻,你今天要是不喝,就有辱聖大的美名。”
英韻無奈,喝了好幾杯,朱丹說話了,“巴克斯,你就饒了英韻,她不會喝酒。”
“這是葡萄酒,又不是烈酒,女孩子能行的。”
“我不行的。”英韻已覺醉意。
巴克斯詭譎地笑,“英韻,你還欠著我呢?”
英韻最不喜歡欠人情,“我欠你什麼?”
“好男不跟女鬥!”他把一調羹菜放入英韻的小碗。
英韻臉紅了,她當然聽懂了巴克斯的意思,她的尊傲的性格可沒少跟巴克斯、白朗爭鬥,但如果沒有這些才子的無私幫助與全力輔佐,她真能憑個人的力量取得今天的榮譽?
英韻乖乖地舉起酒杯,為了表示對才子們悉心培養她的感激,她破例依順了巴克斯。不知不覺英韻的視線模糊起來。
朱丹發覺了,他一下奪過英韻手上的酒杯,狠狠地責罵巴克斯,“你要害她?混帳!”
聯合大學的兩位女同學來攙扶醉倒的英韻,英韻隻見那女生臉兒恬美,眼神柔和,當她的手搭上對方的肩頭,稀裡糊塗地叫聲,“夢卿……”
那女孩不知英韻叫誰,“什麼?你叫誰呀?”
巴克斯哈哈大笑,“英韻到了醉鄉,也不忘夢卿。聖大的連璧,緊密相連,即使萬水千山也不能阻隔啊!”
朱丹、巴克斯緊隨英韻她們來到女生宿舍,英韻一倒在床上,便暈暈地睡去了。巴克斯看著英韻沉迷的睡容,白皙臉蛋上透滿醉酒的嫣紅,睫毛靜靜覆著柔嫩的閉合的雙眼,他心中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如果沒有朱丹他們在場,他真會去吻這個孩子一下,“今晚一定有好夢等著你,好女孩。”
英韻這晚喝得太多了,敏感的神經似乎也被完全麻醉,她一夜無夢。
在英韻沉湎的迷覺裡,絲毫沒有看見夢卿在京西公路上苦苦掙紮的淒絕身影,她充滿歡喜的內心蕩漾著留英湖的清澈波紋,她不知,其實那全是夢卿傾淌的淚水,她的惹得巴克斯情思萌動的美俊睡容也該讓一命歸西的夢卿魂繞夢縈吧。
英韻與朱丹聽從了巴克斯的建議,在頒獎大會結束後,他們三人沒有立即從渝濱回京。他們去遊覽了申江著名的勝景——S峽,他們絕對沒想到,在他們開心遊玩的同時,聖大的同學正在為夢卿舉行喪禮。
十月十五日,英韻、朱丹、巴克斯走出聖京火車站,他們吃驚地看到,迎接他們的僅僅是戈戟、白朗兩人,冷冷清清的場麵使巴克斯不樂意了。
白朗把一束白色、馥鬱芬芳的百合花送到英韻麵前,“祝賀你,英韻,你為我們全體聖大師生贏得了榮譽,聖大感謝你!”
“你彆跟我打馬虎眼!怎麼就你們兩人?不是說……”巴克斯有點火。
戈戟連忙,“是這樣的,巴克斯,同學們都在學校裡等你們……嗯,他們都為你們安排好了,咱們上車吧!”
他們上了學校的校車,一路上,白朗隻敢和朱丹講話,英韻與巴克斯都覺得不對頭,戈戟看著窗外,他想,等他們一到聖大不雙腳亂跳才怪呢。
校車駛入了聖大校園,英韻又聞到了純潔的自然氣息,留英湖依然在日光下晶瑩閃爍。精雅的玉樓到了,英韻他們下車。這時,她看見於聞光在大樓門口,她一見英韻趕緊逃進門去。英韻更奇怪了,她回身問幫她拿行李的白朗,
“怎麼回事?怎麼夢卿不來接我?”
白朗再也不能隱瞞了,“英韻,你們出去了十一天,我們這兒就出了大事了,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英韻疾步走進走廊,“彆!夢卿,你可彆……”她跑到七室門口,就傻眼了。
夢卿的床位已空無一物,房間裡站著任義、居嶺、於聞光,英韻的腦門象有火球在疾旋,她停滯在門口,就是走不進去。
巴克斯與朱丹也衝到七室,巴克斯眼睛紅了,“裴夢卿怎麼了?她人呢?”
英韻隻覺得,“她不在了,她一定不在了!”她已問不出口了。
已是助講的任義走到英韻跟前,英韻的眼前一片混沌,三年前,尹君送她來上學的那個中午,先是任義的仁厚麵影,任義走後,捧著一袋香蕉的夢卿出現在七室的門口,那天,那個床位上擺著這個聖大美女生的精美物品……今天,同樣的日光下,美好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她不在了嗎?”英韻已十分清楚答案了。
任義難過地“嗯”了一聲。
巴克斯叫了起來,“胡說!我們走的時候。她還歡蹦亂跳的……”他拉住任義的衣袖。
居嶺開口了,“真的,裴夢卿遇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