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醒醒!”
沈蘭嬌被人搖醒,意識才漸漸清明,額頭也全是冷汗,坐起來環視一看,自己還躺她還在沈府時寢殿之中,香爐中的香還在燃著,是她最愛的梅香。
身上蓋著的也是繡著牡丹的綢緞,不是棉麻。
這是夢嗎,沈蘭嬌用力的掐自己的手腕,畢竟上一秒還在箭雨中的她,這一秒又回到的沈府,況且沈府不早就因為沈梨兒的出賣而早就被滿門抄斬了嗎,她也被迫開始流亡之路。
沈蘭嬌的貼身婢女冬月看見自家小姐一醒來就開始狂掐自己的手腕,而且一句話沒有說,心裡十分害怕,莫不是真的被摔傻了,剛剛沈相國都把太醫請來瞧過了,不是說小姐醒了就好嗎。
“小姐,小姐,你彆嚇我,你彆嚇冬月啊。”
冬月環抱著沈蘭嬌,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沒事,扶我起床去梳妝吧。”沈蘭嬌恢複鎮定,莫不是一場夢,可哪有這麼真實的夢境,一切的心碎苦難,都如此的真實,仿佛親身經曆一樣。
冬月看見自家小姐變正常了些,才敢放下心來,立馬攙扶著沈蘭嬌去梳妝台前。
沈蘭嬌看著梳妝台鏡子裡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還被毀容。
夢中沈蘭嬌長得貌美,在流亡途中,有不少人想把她吃乾抹淨,都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她,儘管她的臉已經被泥土遮住,但是姣好的身材還是出賣的了她,直到有個人真的把臟手真的摸上了她的大腿,她被逼無奈,用手邊的臟瓦片親手劃破了自己的臉。
因為沒有得到很好的護理,沈嬌蘭臉上慢慢變得發炎化膿增生,到最後隻要人看見她的臉,紛紛的敬而遠之,因為太令人作嘔了。
鏡中人膚若凝脂,眉如柳枝,明眸皓齒,實至名歸的京城第一美人,沈蘭嬌把手從臉上移下來,又把目光轉向自己的芊芊玉手,修長好看,柔若無骨,連指甲蓋都透露出淡淡的粉色,沒有如夢中一般,長滿老繭和凍瘡。
沈蘭嬌微微出了神,直到冬月梳發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頭發,一點刺痛,才讓她回過神來。
嘖——
冬月立馬跪了下來,準備承受和往常一樣的責罵。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沈蘭嬌看見冬月此等模樣,想到自己夢中的被那個賤人沈梨兒冤枉的淒慘場景,卻隻有從小服侍她的冬月站出來求情,就連自己的夫君齊懷遠也沒有替她求情,於是把剛到嘴邊的狗奴才的話語咽了下去。
“你起來繼續替我梳妝吧。”
想象中的責罵並沒有如約而至,冬月驚喜的起身。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如今現在是弘曆幾年幾月。”
“小姐你真是睡糊塗了,現在是弘曆三年六月,咱老爺今天剛剛還被喊進宮去呢。”
哦,原來是這天啊,夢中的這天父親被皇帝叫進宮敘事,晚上應該不會回來了,她現在也和齊懷遠結婚兩個月了。
“你一會兒告訴廚房,少擺一副碗筷,父親今天不會回來了。”
“好的小姐,可是小姐你又怎麼會知道今天晚上老爺不回來啊,老爺並未傳信回沈府啊。”
對啊,她怎麼會知道,此時的她應該不知道才對。
沈蘭嬌眼皮跳了跳,叫冬月替她取一壺茶來,她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
茶水到後,沈蘭嬌一口飲進,隨後大口呼吸著,她現在正在等待一個答案。
等到飯點,她的父親果然並未回來,府中也收到她父親的傳信,需要留在宮中,今天不回沈府。
“小姐可真是料事如神,今晚沈老爺果然留在了皇宮,沒有回來,剛傳信回來呢。”
沈蘭嬌用顫抖的聲音吩咐冬月:“把這些都撤下吧,我沒有胃口,現在不想吃。”
“是。”
沈老爺不回來是夢中發生過的事情,她才不會什麼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等冬月下去後,沈蘭嬌無力的坐在地上,原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那個不是夢,那全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沈蘭嬌上輩子顛沛流離,慘死郊外。
沈蘭嬌開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把上輩子多年流離失所,拚儘全力活下去而受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上輩子,沒有想到眼比天高的她,最後死前的夢想居然是,找個鄉村隱姓埋名,不用在躲躲藏藏,而是幸福安穩的過一輩子。
還好,還好現在她還是沈家嫡女,齊懷遠還是她的夫君,她還有愛她的父親。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沈蘭嬌擦乾眼淚,她現在急需做一件事情泄氣,上輩子就是沈梨兒背叛家族,陷害沈家遭皇帝猜忌,最後導致沈家滿門抄斬的元凶之一,讓她被迫隱姓埋名開始逃亡。
來到香雅院,沈蘭嬌用力的推開門,站在沈梨兒麵前。
沈梨兒也顯然被來勢洶洶的沈蘭嬌嚇到了,細想最近做的什麼事情被她發現了嗎,還是什麼彆的事情,但還是非常鎮定地露出微笑向沈蘭嬌請安。
“不知姐姐深夜到香雅園來找妹妹,所謂何事?”
沈蘭嬌才不想和這個賤人多費口舌,直接上前一巴掌把沈梨兒扇在地上,可見力度之大。
沈梨兒立馬被扇出眼淚,紅著眼睛的看向沈蘭嬌。
“姐姐你為何無緣無故打梨兒,梨兒是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姐姐嗎?”
“我心情不好,打你泄憤。”
“你!”
沈梨兒沒有想到沈蘭嬌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之前再怎麼囂張跋扈,卻也沒有打罵過她,也從不曾虧待她,甚至被她耍的團團轉,什麼事情都聽她的。
“姐姐,你不怕我告訴父親嗎?”
“隨便你,那就看父親到時候會怎麼處置我。”
沈蘭嬌語氣像冷的像寒冰,不帶任何感情的轉身離開,一個眼神也沒有施舍給還被扇在地上的沈梨兒。
是的,沈昌林從小在他們幾個姊妹之中,最偏愛沈蘭嬌,連長子都排在沈蘭嬌之後,就算她沈梨兒把事實告訴沈昌林,她父親也不會把沈蘭嬌怎麼樣。
待沈蘭嬌走後,沈梨兒氣急,瘋狂捶地,眼中露出狠戾,沈蘭嬌,珍惜你現在的生活吧,因為你很快的就會失去了。
沈蘭嬌回到自己的寢殿後,招來冬月,詢問齊懷遠在哪裡。若她真是重生的話,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機會,重寫自己的命運,重寫沈家的命運,這破局之處,必然是未來的皇帝,齊懷遠這裡。
“小姐,你連這也忘了,除了大婚那日同房以外,你都讓姑爺住下人房。”
糟了,她忘記了自己十分討厭齊懷遠,後麵隨便的打發他住在下人房,不可和她同寢同食,現在看來,她和齊懷遠關係破裂,一半是沈梨兒導致的,蠱惑她如果想要和離,天天背著齊懷遠去尋花問柳,給他瘋狂帶綠帽子就行了,還有一半自然是沈蘭嬌自己造成的,這麼欺他辱他。
沈蘭嬌安排冬月帶點小食,和她一起去找齊懷遠。
下人房,地勢偏,周圍一片破敗之意,與前廳花團錦簇的樣貌十分的不同。
齊懷遠單獨的住在柴房旁邊的屋子裡麵,雖然沒有和其他下人擁擠在一起,但是吃穿用度自然也和下人一樣。
隻有幾件上好的綢緞衣服,隻是為了保住沈府的顏麵,和沈蘭嬌一起見客人才會穿。
齊懷遠受到如此苛待,全是沈蘭嬌下令的,作為最受寵的嫡女,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雖然真的有點可憐這位風度翩翩的姑爺,長得麵貌上乘不說,還時不時的還幫助他們,沒有瞧不起他們,但是對於沈蘭嬌的命令還是照做了,他們這位小姐從來不容他人置疑。
想當初沈相國心善,為了報答齊懷遠娘親的救命之恩,許了她臨終前一個願望,沒有想到她的願望是讓齊懷遠和沈蘭嬌結婚,讓齊懷遠當沈府的贅婿一生衣食無憂,雖然沈相國十分不舍自己的寶貝女兒,但是他一生重諾,從未食言。
最後,十裡紅妝,來自鄉下的齊懷遠娶了京城的第一美人沈蘭嬌,兩個人各有各的可憐之處,所以倒也理解沈蘭嬌對齊懷遠的嫌惡。
若沒有這個承諾,沈蘭嬌嫁的必定是王公貴族子弟,更加風光無限。
冬月把沈蘭嬌帶到齊懷遠的住所,這是她上輩子從未踏足過的地方,沈蘭嬌讓冬月把點心給她,不要跟著她進去。
沈蘭嬌輕輕地推開了齊懷遠的寢居的門,一眼望去,十分的簡陋,隻有一桌一椅一床,不停燃燒的紅燭,還有中間安靜地坐在一人。
蠟燭光亮照在齊懷遠的臉上,臉龐清秀俊逸,鼻梁挺直,唇線分明,眼神深邃而明亮,但卻讓人看不儘他的眼底。
齊懷遠手裡拿著兵書,正在專心致誌地看著,發現門被人推開,微微抬眼,借昏暗的燭光看來找他的人是誰。
“你怎麼來了?”語氣不冷不熱,齊懷遠認為以沈蘭嬌討厭他的程度,肯定一輩子不會來到此處,沒有想到昨天還叫嚷著一輩子不想見到他的人,今天主動來找他。
“呃…我來給你送些點心,這可是我派人排隊兩個時辰專門從城西那家老字號買來的,今天晚上想讓你嘗嘗。”
沈蘭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似乎還有點怕齊懷遠,不敢看著齊懷遠,隻敢看著手裡拿著的食盒。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討好一個人,雖然她與齊懷遠在大婚那日做儘了兩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但總的來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沈蘭嬌對齊懷遠這個人並不熟悉。
特彆是前世在長安大街看見齊懷遠一襲龍袍,神情嚴肅的進行登基大典,那時的他坐在龍冕上,高貴如雲端,而她為了逃亡卻滿身布衣,低賤如泥土。那是她第一次對齊懷遠感受到畏懼之情。
也讓第一次讓沈蘭嬌相信她的前夫君,原來真的是真龍天子,威儀四方。
齊懷遠並沒有搭理沈蘭嬌,心裡卻在想看看她現在正在又唱一出什麼戲,從被褥裡麵放蛇,飯菜裡麵有石子,給他下藥希望他和婢女私通等等,為了和他和離不擇手段。
要不是和沈蘭嬌結婚也是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娘親最後的遺願,他斷不會和這等頑劣不堪,腦無墨水,驕縱跋扈的女人結為夫妻的。
沈蘭嬌看見齊懷遠沒有繼續理她,反而當她是空氣一般繼續看著兵書,便鼓起勇氣,把食盒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了齊懷遠對麵。
“你給我吃,吃了我就再也不會和你和離了。”
聽到這句話齊懷遠眼神鬆動,唇齒微張,放下了手中的兵書,認真地反問著沈蘭嬌。
“你在裡麵下毒了嗎?”
沈蘭嬌真的要被氣吐血了,看來齊懷遠現在對她十分的不信任,反而認為她現在的示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但還是忍著脾氣回答。
“裡麵沒有下毒,既然你這麼不想看見我的話,我就先走了。”
沈蘭嬌從齊懷遠的房間裡出來,沒有繼續走,而是一個人站在破敗的院子裡,冬月見小姐一天都奇奇怪怪的,馬上跑上前去關心。
“小姐,怎麼了,姑爺看見你來找他,肯定很開心。”
“冬月。”
“怎麼了小姐。”
沈蘭嬌看向冬月,嘴角出現了一抹苦笑,開口道:“從今天開始我要追夫火葬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