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言接過紀宸霖遞來的黑卡,有些無措地看著漆黑卡麵上獨特的鎏金號碼。這卡一看就價值不菲,可能是某個頂級富豪俱樂部發放的。
“怎麼?不喜歡?”
“沒有沒有,謝謝金主!”雲小言搖頭如撥浪鼓。
乖巧坐在他腿上的小貓也好奇地探起貓貓頭,兩隻粉嫩的小爪子扒拉著,嗅著這散發著金錢氣息的黑卡。
紀宸霖“嗯”了一聲,淡淡道:“裡麵有兩千萬,你先用著,不夠再說。”
雲小言攥著卡的手一僵。
多、多少錢?
雖然像紀家這樣世代從商的豪門,個中稍掌權的人身價都是以“億”為單位的,但他們的資產大多以股份或基金的形式存在,流動資金隻是其冰山一角。
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現金給他,足可見紀宸霖有多有錢。
“……好。”雲小言將卡收好,“我不會亂花錢的。”
“隨你。你要想拿去包養你前男友也行。”紀宸霖麵不改色,“我不會乾涉你的感情,也並不在乎你喜歡誰。”
雲小言瞪圓了眼眸,下意識搖頭。
雖然他很愛自己的前男友,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和骨子裡的道德感都不允許他做這種事。
況且以“雨林”的性子,也絕對不會接受這種嗟來之食的。
紀宸霖顯然並不想跟他探討“錢該怎麼花”這種問題,他瞥了眼少年懷中呆頭呆腦的小貓,道:“我讓助理來取貓,等會把它送到流浪貓救助基地去。”
雲小言抿了抿軟唇,雖然知道紀宸霖向來說一不二,但還是為了小貓,說出了心中的擔憂:“救助基地是不是條件不是很好呀?那裡那麼多小動物。”
見紀宸霖不為所動,少年小聲地誇大其詞道:“聽說,還有的基地為了流量沒有底線地欺負小貓,然後在網上賣慘……”
“不會。”男人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話。
雲小言癟了癟嘴,長長地“哦”了一聲,麵上是肉眼可見的失落和擔心。
他伸手揉了揉小貓滾圓的小腦袋,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這條小生命——那麼相信自己,卻從他這兒連個吃喝不愁的日子都混不到,甚至還要被送去魚龍混雜的救助基地。
看著少年頭頂耷拉下來的呆毛,紀宸霖蹙了蹙眉頭,道:“那家基地是我讚助的。”
雲小言驟然抬頭,原本沮喪的眼眸倏地亮了起來。
也不怪他誤會,像紀宸霖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言辭寡薄,氣質陰戾,怎麼看怎麼不近人情,又怎麼會跟“救助流浪動物”聯係上呢?
雲小言剛想問紀宸霖是不是因為也喜歡小貓才讚助救助基地的,就被男人的話給堵了回來——
“它不能跟你回去,家裡不允許養貓。會有更適合它的領養人去接走它的。”
雲小言立刻點了點頭。
他確實上學太忙沒空照顧小貓,有紀宸霖把關給小貓咪找領養,他已經很滿意了。
紀宸霖身邊的人都效率極高,沒幾分鐘後,身著西裝、腳踩高跟的助理就前來,將少年懷中的小貓領走了,還給他留了救助基地負責人的電話。
雲小言戀戀不舍地最後揉了下小貓的腦袋,朝它揮了拜拜。
紀宸霖雙手交叉,視線落在了少年身上,隨口問道:“最近學業怎麼樣?”
雲小言心下一沉,有種被家長檢查作業的錯覺,聲音細弱蚊蠅道:“還行吧,應該。”
“還行?”紀宸霖挑了挑眉。
男人低沉的聲音配上這反問的語氣,有著強烈的上位者的壓迫感,雲小言硬著頭皮囁嚅道:“最近沒有考試,我也不太清楚。”
眼見著紀宸霖薄唇輕啟,還欲再問,雲小言回想起了自己那慘淡到了極點的英語六級成績,急忙轉移話題道:“我餓了,想先吃飯,行不行呀?”
紀宸霖頓了下,“嗯”了一聲,旋即站起身來,朝著會客廳的某扇門走去。
雲小言鬆了一口氣,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同紀宸霖一起坐上了VIP專用電梯。
除了自家公司,他還沒去彆的企業玩過呢,不知道紀宸霖會不會帶他參觀一下。到時候遇到了男人的下屬,他們會怎麼稱呼自己呀?總裁夫人?大嫂?都好奇怪……
不等少年再細想下去,身前就傳來男人的聲音:“洗手。”
雲小言思緒被打斷,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餐廳門口了。
順著紀宸霖下巴所指的方向,雲小言乖巧地去水池處,洗了洗被灰撲撲小貓蹭臟了的小手。
“等會吃完飯讓司機送你回去。”
雲小言洗手的動作僵住了。
他千裡迢迢從學校趕來這裡,不是為了蹭頓飯的!他是要糾纏紀宸霖的!
“我、我以為會一直待在這兒,就讓司機叔叔先回去了。”雲小言眼神閃躲地說道,“而且、而且還給他放了半天假。”
紀宸霖情緒穩定得可怕,聞言,沒有責備也沒有質疑,而是平靜地說:“我安排人送你。”
聽到他的話,雲小言都快要哭出來了。
敢情在前台的那頓氣是白受了?!剛來就要被送走。
“我想在這待著……”雲小言蒼白無力地掙紮道。
“這裡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以後不要再來。”紀宸霖安排著雲小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淡淡地丟下這句話,就獨自去選兩人的餐食了。
雲小言盯著男人遠去的背影,鼓了鼓臉頰。
他自幼就有些淚失禁,現在百求不應,眼眸中更是忍不住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能感覺到男人周身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每當他想離男人更近一點的時候,這道屏障就會把他彈得遠遠的,導致快一個星期了,他還是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紀宸霖無需排隊,甚至有工作人員幫他端餐食,很快便回來了。
看著那大餐盤中占大多數的麻辣菜品,雲小言心裡稍微好受了些許,但還是氣憤。他夾起一塊麻辣蝦塞進口中,把它當作紀宸霖重重地咬著。
少年心性單純,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
紀宸霖注意到了他情緒的異常,道:“怎麼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雲小言心中那點原本被壓下去了的負麵心情又被翻了起來。
他癟著淺粉的唇,鼻音中的委屈昭然若揭,破罐破摔道:“我想在這待著。我很乖的,你讓我乾嘛就乾嘛,絕不搗亂,真的……”
雲小言越說越沒底氣,聲音也越來越低,到後來都聽不清字眼了。
紀宸霖愣了一下。
雖不是他本意,但他的大腦還是自動把麵前的少年和網戀的“小雲”融合在了一起。
少年軟糯的聲音、白皙的麵容,“小雲”經常性打出的委屈巴巴的文字……兩人強烈的個人特色無縫吻合,簡直毫無違和感。讓他心中瞬間無法自控地軟成了一灘水。
最後,還是白季言那句“你可不準把這麼乖的小朋友當替身”將他拉回了現實。
紀宸霖喉間發澀,喝了口水後,道:“也可以。”
雖然不理解公司有什麼好玩的,但少年執意要留下,也隨便他。找個人帶帶孩子就行了。
紀宸霖行動力極強,答應了少年後,就隨手翻起了聯係列表裡的集團高管,看看有誰能幫忙照顧少年半天。
雲小言本來都快放棄掙紮了,聞言眼睛驟然亮了起來:“真的嗎?”
“嗯,玩什麼?”紀宸霖隨口問道。
這回輪到雲小言發愣了,他思索片刻,試探性地問道:“我就想跟著你,可以嗎?”
紀宸霖翻聯係列表的手停了下來。
他皺了皺眉,剛想不容抗拒地否定,又想起少年剛才那番眼眸濕潤、一被拒絕就要哭唧唧三天三夜的模樣,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不要搗亂。”
少年的情緒來得快,走得更快。
聽懂了紀宸霖話裡肯定的弦外之音後,雲小言開心的好像離婚大計已經成功了大半。
剛才還委屈到要哭出來的人,現在卻興奮得想要振臂高呼。
特彆是看到來往的公司高管都會跟男人打招呼,但紀宸霖卻始終隻冷漠地點頭示意、連開口都懶得開口的模樣。雲小言發現,對比之下,紀宸霖好像對他勉強算得上是正常——
至少還會耐心地聽他胡說八道,還能輕啟金口跟他掰扯兩句,然後無奈地改掉原來定下的決定。
心裡的煩惱被解決,食欲就上來了。
看著滿桌自己愛吃的菜,雲小言舔了舔唇瓣,就準備擼起袖子大快朵頤了。
他一邊享受著味蕾的盛宴,一邊打開手機微信,讓還待在地下停車場等他消息的司機叔叔先回去休息。
和司機叔叔串通完說辭,雲小言關閉了兩人的聊天界麵。
再度映入眼簾的,就是前男友那漆黑如深淵的頭像。
雖然對方已然是過去式,名稱頭像都被換掉,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雨林”了,但雲小言還是不忍心將對方取消置頂。
少年白細的手指抬起又放下,還是忍不住戳進了和對方的聊天框中。
他和雨林的聊天記錄仍停留在上周日,他和紀宸霖領證結婚的時候——
對方讓他接電話,還喊他“寶寶”。然後就戛然而止,再無消息。
看著滿桌的紅辣,雲小言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下,口中原本美味的餐食變得五味雜陳起來。
曾幾何時,雨林也曾承諾過他,在他們網戀奔現之後,就為他點滿滿一大桌的他愛吃的川係菜品,讓他一次吃到爽。然後再牽著他的手,與他一起citywalk,享受兩個人的世界。
雨林對他很好,也有著所有男朋友該有的強烈占有欲,會因為他在遊戲中跟彆人說話,而吃醋到吃不進飯。若是現在知道他已經結婚了,豈不是會很難過?
雲小言心情惆悵,心裡甚至冒出了一絲衝動——
要不要再拍一下對方試試?或者乾脆以自己媽媽的口吻,跟對方家長裡短地聊兩句?好歹了解一下雨林最近如何,生活是否順利?工作是否依舊辛苦?是否……已經找到新歡了?
理智和感情來回撕扯,讓雲小言搖擺不定。
就在他自顧自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時,對麵冷不丁飄來一句提醒:“吃飯不要玩手機。”
雲小言條件反射地將手機按了息屏,又呆愣地咀嚼了兩口嘴中都快涼掉了的餐食,頓時什麼也不敢亂想了。
……紀宸霖太恐怖了,比他爸媽管得還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