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時常將胳膊枕在後腦勺,嘴裡叼著草莖,追憶似水年華。
曾經有個貼手機膜的老頭,給你和姐妹們算過命。
一個能吃,一個能賺,一個能生。
沒錯,你就是據說很能生那個。
算命老頭當時眯著眼瞅你,活似你是個骨骼清奇的奇行種。
“哎呀,你這子嗣運真是如日中天,碩果累累啊!老夫從未見過生育力如此旺盛之人。你將來的男人們不容易啊,人家養孩子實在辛苦,你不要辜負你男人啊!”
哼哼,看來都是假的。
說是什麼天眼,連你穿越也算不明白。
穿越後唯一的好事,懸在心頭的疙瘩詭異地釋然了。
心情不錯,你也就抬手摸了摸小呆子的腦袋。
小呆子還很會找位置,見你不是很抗拒,趴到了你的大腿上,像隻黏人的布偶貓,乖乖的。
“你這不是很有眼力見的嗎,怎麼就是學不會說話。”
小呆子隻是依偎著你,歲月靜好。
……看來你的鍛煉成果很有效,已經修煉出精神上都可以讓金絲雀依偎的寬大臂膀。
好看的男人隻會默不作聲地盯著你,見你用指尖戳他臉上的酒窩,有些疑惑地偏了偏腦袋,又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驚喜神色來。
隻見他睫毛輕顫,吐出一截殷紅的舌尖,像隻沒骨頭的美人蛇,向你身上攀附過來。
你:……!?!!兄弟,你變態!
你表麵雲淡風輕,穩如老狗,內心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天殺的,他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勾引人都成本能了!
你三令五申,嚴肅地警告小呆子,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你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
小呆子整個人頓時都黯淡下來了。
你沒有在意這個生活中的小插曲,畢竟上司過來說的,種植上的問題才是不容忽視的。
去年的蟲害讓你們吃了個大虧,連帶市場上的糧價都發生波動了……
雖然你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種植天賦有多麼可怕,但你實實在在造福了多個星球。
那些貧瘠的,隻能依靠進口廉價營養液生存的世界。
那些有機無機衝突激烈,人類的生存空間被擠壓,無力付出更多代價的地方。
約定俗成的混亂秩序,被深深壓進泥土裡的鋤頭撬動了。
當年撿到你的魔陰身見到你都要學其他人,恭敬地稱一聲“大人”,你也從善如流,從“長官”改口成了“前輩”。
問就是種花傳統,各論各的。
作物沒有出問題,讓人警惕的是慈懷藥王層波及過的那些地方,那種危險的植物有複蘇跡象了。
這玩意兒無差彆襲擊,不少人都不願意去深入耕作了,想要采購一些能遠程操控的機械,先做一下粗略的風險排查。
你茫然,“啊?要我出錢嗎,我沒有經費呀。”
上司死魚眼盯著你,你才從屏蔽的一堆消息列表中,找出了自己的升職通知。
好家夥,又升了。
你這升職速度跟坐火箭一樣快,再踮踮腳,就能碰到豐饒令使的門檻了。
……不過這個組織給你提拔也沒用,這個是慈懷藥王自己欽點的。
你宣布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和前上司現下屬,大眼對小眼了一陣子,你才平靜道,“按照慣例來吧,安全第一。”
語罷,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叫個名利於你如浮雲。
要是在藍星有這個成就,你非要嘚瑟嘚瑟,表演一個衣錦還鄉。
但你在這兒也沒什麼可分享的人。
照舊掀起蓋著神像的紅布,等到線香都燃儘了,灑下一塊一截的灰,你才端著米線回了自己的住處。
升職加薪是好事情呀,要是你的親朋好友知道了也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你回屋去教小呆子寫字了。
他笨笨的,但實在乖巧,雖然看著幾個大字都會一臉茫然,但隻要你從椅子後環過來,就眼睛亮晶晶的,偏頭去聞你衣襟上的味道,白皙的臉上像鍍了一層胭脂。
你被小呆子無意間流露出的豔光,狠狠殺了一把。
這人好看的過分了,像冰雪裁剪的白梅瓣兒,戀戀不舍篩梳出的月光。睫毛纖長,蹙起如遠山的眉,都濕漉漉的。
唇珠豔麗飽滿,誘人采擷,平淡向自己看過來時,卻有種詭譎邪性的誘惑。
你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為什麼,你總感覺自己最近很容易被引誘到。
這沒什麼奇怪的,畢竟你是個血氣方剛的美少女,又到了這個年紀,想入非非不奇怪的。
可你記得小呆子昨天還是清冷柔弱風啊……
那種微妙的變化讓你覺得有些滲人。
你活像一心考公的書生,遇到餓壞了的蘭若寺女鬼。
沉默一會兒,你先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寫滿一張紙,掛在一旁,管這是什麼牛鬼蛇神,你都不怕。
小呆子認字很慢,你拿出幼兒園老師的耐心,才教會了他“天”,“日”,“人”這樣的基礎字。
他真是十足的笨蛋美人,你看他那副活色生香的皮囊麵子上,才不罵他沒腦子。
“我們家不允許有文盲,學不會晚飯扣一半。”
你非常具有封建大家長的冷酷無情,無師自通了所有陋習。
小呆子嚇得瑟瑟發抖,骨節分明的大手也不靈活,像螃蟹鉗子一樣捏著鉛筆,歪歪扭扭委委屈屈練字。
“家是……是。”
你痛苦麵具又戴上了,你遇到了和海倫凱勒的老師同樣的難題。
不同的是她的老師教授的是一名盲童,通過觸摸“水”,學會了將具體的事物和詞語聯係起來,從蒙昧走向智慧。
而你教導的是一個成年人,說是四歲的智能都算抬舉了,他隻是靠一種獸性的本能,或者說直覺行事。
你不敢想象這樣的人,又有一副出色的相貌可能會遭遇什麼,見到一臉茫然又濡慕望著你的小呆子……
想象力豐富的你雙眼一酸,歎了口氣。
你從背後抱住他,握住他的一隻手,在他的手心寫字。
【家】
家是保護你的地方。
這個動作重複了若乾次後,小呆子睜大了眼睛,像是一隻被碰了觸角的小蝸牛,慢吞吞挪進你的懷裡。
那時的你不知道你懷裡的不是什麼小可憐,而是帶來過“寰宇蝗災”的【繁育】星神。
蠹星上低智能的蟲類,在家園成為其他種族的屠殺遊樂場時,被同族殘破的肢體,縱橫的血液沾染,在孤獨和仇恨中升格的蟲皇。
在蒙昧和懵懂中成神,象征【繁育】本身,也汙染了這個詞的概念。
那一段時間,不論是什麼種族,哺乳動物或卵生動物,【生產】下的孩子,都有極大可能是蟲族。
就像被殺死的蟲族們,以另一種形式重生了,這是一場蔓延到全星際的災難。
為了逃避其他星神的圍剿追殺,放棄生產蟲族後,祂被自己的命途反噬了,自此隕落。
【存護】的錘子敲碎了蟲皇,但祂並沒有完全消失。
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有植物的地方就有蟲,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宛若宿命般拚儘全力接近了你。
能從被汙染的土地裡翻出稻穗,生育力強大的女性,身上有超出規格的力量。
蟲皇本能想要接近你,誘惑你,直覺告訴祂這是延續的關鍵。
就在剛才,你教會了祂“家”的含義。
就像“水”為盲眼的女童帶來了光明那樣,“家”將蟲皇從蒙昧的本能階段點醒。
祂有了靈性。
單純的自我複製,敵不過圍剿下的一聲錘音。
蟲皇要為自己的配偶建造家庭。
就是這麼草率的原因,這麼戀愛腦的想法,這麼扶不起來的【星神】。
這樣可笑的念頭,促使了蟲族文明的誕生。
那都是後話,按下不表,如今擺在蟲皇麵前的難題就是……你真的是塊有色心沒色膽的木頭。
根本不接受他的勾引。
“兄弟,不可以。”
“兄弟,你還小。”
“兄弟,每次掃黃都有你。”
蟲皇宣布自己最討厭聽到的詞語就是【兄弟】
退而求其次,他隻能在你熟睡的時候悄悄吸你的血。
在你起床盯著脖子上的紅印子怒罵,哪家死蚊子這麼色禽給人添麻煩的時候……
罪魁禍首老實巴巴,不敢說話。
如是吸取了一個月,蟲皇才懷上了三個孩子。
……隻有三個。
看來祂是真的變弱了,不爭氣了,畢竟你平時罵人的時候都會喊“壞蛋一胎108寶呢”。
蟲皇又患得患失起來,他知道你討厭小孩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小蟲子。
尤其他生下的這些,是會變成人形的小蟲子。
這是要用來保護【家】的小蟲子,祂要精心地培育,可不能粗製濫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