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朱建成一踏入大門,就一邊跑一邊喊,由於跑得太快,在下台階的時候,差點摔倒。
朱老爺子正在院子裡打著太極,見朱建成毛毛躁躁的跑進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滿的說道:“難怪到退休也沒摘掉那個‘副’字,越老越沒出息”。
朱建成氣喘籲籲到朱老爺子身旁,端起矮桌上的茶水猛喝了兩個才順過氣來。
“那還不是因為你是我爹,在外人麵前誰不說朱家老三最是沉穩”。
朱老爺子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不急不緩的說道:“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好好學學你爹”。
朱建成搬過一根凳子坐在老爺子身前,“在人前板著臉裝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不學了”。
朱老爺子拿過朱建成剛才喝過的茶杯,重新倒上茶水。
“剛才那麼著急,現在不急了”。
朱建成緩緩道:“剛才是我太激動了,現在想想還是先給您點時間緩緩,以免來得太抖,萬一一激動心臟病發了,我可承擔不起”。
朱老爺子哈哈一笑,“老三,退休之後會講笑話了,你老爹我是什麼人,彆說泰山崩於眼前,就是天塌下來也不帶眨眼的”。
“子墨找到了”。朱建成緩緩的說道。
朱老爺子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伸手使勁兒的鑽了鑽耳朵,“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朱建成見老爺子臉色發紅,趕緊提醒道:“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
“少個老子扯犢子,快說”!
“春霞早上打電話給我,他們在東海找到了子墨”。
朱老爺子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很愛笑,笑起來眉毛彎彎,雙眼透著靈氣的小外孫女。
見朱老爺子呆住了,朱建成有些擔心,“老爺子,您沒事吧”?
朱老爺子怒氣衝衝的埋怨道:“早上給你打電話,為什麼現在才來”!
“老爺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正在海南參加一個活動,接到電話後就立馬坐飛機回來,下了飛機連家都沒回,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不知道打電話嗎?就你這腦袋,是怎麼當上副省長的”。
朱建成委屈道:“老爺子,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要當麵彙報,再說了,我要是打電話,你這頭一激動暈倒了怎麼辦,我得在邊上看著才放心”。
朱老爺子手伸進兜裡摸手機,被朱建成給攔住了。
“老爺子,要沉穩,納蘭振海因為您不願出麵幫他爭奪納蘭家家主的事情,一直對您不滿,再加上子建出事之後,他的脾氣是越來越古怪,您就彆自討沒趣了”。
朱老爺子哼了一聲,“偷奸耍滑,自己沒那個本事,隻知道耍小聰明走捷徑,我要是真幫了他才是害了他”。
“我給春霞打”。
朱建成歎了口氣,“春霞天天跟他在一起,說不定現在正在他身邊,您這電話打過去,接還是不接,不是讓春霞為難嗎”。
朱老爺子啪的一聲將手機拍在桌子上,“那你趕緊彙報,不能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朱建成不急不緩的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浮的茶沫子,慢慢的抿了一口,看得朱老爺子恨不得一耳光閃過去。
“納蘭振海和春霞已經與子墨見過麵了”。
朱建成喝了口茶,滿意點了點頭,“老革命的待遇就是不一樣,這特供的大紅袍比我家裡的好喝多了”。
朱老爺子一把奪過茶杯,“少在老子麵前擺譜,彆說你一個副的,就是正的,老子也削過不少,趕緊說,再墨跡小心老子抽你”。
朱建成咳嗽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鐘說道:“人是見到了,但並沒有能帶回來”。
朱老爺子眉頭緊皺,“我就知道納蘭振海不成事,一輩子乾啥啥不行”。“到底怎麼回事”?“是子墨不願意回來還是收養她的家人不同意”?“子墨是被誰收養的”?“現在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朱建成無奈道:“爸,您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怎麼回答”。
“一個個回答”!
朱建成緩緩道:“您放心,子墨很好,是她自己不願意,春霞說他們夫妻倆會一直等在東海,直到子墨願意跟他們一起回來”。
朱老爺子急躁的等著朱建成繼續說下去,但等了十幾秒鐘,朱建成也沒有再說話。
氣呼呼的訓斥道:“就這麼點”?“你這些年怎麼當領導的,你以前向上級彙報工作的時候也這半吊子模樣”?
朱建成無奈道:“我是在思考該怎麼向您彙報,我跟春霞通電話的時候就留意問了些子墨的事情,然後在回來的路上就托朋友幫忙查了,下了飛機收到回複之後,一邊風塵仆仆到您這裡,一邊一路上消化,總得整理出個頭緒才能向您彙報吧”。
朱老爺子眉頭微皺,他雖然嘴上瞧不起這個三兒子,但心裡清楚,朱建成的能力在幾個兒子中絕對是最大的一個,能讓他費腦筋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信息量這麼大”?
朱建成點了點頭,“而且有點亂,我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朱老爺子不耐煩的說道:“亂不亂先不管,趕緊說”。
“子墨現在的名字叫劉妮,戶籍地是陝西省臨山市雙雞縣石斛鎮馬嘴村”。
朱老爺子臉色一變,“馬嘴村”?
朱建成嗯了一聲,“沒錯,就是陸山民的老家馬嘴村”。
朱老爺子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之前我讓你給我準備一份陸山民的詳細資料,裡麵有劉妮這個名字,原來我的小外孫女早就出現過”。
朱建成緩緩道:“我不覺得這是巧合,當年肯定有人在背後謀劃,而這個謀劃的人應該就是陸山民的爺爺陸荀”。
朱老爺子眯著眼睛,“陸荀,當年他在天京書法界名氣很大,特彆是一手狂草,筋骨瑰奇,意氣萬丈。我書房裡麵那幅滿江紅就是當年托人請他寫的”。
朱建成雙手搓了搓,“那就更不是巧合了,陸家與納蘭家有些恩怨,偷走子墨,一是打擊報複,二是作為籌碼,三還可以靠上朱家,這個陸荀不簡單”。
朱老爺子搖了搖頭,“雖然我隻見過陸荀一次,但他絕不是個小格局的人,打擊報複是不可能的,不過你說未雨綢繆伏線千裡為陸山民找後路,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建成眉頭緊皺,“這些個文人,當真狠毒,為了一己私利,弄得彆人骨肉分離”。
朱老爺子擺了擺手,反倒是心情放鬆了許多,相比於外孫女被人販子拐賣,能在陸荀身邊長大,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隻要子墨好好的,就已經很好了”。
朱老爺子喝了口茶,說道:“告訴春霞,讓他們夫妻倆不要著急,要多些耐心”。
“還有,如果子墨答應回家了,讓他們帶著她到我這裡來坐一坐”。
朱建成點了點頭,“我明白,我隻是覺得我們朱家一輩子中正守誠,千萬彆被人當了槍使”。
朱老爺子眉頭微皺,“你以為我上次約見陸山民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咱們華夏”。
朱建成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說,老爺子,您老糊塗了吧,他一個小小的陸山民,也能扯上華夏”。
“你懂個屁”。朱老爺子緩緩道:“偉人說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正是因為一個陸山民不行,才要護著這顆火種,要讓更多的陸山民看到希望”。
朱建成癟了癟嘴,沒有反駁,但表情上已經表達了不屑。
朱老爺子指了指朱建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知道你為什麼隻能當‘副’職嗎,格局太小”。
朱建成歎了口氣,“爸,我都已經退休了,還一直戳我傷疤有意思嗎”。
朱老爺子哼了一聲,緩緩道:“資本的無序擴張已經深入道人民群眾的方方麵麵,資本為了擴張毫無下限,現在的人一心隻奔著錢看,笑貧不笑娼,社會風氣世風日下,網絡上充斥著各種低俗弱智,完全沒有了老一輩的信仰理念,多少人失去了初心使命”。
朱建成說道:“這就更跟陸山民不搭邊了”。
朱老爺子緩緩道:“當然有關係,他沒有被金錢和權力奴役,仍然保留著赤子之心,敢於向資本發起挑戰,敢於與違背法製的黑暗勢力鬥爭,他也許影響力很有限,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希望,我們華夏現在最缺乏的就是這樣的年輕人”。
朱建成沉默不語,認真的思考著朱老爺子說的話。
“爸,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有些擔心朱家被拖下水”。
朱老爺子哼了一聲,說道:“國家國家,國在前,家在後,要是我們老一輩當年都跟你一樣的想法,隻考慮自己的家,能有現在千萬家的安穩日子嗎”!
朱老爺子連連指著朱建成的鼻子,“格局,格局啊,活該‘副’了一輩子”。
朱建成臉色尷尬,“咳咳,爸,我都六十二了,您能不能彆動不動就拿這事兒洗刷我”。
朱老爺子撇了朱建成一眼,“你到八十二歲也是我兒子,是我的兒子就得受我的訓”。
朱建成無可奈何,轉移話題說道:“您不是讓我沒事兒的時候多關注一下陸山民的動向嗎,這小子遇到麻煩了”。
“什麼麻煩”?
“命案,所有證據都指向他,現在被關在天城區看守所”。
朱老爺子眉頭微微皺起,“所有證據都指向他”?
朱建成點頭道:“從證據鏈上看,對他很不利”。
朱老爺子緩緩道:“不應該呀,以他的能力,不該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啊”。
朱建成說道:“這小子能力確實不小,天京的幾個知名律所都參與了,幾大財閥也出麵擔保。有個參與他律師團的大律師我認識,向他打聽了一下,就目前的情況看,事情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朱老爺子點了點頭,“這件事你乾得不錯”。
朱建成笑道:“能得到您一句不錯的表揚,還真不容易”。
朱老爺子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朱建成沉思了幾秒,說道:“我擔心人真是他殺的,那我們的立場就有問題了”。
朱老爺子翻了個白眼,“你不相信他還不相信你爹嗎?老子這輩子什麼人沒見過,就從沒看錯過一個人”。
“是是是,我還有一個擔心,就是這小子會不會借這個事兒那您下水,畢竟您可是答應過他,在關鍵時刻會護他一護的”。
朱老爺子訓斥道:“格局,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陰謀詭計你老子經曆過的少嗎?都是些小道,在大道麵前,任何小道微不足道”。
朱建成拍了拍額頭,“那現在怎麼辦,您老是幫還是不幫”。
朱老爺子說道:“幫什麼幫,要相信咱們國家的司法。況且,他現在不是應付得過來嗎,先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