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一筆勾銷(1 / 1)

獵戶出山 陽子下 6020 字 6個月前

最近幾個月,薛家包攬了江州各家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

薛宇和薛榮到公安局自首,緊接著消失已久的彭超和陳星也突然出現在了天湖區公局。震驚江州,時隔兩年,駭人聽聞的江州劫殺案終於告一段落。十五條人命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當所有人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黃楊又給公安局提交了一份薛家權錢交易以及欺行霸市的清單,其中不僅包含了薛家行賄政府官員、打壓競爭對手、非法操縱股市....還包括了薛家子弟這些年在外仗勢欺人胡作非為的人證物證。

公安局刑警大隊、經濟偵查科;市紀委、證監會紛紛進駐薛氏集團。

輿論洶洶、媒體瘋狂。那些曾經受過薛家欺壓而又不敢聲張,隻得忍氣吞聲的人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站出來。而那些依附於薛家的勢力紛紛與薛家劃清界限。

本就油儘燈枯心若死灰的薛宇,在強撐著扛下所有罪名之後也撒手人寰一命嗚呼。

在薛禮和薛正的組織下,薛氏集團的旗下的產業開始售賣。薛家人也紛紛開始拋售手裡的股票,生怕賣遲了變成一堆廢紙。

一個大家族的崛起需要幾代人的艱苦奮鬥,但倒塌隻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在江州傲視群雄幾十年的薛家,終於倒下了。風水輪流轉,下一個首富會是誰。

大樹倒下總會帶出些泥來,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江州這潭水徹底混了。1

多少人難以入眠。

有的人彈冠相慶,慶賀壓在頭頂的陰雲終於消散了;有的人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拔出蘿卜帶出泥牽連到自己;也有的人鎮定自若,秘密的謀劃著該如何搶下最大的那塊蛋糕。

陸山民沒有去參與這場熱鬨,實際上他也沒有能力去參與。儘管薛家旗下的外貿和服裝工廠原本是屬於晨龍集團的,但東海價格戰元氣大傷,榨乾了他所有資本,他已經沒有能力哪會父親的東西。至於薛家大部分固定資產都抵押給各大銀行,以薛家現在雪崩式的崩塌形勢,其中大部分早晚會落入銀行的手中。

陸山民打開門,看到來人,淡淡道:“你終於來了”。

“希望沒讓你久等”。

“我這人耐心一向很好”。說著移開身體讓來人走進來。

薛禮笑了笑走進屋子,仔細的看一圈客廳的裝潢。“不請我喝杯茶”?

陸山民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不好意思,家裡沒備茶葉”。

薛禮接過礦泉水,看著客廳裡簡陋的裝修感慨道:“真想不到堂堂山海集團董事長,家裡的裝潢竟如此簡樸”。

陸山民坐在主位上,“暫居之地,算不上家”。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都追求享樂,像你這樣身居高位還能如此簡樸的年輕人我還是第一次見識道”。

陸山民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還遠沒到坐享安樂的時候”。說著笑了笑,“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很難理解這種壓

迫感所帶來的壓力”。

對於陸山民的暗諷,薛禮沒有在意,緩緩坐在陸山民對麵。

“高高在上久了會讓人產生天生高人一等的錯覺,這種錯覺會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致命,等到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你要引以為戒”。

“我從來沒覺得我高高在上過”。

薛禮微微笑了笑,“你真是個有趣的年輕人”。頓了頓又說道:“你有著不符合你年齡的心智”。

“人都是逼出來的,天天活在生死邊緣掙紮,任何人都會變得比原本年齡更加成熟”。

薛禮點了點頭,“艱難困苦玉汝於成,英雄從來就是在戰爭中磨礪出來的”。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薛禮,他的臉略顯疲憊,但看不出明顯的頹廢和悲傷。陸山民不禁升起一絲欽佩,短短幾月薛家死了三個最核心人物,薛氏集團也突然崩塌,還能保持這份鎮定和心境,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

“你就一點不感到悲傷”?

薛禮苦笑道:“一點不悲傷怎麼可能,隻不過薛家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個時候我不能倒下”。

“你不恨我”?陸山民又問道。

薛禮搖了搖頭,“談不上恨,薛家霸占你家業在先,後又三番五次差點要了你的命,也算是報應”。

陸山民笑了笑,“你還真想得開”。

“逝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過去的已經回不去,前方的才是該走的路”。

“逝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陸山民重複念叨了一遍這句話。“爺爺生前也喜歡嘮叨這句話”。

薛禮嗬嗬一笑,點了點頭。“你爺爺教了個好孫子”。

陸山民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我離他的教導越來越遠”。

薛禮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目光緊緊盯住陸山民的眼睛。“如果當初薛家不對你趕儘殺絕,而是爭取與你和解,你會既往不咎嗎”?

陸山民看著薛禮期待而有些緊張的表情,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在來到江州之前,他的內心其實對薛家並沒有多大的恨。如果不是薛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殺他,不是殺死了唐飛和白鬥狼,他不會下決心殺薛涼,薛猛也不會死,薛宇也不會死。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手。因為這本就是左丘布局的一環。

陸山民思考了片刻,沒有打算騙他。:“我依然不會罷手”。

薛禮眉毛跳動了一下,臉上露出深深失望,內心湧起強烈的自責。他一直以為薛宇是錯的,他是對的。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薛宇是對的,他一開始就錯了。

“我真幼稚”。

陸山民怔怔的看著薛禮,這個一心想化乾戈為玉帛的老好人其實並沒有錯。

“你沒有錯,至少我沒有對薛正下手”。陸山民隨口說道,剛說完就感到有些後悔,他忽然間有些明白薛宇為什麼要對他趕儘殺絕,留著薛正這麼個能乾的人,還真有些不踏實。

薛禮眼中放出一絲光亮,一顆心也落到了肚子裡。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與陸山民和談

,懇求陸山民不要趕儘殺絕。此一時彼一時,樹倒猢猻散,倒塌後的薛家,如果陸山民想斬草除根的話,彆說向問天有重傷,就算是向問天沒有傷也攔不住。

良久之後,薛禮感激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陸山民皺了皺眉,淡淡道:

“但是,如果他非要來找死就不能怪我了”。

薛禮輕鬆的笑了笑:“這你可以放心,薛正是薛家旁支,從小就沒怎麼和我們接觸,對我們沒多大親情可言,他更多的是懷有薛家家族榮譽感。對於他來說,恢複薛家的榮光比仇恨要重要得多”。

陸山民點了點頭,他對薛禮的印象並不算差,如果不是因為敵對關係,他甚至覺得可以和這個寬厚長者深交。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先把能賣的產業都賣掉還貸,贖回抵押給銀行的幾家核心工廠,江州是呆不下去了,我和薛正打算把僅剩不多的幾個核心產業遷到內地二三線城市”。

陸山民認可的點了點頭,船大難掉頭,薛家在江州的名聲已經臭了,沒有了多大的回旋餘地,內地二三線城市大力招商引資,是最適合的去處。

“我要薛氏集團這幾十年的檔案資料”。陸山民直截了當的說道。

薛禮皺了皺眉,麵露為難。

“檔案資料會隨著產業一起移交給買主,還有一部分被扣在銀行保險櫃裡拿不出來”。

陸山民嗬嗬一笑,笑得薛禮有些不自然。“你今天不會是空著手來的吧”。說著臉色漸漸變得冰冷,“交情歸交情,誠意還是要有的”。

薛禮苦笑了一下,沉默良久之後,從包裡拿出一個移動硬盤,猶豫了片刻放在了茶幾上。

“早在薛涼剛死的時候,我就把這幾十年的所有檔案資料整理成電子檔”。

陸山民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移動硬盤,淡淡道:“那個時候你就猜到薛家要倒了”?

“不”,薛禮搖了搖頭。“是薛宇讓我提前準備好”。

陸山民眉頭微皺,“他”?“他會有這麼好心”。

薛禮苦笑道:“二哥說那些人惹不起”。

陸山民眉頭舒展,嗬嗬笑道:“薛宇想我引火燒身,讓那些人替他殺了我”。

薛禮沒有否認,淡淡道:“二哥早已猜到你對付薛家還有其他目的”。頓了頓很是自責的說道:“所以他早就知道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你和談成功”。

說著歎了口氣,“是我錯怪了他”。

陸山民伸手將移動硬盤拿在手裡,“我不開口要,你是不是不打算給我”?

薛禮點了點頭,“還是剛從那句話,逝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你又何必非要執著呢”。

“你不想我死”?陸山民半眯著眼睛問道。

薛禮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死”。“但是,我早該猜到我攔不住你”。

陸山民怔怔的看著薛宇,良久道:“從今天開始,我與薛家的仇怨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