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回頭一看,是那個叫贏恬的畫家。
他依然是西裝革履,不同的是上次是灰色西裝,這次是黑色西裝。領帶也是黑色的,上麵依然夾著那個奇特的樹形領帶夾。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一個畫家。
贏恬緩步朝三人走過來,像盛天和海東青笑著點了點頭。
陸山民和他不熟,自然也沒有向他介紹海東青和盛天。
“贏先生有什麼事嗎”?
贏恬很有禮貌的遞上一張邀請函,說道:“這個星期六我在雲台會展中心有場畫展,希望陸先生到時候能賞光來捧個場”。
陸山民笑了笑,心想這果然是一個追命逐利的畫家,難怪今天會出現在薛涼的喪禮上,估計對今天來的不少人都發出了邀請。說道:“多謝贏先生看得起我,不過我是個俗人,對藝術一竅不通,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他這麼說,實際上是在婉拒。不過不知道贏恬是沒聽懂還是故意裝著沒聽懂,繼續含笑說道:“陸先生太謙虛了,我看剛才你送的那副挽聯,字字鐵鉤銀畫殺伐淩厲,分明是把靈魂和精神注入了字中,這可是大家手筆,不是一般書法家所能比擬。自古書畫不分家,能寫出這樣的字,又豈會不懂藝術”。
陸山民皺了皺眉,“你怎麼肯定那字是我所寫,而不是我請人所寫的”。
贏恬淡淡一笑,“今天送來的挽聯,不管書法好壞,但字裡都透著莊肅哀婉,隻有你那副字透著殺氣。我雖不是商場中人,但平日裡也結交甚多,多少知道一點你和薛家不對付。據此推斷我猜那副字多半是你親手所寫”。
聽了贏恬的分析,陸山民不禁對這個畫家高看了一眼。
“好吧,如果到時有空,我一定去捧場”。
贏恬道了聲謝,又看向海東青和盛天,“如果這位小姐和老先生感興趣的話,到時不妨也一道捧捧場”。
盛天淡淡的盯著贏恬,贏恬除了穿得年輕點之外,兩人的年紀應該差不了多少。他這一句老先生的稱呼算是恭維之極。他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也曾接觸過一些藝術家,藝術家多半都有些傲氣,但像這樣壓低自己恭維彆人,而且還低三下氣得理直氣壯的藝術家還是第一次見到。
三人上車之後,陸山民看了看邀請函,順手放進兜裡。
“現在的藝術家到是越來越像生意人了”。
海東青淡淡道:“把藝術當生意做的人,畫的畫也好不到哪去”。
陸山民笑道:“海小姐對藝術也有研究”?
“任何藝術都是思想和精神的結晶,如果摻雜了金錢名利,就等於給藝術帶上了枷鎖和限製,哪怕畫得和照片一模一樣也隻是個畫匠”。
陸山民有些驚訝,想不到海東青還有這樣的見解。她的說法和爺爺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爺爺不止一次說過,書法若是沒有個人的靈魂和精神,哪怕寫得和字帖一模一樣也隻能叫做會寫字而已。
見盛天上車之後就一直低頭沉思,陸山民問道:“天叔,有什麼不對勁嗎”?
盛天緩緩道:“這個贏恬,我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陸山民眉頭微皺,雖然他並不覺得贏恬有什麼不對勁,但是現在的他比以往小心謹慎得多,盛天現在雖然不一定打得過海東青,但身處易髓境後期幾十年,經驗比他要豐富得多。
“什麼感覺”?
盛天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最近一直憂慮東海的事情想多了”。
海東青皺了皺眉,“不是想多了,我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兩人都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陸山民不敢大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陸山民先是給愛好字畫的陳敬打了個電話,陳敬說他認識贏恬這個人,是個印象派畫家,還是江州藝術學院的教授,在江州小有名氣,說他跟其他畫家不太一樣,常年西裝革履打扮得一絲不苟像個白領一樣,圈內人還給他起個了‘寫字樓’的綽號,意指他的打扮像寫字樓那些上班族一樣。
之後又給吳曉寧打了個電話,吳曉寧分管科教文衛,江州隻要稍微有名氣點的藝術家他都認識。吳曉寧的說法和陳敬的說法差不多,說他在江州藝術學院任教有十幾年了,是江州印象派畫家中的領軍人物。
打完兩個電話之後,三人才徹底放了心。看來這確實是一個長得不太像藝術家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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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件意料之中卻又讓陸山民震驚得內心狂跳的消息傳來。薛家在把薛涼下葬之後,沒有半點停息,高調宣布投資金桂集團800億,成為金桂集團第三大股東。
之前陸山民根據薛氏集團公布的曆年財務報表請精算師算過,薛家目前能抽出的資金頂多600億,這一次薛家是打算拚命了。
三人坐在客廳之中,這一次連海東青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擔憂。
這樣的情況是提前早已預料到的,但是除了心理準備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準備,準確的說是沒法做準備。這是陽謀,燒的是紅彤彤的人民幣,比的就是誰的錢多,怎麼準備。
這個消息一出,浩瀚集團和海天集團旗下上市公司股票一路下跌,接連三天跌停。
之前的價格戰,曾家和海家陸陸續續賣了不少固定資產,幾乎把邊緣化的產業和商業體賣了個精光。剩下的核心產業已經不能賣了,先彆說賣了之後夠不夠,如果把核心產業賣了,哪怕打贏了,實際上三家企業也名存實亡了。
盛天和海東青兩人都沒有說話,把薛家逼上這條路的計劃是陸山民定的,兩人都是怔怔的看著他。
陸山民一陣苦笑,他也隻是按照左丘的計劃在走而已,哪裡有什麼應對之法。
陸山民理了理思緒說道:“東海那邊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了”。
盛天眉頭緊皺,“你就不能問問你那位大軍師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陸山民搖了搖頭,“要說的話他早就說了,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不是一點猜不到。薛家把大量資金抽調到東海,那江州就是我們的機會。這兩年我們在江州已經成功把這灘水攪渾,紅姨以晨光谘詢作為依托拉攏了不少江州財閥,現在陳敬新成立的新洲商會成員也越來越多,劉雲深成功被拉下水之後,山西商會更加倒向我們這一邊。夏知秋雖然還不確定會不會出手,但也可以一戰了”。
海東青眉頭微皺,“我們在江州端了他的老窩,他們在東海端了我們的老巢。我們還拿什麼去對付納蘭家,還有到現在都還沒有絲毫頭緒的影子”。
陸山民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說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東海打東海的,江州打江州的,剩下的就看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