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總算知道陸山民最後說的那句話不是他聽錯了,當他清醒過來再次看陸山民的時候,發覺他臉上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笑容。他沒有變成一條狗,他依然還是那頭獠牙森森的惡狼。
陸山民重新倒上兩杯酒,一杯推向馮俊,一杯自己拿起來。
“馮公子,剛才我的屬下不懂規矩多有得罪,我敬你一杯當是賠罪”。
馮俊看了看麵無表情的林朝陽,又看了來看滿臉笑容的陸山民,再也不敢托大,趕緊雙手捧起杯子。
“誤會!誤會!陸董事長客氣了”。
“馮公子真是大度,我陸山民佩服的得五體投地”。
馮俊麵色漲紅,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被灌了酒,還是因為彆的原因。
陸山民端著酒杯一飲而儘,笑著說道:“以後新宇建築的建築材料就從彙發建材城購買吧,我給你打折”。
剛才被唐飛灌了滿滿一肚子酒的馮俊差點噴出來,咧著嘴點了點頭,“我會儘力說服我爸”。
陸山民再次倒上一杯酒,笑著對何永強說道,“何總,我在敬你一杯”。
何永強這種生意場上混了十幾年的人精,當然能看出來些門道,也回過神來。猛虎終究是猛虎,即便是鵬程集團的一條狗,也不是他這樣的小建築公司的老板能得罪得起的。趕緊端起酒杯訕訕笑道:“陸總客氣了”。
陸山民淡淡一笑,“何總也看見了,今晚我可喝了不少,你體諒一下,我抿一口,你乾了”。
何永強尷尬的笑了笑,“陸總少喝點,身體要緊,身體要緊”。說著端起杯子準備一飲而儘。
陸山民一把拉住他的手,嚇了他一跳。隻聽陸山民溫和的說道:“何總,以後你興城建築的鋼材水泥也從我這裡買吧,也給你打個折”。
何永強苦著臉,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從他那裡買,到時候還不是他漫天叫叫價,以次充好。
“陸總,我這可是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
陸山民皺了皺眉,一臉的不高興,“何總太謙虛了,你在百彙區承建了這麼多項目,身家少說也有好幾個億吧,你要是小本經營,我不成了擺地攤的”。
何永強滿臉苦澀,看了眼林朝陽,不過林朝陽並沒有看他。
“陸總,公司資產是有這麼多,但您也知道做項目的,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錢都在彆人手裡,其實我是個窮光蛋”。
陸山民哦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我很理解你的難處,這樣吧,我手下有一群兄弟整天遊手好閒沒事乾,要不我派他們去你的施工工地上,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何永強一聽,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前段時間他可是知道鵬程集團的兩個開發項目被整得虧了將近好幾千萬,鵬程集團承受得起,他一個承建的建築公司可是虧不起。苦逼著臉趕緊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以後我一定優先采購彙發建材城的鋼材和水泥”。
陸山民拍了拍何永強的肩膀,笑著說道:“那就謝謝何總了,你放心,我陸山民做生意童叟無欺,不會占你便宜”。
何永強心裡在滴血,心想你一個撈偏門的,鬼才信你童叟無欺。
林朝陽冷冷的看了陸山民一眼,心裡憤恨不已,現在陸山民也算是他們林家的人,不好親手拿他撒氣,才故意找了馮俊和何永強給他找茬,沒想到這兩個沒用的東西反而被陸山民給吃得死死的。
那位一直置身事外顯得格格不入的男子朝身旁的陪酒女擺了擺手,陪酒女孩很識趣的離開。
陸山民從一開始進入包房,就時不時的留意那個人,這人對包房裡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反應,除非他是聾子和瞎子,否則一定是個閱曆豐富見過大世麵的人。
馮俊和何永強都極力討好林朝陽,隻有他一人坐得遠遠的連一杯酒也沒有敬林朝陽,這說明他的社會地位不在林朝陽之下。
儘管他掩飾得很好,但陸山民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他時不時的在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陸山民意識到今晚這間包房的主角或許不是他,也不是林朝陽,而是默默坐在角落的那個男人。
陸山民端起酒杯緩緩的走過去,坐在那人的身旁。
“陸山民,這家ktv的老板,歡迎捧場”。
男子端起酒杯和陸山民碰了一下,笑著說道:“文浩離,陸老板客氣了”。
“浩煙波於九霄,斑陸離其上下,文先生的名字好雅致”。
文浩離嗬嗬一笑,饒有興趣的看著陸山民,在他得到的資料中,陸山民隻是小學畢業,沒想到還讀過《楚辭》,倒確實很讓他意外。
“借陸總的姓,到更加貼切了”。
陸山民笑著喝了一口酒,“這說明我和文先生有緣”。
文浩離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山民。
陸山民接過一看,‘千葉金融投資集團,文浩離’,沒有職務。
“原來文先生是做投資的”。
“對,我是個投資人”。
陸山民端起酒杯再次和文浩離碰了碰杯,“那我得再和你喝一杯,要是哪天能得到您的投資,我可就真飛黃騰達了”。
文浩離高興的笑道:“你知道什麼是投資人嗎”?
陸山民笑著答道:“不就是覺得哪家公司或者哪個項目有發展前景,然後對其投資的人嗎”?
文浩離笑著搖了搖頭,“那是低級的投資人才乾的事兒”。
“額?那高級的投資人乾什麼事兒”。
文浩離一字一頓的說道:“投資---人”!
見陸山民臉上仍有不解,文浩離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人的原因,沒有人,什麼都不是。一件再爛的事情放在一個對的人手裡它就能變好,一件再好的事情放在錯的人手裡它就能變爛。所以低級的投資人投資的是事,高明的投資者投資的是人”。
陸山民恍然的大悟的笑了笑,“文先生一定專研過心學”。
“額”?文浩離再次詫異的看著陸山民,“你研究過”?
“算不得研究,不過我有個朋友研究過,他說心即是宇宙,沒有人,這個世界將不存在,就像這張桌子,沒有人的製造就不會有桌子,又比如一隻螞蟻或者一隻大象,是因為人給它們取了名字才叫螞蟻或者大象,如果沒有人的因素,什麼都不是,就連宇宙也是因為人才稱其為宇宙”。
文浩離一邊聽一邊點頭,“你那朋友還挺有意思”。
陸山民說道:“不過事物好壞好判斷,人卻最是複雜,要當一個高明的投資人可不容易”。
文浩離嗬嗬一笑,“所以大多數投資人隻能對事無法對人,非其不願,實所不能”。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文浩離,“我覺得你一定是個高明的投資人”。
文浩離眯著眼睛看著陸山民,“為什麼”?
“直覺”。
“我也覺得你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
“額?為什麼”?
“經驗”。
時至深夜,送走了林朝陽一行人,陸山民來到唐飛在菲利斯ktv的辦公室門前,舉起手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敲門。
辦公室門打開,山貓從裡麵走了出來,見陸山民在門口,正準備說話,陸山民擺手製止了他,朝外麵走去。
山貓在跟了上去,擔憂的說道:“山民哥,飛哥的情緒很不好,回到辦公室一言不發,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陸山民無奈的苦笑:“這個世界上最痛的不是被敵人攻擊,而是被最親近的人傷害”。
山貓歎了口氣,“你這是在說飛哥還是在說你自己啊”!
“有區彆嗎”?
“有,我覺得山民哥你更憋屈”。
陸山民把文浩離給的名片遞給山貓,“讓周同去查查這個人,這人的身份地位在林朝陽之上,說不定與幕後的人有關”。
“嗯”。
“對了,我已經和周同說過,以後有什麼事兒直接向你彙報,你整理思考過好再來告訴我”。
山貓內心一熱,激動得雙眼通紅,上次股東大會陸山民挨個表揚了所有人,就是沒表揚他,心裡一直很失落,現在讓周同直接向他彙報機密的事情,這是一種極大的信任。
“嗯”!!!
“山民哥,你真的不去見見飛哥”?
陸山民停下腳步,眉頭緊皺,“算了吧,見了又能說什麼呢”?
“我們沒告訴他是明智的,那個叫文浩離的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要是唐飛提前知曉,今天這場戲一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待馮俊和何永強離開後,林朝陽笑嗬嗬的對文浩離說道:“文哥,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文浩離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有趣,難道你沒發現今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嗎?他從進入這個包房開始就預料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同時也很快的想到了解決辦法”!
林朝陽冷哼一聲,眉頭緊皺,“那他和唐飛那一出到底是不是在演戲”?
文浩離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以我對人的洞察能力,應該不是在演戲”。
林朝陽搖了搖頭說道:“我明顯能感覺到陸山民在斥責唐飛的時候有種複雜的感情”。
文浩離嗬嗬一笑,“要是一點複雜的感情的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在演戲,畢竟和兄弟鬨矛盾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嘿嘿,文哥真是高明”。
文浩離癟了癟嘴,“彆和我套近乎,我告訴你,收起你的仇恨的小心眼兒,陸山民現在和葉家走得近,彆拿人家當軟柿子捏,以後對人家好點”。
林朝不以為然,“他一個山裡的土包子,攀高枝兒攀習慣了,攀完曾家又攀葉家,我不信葉家真能接受他,我看啊葉家早晚得弄死他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