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新兵們就像農忙時的牛,一刻也不得閒。
上午幾乎都是體能的操練江笑語最弱的便是體能,幾乎每一項都是吊車尾。下午倒還好,幾乎都是在教甲胄的穿戴這些基礎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如今不打仗,新兵還要去砍柴挑水,幾乎都是力氣活。
也有人在抱怨,為什麼這雷教頭也不教他們武藝,不教他們如何上陣殺敵,隻叫他們做這些事。
江笑語雖然心中也有疑問,但是卻是儘力的跟上。雷教頭說做什麼,她便儘全力做到位。
隻是體能這塊,不是一兩日就能補上差距的。現在她能跟著訓練不掉隊,完全是靠著意誌力在堅持。
待一日下來,江笑語回到武安王府時,已經累的抬不起一根手指頭了。
王妃見江笑語累成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擔憂。但見江笑語如此辛苦也不忍打擾她,隻看了一眼女兒無事,便回房去了。
武安王今日事情不多,早早的便回房歇著了,見自家夫人一臉愁容的歸來便關切道:“琴兒這是怎麼了,可是笑語那有什麼事情。”
王妃一進屋子便遣退了所有下人,“你們去看看我,為笑語準備的衣物都製好了沒有。再去準備些膳食備著染月閣一要便立馬送去。”
下人們知道這是王爺王妃要說體己話的意思,就都走遠了。
待下人都走後,院子裡隻剩夫妻二人,許揚琴對著武安王嗔怪道:“還不是因為你。女兒不過是想去軍營裡曆練一番,你讓她去天命軍不就好了。給她個輕鬆點的位置,她想學什麼學什麼便是。你看現在,哥哥是多嚴厲的人你不是不知,笑語跟著新兵一起訓練。本來我們就夠虧欠她的了,現在還讓她受這種苦。”
她一邊說著,一邊氣呼呼的坐在桌邊,轉過身去,一臉的不想理武安王。
武安王不是不知道江笑語去軍營的事情,當時若是他在場,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這軍營重地,哪裡是女兒家該呆的地方。
“你若是心裡愧疚,便讓她不要去了。女兒家的,本就該待在屋子裡繡花寫字,往軍營跑像什麼樣子。”武安王緊皺著眉頭,同武安王妃說道。
聽到武安王如此說話,王妃許揚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手裡的帕子就往武安王江順身上丟。
“你現在倒是會說這個話了,當時把笑語一個人丟在長安城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你難道不知道她一個女兒家在長安多不容易嗎。”
許揚琴一邊說著,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你休想再誑我說是皇帝自己臨時改變的主意。明明是你一早就打算好的,故意在皇帝麵前偏寵笑語,好將淮川帶在身邊。怎麼?淮川是我們的兒子,笑語便不是我們的骨血了嗎!”
這麼些年,武安王妃早就對此事不滿已久了。
當年武安王先是在皇帝麵前做足了溺愛小女兒的樣子,讓皇帝臨時將留在長安城中的人選換成了王妃江笑語。
又同當時已經身患中病的許老夫人私下通信,求許老太爺給皇帝上書,順利帶走了武安王妃。
他確實計劃好了每一步,哪怕到時皇帝想要卸磨殺驢,他也可以完全在邊疆自立為王,完美的確保了武安王府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全。
但是他卻從未想過無論出了任何事或者江笑語在長安城有一點做的不夠好,那江笑語將會是這環環相扣的謀劃中唯一一個被犧牲的。
見王妃情緒激動,武安王連忙上前哄道:“再怎麼說笑語畢竟是個女兒家,王府基業最終還是要留給淮川的。留她在長安也是我不得已而為之,況且笑語不是做的很好嘛。若不是她留在長安城,我們也走不掉的。”
“江順你什麼意思!女兒家怎麼了!你這個想法太祖皇帝時就不該有了!現在女子能做官,能上戰場,憑什麼我們笑語就要因為是女兒家承受這麼不公平的事。”
當年舉家離京,武安王妃因為心頭過於憂慮許老夫人之事,並沒有細想其中的不對勁。待她慢慢品出來之後,聖旨已經下了,人已經在路上了。
即使知道自家女兒是因為丈夫才被獨留長安城的,她也無力回天。所以這些年她在心裡怨恨了武安王江順許久。
屋內武安王在一遍遍地哄著王妃,屋外江笑語聽完裡麵的對話轉頭回了染月閣。
她本想去看看母妃,今日剛回府時實在有些太累了便回屋歇息了,母妃見了她一臉的擔憂,但也不敢打擾她。此時她已經休息了一會,就想來找母親說說話,免得母妃憂心。
見父王母妃的院子裡沒有下人通傳,她便直接自己進來了,在門口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當年被留在武安王府之事另有隱情,隻是她不想去計較,也懶得去計較。隻是今日親耳聽見真相從父王母妃的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
所以,是男是女當真就如此重要嗎?
憑什麼女子就不能有野心?憑什麼就因為自己是女子就要將多年部署拱手讓人?就因為她是女子,這些年來她為武安王府所做的一切難道就不作數了嗎?
江笑語不服。
她並不會因為今日聽到了這些話,就對父王以及八年前參與這件事的任何人心生不滿。
但是,她想做的事情,最好也不要有任何人妄圖攔住她的路。
回到了染月閣,新月已經等了她許久了。看著新月欲言又止的樣子,江笑語直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原本見主子今日如此疲憊,新月還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同主子說。但主子既然問了,新月便回道:“我們安排在月城的人今日來找您了,但主子今日太過勞累,您可要現在見他?”
江笑語點頭道:“直接讓他過來吧。”
“是。”
新月轉身出去通報,江笑語在此空檔便靜下心來思索。
其實她此次來月城看似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探親便是進軍營曆練,實則是想要來看看自己在月城的部署。
自從她能完全掌控京城的武安王府後,她那事就已經將手伸到了邊境來。
她知道,她不僅要守住武安王府的基業,更要發展屬於她江笑語自己的勢力。
而剛好接著武安王的便利,月城也是一個她插手的好地方。
不多時,江笑語便看到新月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待看清男子的臉,江笑語不得不感歎,這個世界可真小。
中年男子見到江笑語時也是一愣,隨即他行禮道,屬下雷嗯見過主子。
雷恩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新兵營的新兵,就是自己一直效忠的武安王府郡主。雷恩隻不過是他的化名,而它的本名叫雷應。而江笑語進軍營用的也是化名,兩人相見不相識倒是有趣的禁。
“既然是熟人雷教頭便不用拘謹了,有什麼消息坐下來慢慢說吧。”
江笑語也覺得巧得很,今日他便覺得這位雷教頭並非池中之物,隻做個新兵營教頭屬實有些屈才了。沒想到,從始至終,他便是自己人。
畢竟江笑語在邊境的動作極其小心,他的父親和外祖父都不是吃素的。若是發現月城中新冒出了一股勢力,必定會查個底朝天。
所以她隻讓在月城的人小心紮根便好,沒有必要的事情或是江笑語本人的授意,不要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包括自己的主子。
她要得隻是月城的消息,和得來消息的勢力,而不是讓手下這些人日日同她請安彙報。他們隻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好處自然少不了。
雷應也是江笑語手底下的老人了,雖然二人從前未曾見過麵,但是總聽自己的上峰說起,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
他恭敬得遞上了一本冊子說道:“以上是我們在月城所有的產業以及人脈。因為隻有短短三年的時間,所以擴展的並不大。目前能探聽到核心消息的人也並不多。”
接過了雷應遞來的冊子,江笑語認真的翻看了起來,事實證明,雷應是有些謙虛的品德在身上的。
目前在月城完全屬於他自己的人脈,除了身為許家軍新兵營教頭的雷應,還有分布在三教九流的。雖然數量不多,但範圍確實涉及的很廣。
甚至他還在其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名,鄭為。
要不說是巧合呢,她在許家軍一日,隻認識了這麼兩個人,兩個還都是她自己的人。這也是讓江笑語哭笑不得
“今日叫你來,主要想要問一問你。今日我親眼見了許家軍大致的情況,確實是軍紀嚴明。隻是不知天命軍內部是什麼情況,你可有所耳聞?”
聽到主子問話,雷應搖了搖頭:“我們並無人在天命軍的內部,隻是有一個今年剛入伍的新兵。據他所說,天命軍驍勇善戰不假,但是論起軍紀,怕是同許家軍差的遠了。”
江笑語疑惑道:“此話如何說?”
“回主子,此次抗擊南越,原本就是許家軍同天命軍一起上的戰場,好些時候都是許家軍的戰士在衝鋒陷陣。但是外界卻隻知武安王府天命軍,不知許家軍。”
這些江笑語也有些察覺到了,她便示意雷應繼續說。
“這是因為天命軍的有些中層將領,實在是有些好大喜功。打下南越城池後,為了立威,絲毫不顧南越當地百姓死活。而許家軍,隻俘官兵不碰百姓。自然在民間凶名會小些。”
聽了雷應如此說,江笑語算是知道為何此次大敗南越後武安王府一下子在民間聲望那麼高,原來是自己人做的好事。
如此一來事情便不好辦了,天命軍內部的好壞,可直接影響到了武安王府的壽命。
其實雷應已經說的委婉了許多,事情還遠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