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你睜開眼,是結著蛛網的高高穹頂,破舊、荒蕪、仿佛一眼望不到頭的建築物內,光從破掉的彩繪玻璃窗和裂了的牆縫中穿過碎了一地。
是一處廢棄不知道多久的教堂。
隻是看著腦袋裡就浮現出這樣的結論。
你突然想用手拍拍自己的頭,但感受到手掌下淩亂的碎石,於是用手臂借力支起身體準備先坐起來。
失敗了。
一陣撕裂的銳痛從腰腹隨神經上傳,於此同時蘇醒的還有四肢零零散散火辣辣的疼。
——是銳器劃傷、三道、未傷及肌肉,結痂、崩裂,四肢多處軟組織挫傷及蹭刮傷。
——是矛盾、衝突、博弈與成功逃亡。
大腦還在一個字一個詞的往外蹦謎底。無趣的就像是剛發現有意思的書結果剛翻開第一頁就被劇透了。
你看著純白的服飾被不斷流出的血染成暗紅色,忽略了已經變得麻木的痛楚,內心一片漠然。
冷靜。
你猛地發力。
然後搖晃著站了起來。
是花。
在你身下,是層疊鋪就的、被細心剪去尖刺、已經枯萎的玫瑰,被鮮血浸透重新變得嬌豔的玫瑰。
是棺。
打開了的、透明的、磨損破裂的棺。
——是死去的人,你是死而複生的人。
——悲痛的人將你安葬。
——禁忌、實驗、失敗、封存、災變以及遺忘。
你終於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頭,配著旁白閃爍黑白默片的大腦卡帶一般微微停滯。
誒?
此時教堂大門吱呀拖著長音被推開,你扭頭,在光影重疊中你看見一頭耀眼的金發和來人滿是詫異的眼睛,是藍紫色。
美夢的顏色。
這是存在的現實嗎?
就像你失去了姓名,遺忘了過往,對現在的處境迷茫,也不知道是否會擁有將來……這樣的你,這樣的人,你是存在的人嗎?
「不,是一個不肯前去彼岸的幽靈。」
這樣得出結論,便任由失血過多的無力與眩暈支配身體,重新墜倒在破碎的棺中,闔上眼睛不去沉溺於衝上來那人眸中的羅蘭花海。
……
又是陌生的環境。
你閉著眼感受。
清爽,織物柔軟,腰腹有束縛感。
——被很好地對待了。
於是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與俯身觀察你的那人恰巧對上。
“醒啦。”他沒有被抓住的慌張,反而將眼睛彎成月牙的弧度,湊的越來越近,你甚至感受到他平緩的呼吸和比你高的體溫。
你不知所措,就垂下了眼睫擋住你不知道看哪裡的眼睛,用氣音發出一聲輕輕的嗯。
突然好安靜。
你後知後覺自己好像不太禮貌,試著張口:“…是你救了我嗎?”
意識到努力半天說了句廢話。
你的氣息變成肉眼可見的低沉。
“謝謝你…”
你自暴自棄一般的開始斷斷續續地絮叨。
“我沒有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那…為什麼會在棺材裡…身上為什麼會流血…”
是真假參半的話。
他還沒說出口的疑問早已被大腦洞悉,包括刻意的接近。他的善意並非虛假,但謹慎與懷疑從未消失。
你抬起眼睛對視,近的恍若鼻尖相碰,在那雙彎著卻不帶任何笑意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是淚滴。
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斷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聲音也變得沙啞和顫抖:
“…我會報答你…我很聰明…嗯……我很有用…可以不丟下我嗎?”
「是他的目的。」
冷靜的聲音在腦袋裡說。
在透過淚水模糊的世界裡,你看見他笑了,真正的笑,笑著用憐惜地口吻說著什麼可愛,抽出紙巾擦完淚後揉了揉你的頭。
過關了。
你得到了行走於世的身份和姓名,創造了現在。
而他成了你名義上的監護人。
現在你是Selene賽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