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也無人惜從教墜(1 / 1)

話不投機半句多。

埼玉驀然起身,“你的問題我可能解答不了了。”

“哎......”杜塵香伸出手,還想挽留,埼玉卻已經走得遠了。

“這,我還上哪找人問啊。”她歎氣道。

埼玉回去之後,鐘離秋好奇塵香娘到底問他什麼了。

隻有他能回答。

埼玉不欲多談,搖搖頭道:“她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

鐘離秋隻得作罷。

寸想娘本來正倚著床,看自己的啟蒙讀本,聽見他們對話,輕笑一聲。

“她是不是問你男女之事?”

埼玉側頭看她,驚疑不定,“你怎麼會知道?”

冷慕白和鐘離秋的目光頓時投向這邊。

埼玉後知後覺自己暴露了,不過他真的好奇,寸想娘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寸想娘隨意道:“這很簡單啊,她一個女子,特地要找你一個男子,還是素不相識的男子,還能談論什麼?”

“這聽起來簡單,可是根本不容易想到啊,”鐘離秋定定地注視著寸想娘,“我就根本不會想到這方麵。”

寸想娘感受到了她的在意,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回想著自己的經曆,解釋道:“我們苗人跟你們漢人習俗不同,我們對於男女情事一點都不避諱,從不遮掩,相當開明。”

“我從小耳濡目染之下,見得多。”

“若說我跟你們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這方麵了吧?”她目光從書上移開,偏頭看向鐘離秋。

鐘離秋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

這時,她餘光掃到了冷慕白,看見她臉上半點波動都沒有,又起了興致,“冷慕白,你呢?你怎麼想?”

冷慕白原來正擦拭著自己的刀,忽然被點名,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沒怎麼想。”

鐘離秋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恨恨咬牙。

她打不過她,也就看不到她失了淡定的時候。

所以她總是調侃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看到她失態的一麵。

雖然至今為止,這個人真的防護厚得如銅牆鐵壁。

她癟了癟嘴,視線移開,無所事事地盯著窗外發呆。

一時寂然無聲。

這種平靜很快就被外麵的聲響驚動了。

先是一群藍衣師姐來到。

現在他們知道藍衣服的是雪莊的象征,負責維持門派紀律。

她們上來就要把冷慕白押走,原因是“懷疑雲間師姐中的毒跟她有關係”。

可是當鐘離秋讓她們拿出證據來時,她們卻傲然道:“我們師姐的話就是證據,師姐從不說謊,犯不著特意汙蔑你們。”

幾人:???

這種話她們是怎麼做到擲地有聲地說出來的?

冷慕白道:“這算不上證據,我不認。”

幾位師姐頓時大怒,“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若是回頭讓我們師長來了,你也討不了好處。”

說著就要上來抓冷慕白走,冷慕白想起自己要在這個門派低調潛伏一段時間的目的,沒有反抗,乖乖跟著她們走了。

她們也驚訝於冷慕白的知情識趣。

本來還以為這是個烈性子。

不過外強中乾的人最好辦了,她們這時候也不會傻得再去說些話激怒人家,一路冷著臉將她押到了雪莊。

被留在原地的埼玉和鐘離秋眼睜睜看著冷慕白束手就擒被帶走了,紛紛傻眼。

鐘離秋手指著冷慕白離開的方向,歪著頭問埼玉:“不是,這,她,什麼情況?”

寸想娘施施然走到他們身邊,“放心,冷慕白絕對是我們當中最靠譜的人,她有自己的考量。”

埼玉讚同點頭。

鐘離秋抓了抓自己頭發,“可是她好歹跟我們通個氣啊,突然就走了,讓我們怎麼辦?”

寸想娘默然一會兒,道:“有沒有可能,她也沒料想到這個事情會發生?”

鐘離秋也沉默了。

這時院子外麵又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雖然是與前麵那批是不一樣的黃色衣服,但同樣徑直走到她們的宿房門口才停下來。

鐘離秋心裡突突地跳。

她試探地問道:“請問,你們也是來找冷慕白的嗎?”

為首是一個長尖臉,像一個鞋拔子,隻聽她尖刻道:“冷慕白是哪號人物?聽都沒聽過。”

鐘離秋不爽得想打人。

這個門派真的是,論起煩人程度恐怕放眼所有江湖門派也都是無人能及的。

那鞋拔子臉高高昂著頭,用下巴看人,說道:“那個叫杜塵香的呢?”

“今天下午沒去上課,估計是怕了吧。”

“我早就警告過她,不要惹我們,哼,她不聽勸,還是惹了,那就得承擔好接下來的後果。”

此時杜塵香不在,埼玉也就老老實實交代道:“她還沒有回來。”

“奇怪,那個醜八怪到底去哪了......”她疑惑道,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眯了眯眼,質問埼玉,“你不會是和她一個宿房,相互包庇吧?”

可憐她眼睛本就不大,這麼一眯更是隻剩一條縫了。

鐘離秋抱著雙臂在一旁看戲,順便在心底嘲諷了一下這個鞋拔子臉自己也沒有多好看,怎麼有臉一口一個醜八怪的?

話說真是奇了怪了,這個門派究竟是什麼審美?

她覺得杜塵香和寸想娘都是女生男相,雖然長相英朗,一點都不柔和,但怎麼也說不上醜。

況且,她瞥了一眼埼玉扮裝的身影,要是她們像埼玉這般換裝一下,扮成男子,那出門定然是個英氣少年郎。

怎麼都輪不到,被人挑三揀四長相的地步。

想不通索性不想,依她看來,這個門派從上到下都神神叨叨的,思維方式還有行為方式都不大像正常人,她這種在正常人裡麵頂頂聰明的那一批,想不通才是應該。

這麼想著,她麵上笑意愈濃,吟吟的露在臉上。

鞋拔子臉眼風一掃,就見到了鐘離秋麵上的笑。

她眼很尖,一下就看出來這個女人笑得不懷好意。

頓時厲聲道:“你笑什麼?難不成你們真是包庇?”

她懷疑的眼神在埼玉幾人身上過了一圈,朝後一揮手,大聲道:“進去搜!”

埼玉都驚了,不就找個杜塵香嗎?

還犯得著進去搜房嗎?

這麼大點房間,進去掃一眼便知道有沒有藏人,哪值得專門進去搜一圈?

他迷茫地看著這些人頗為正式地翻箱倒櫃搜尋,越來越不懂這個門派的畫風了。

寸想娘看不下去了,她手指了指房間,問道:“這個,藏人的話還是有點困難,隨便看一眼,應該就行了吧?”

“再怎麼樣,人也不會藏在抽屜裡的吧?”

“那不就成了命案了嘛,哈哈......”

寸想娘本意是想說個笑話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可是作用好像沒起到。

鞋拔子臉肅然立在他們宿房門口,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彆說聽她的玩笑話,笑出聲來了。

於是,院子裡隻剩她乾巴巴的笑聲。

院子外麵漸漸來人了。

看來是到了大家都下學回來的時間。

與此同時,搜查的人也一個個邁出房門,皺著眉對鞋拔子臉說:“沒找到人。”

“全找遍了?”

“全找遍了。”

鞋拔子臉冷眼掃過埼玉三人,輕蔑道:“諒你們也不敢騙我。”

埼玉:“......”

師姐,你都搜完了,說這句話是不是不太對了?

“等杜塵香回來,記得告訴我。”鞋拔子臉撂下一句,便帶著一批人,浩浩蕩蕩走了。

她走了之後,院子裡其他人才敢放開聲音講話。

“她又來了......”

“這次又是誰?”

“杜塵香。”

“哦哦那個長得醜的啊,唉,也不奇怪了。”

“......”

鐘離秋皺著眉頭,走到說話的人身邊,問道:“各位師姐,我初來乍到不知底細,敢問剛才來搜查的人是誰?”

說話的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告訴她那是她們卉莊大師姐,馬裘。

“馬球?”鐘離秋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句。

這個諧音,實在是有點意思。

長得像鞋拔子,姓名卻是馬球。

哈哈哈哈哈!

鐘離秋在心底狠狠嘲笑了她一番。

幾位師姐不知道馬球是什麼,因而聽到鐘離秋彆有意味的重複也無甚反應。

她們不懂這個諧音。

鐘離秋看向她們一派天真稚嫩的眉眼,長長歎了一口氣。

身為江湖門派,不教弟子武功,也不學騎射技巧,更不曉得馬球是什麼。

隻學一些禮儀詩書。

該如何能在江湖立足?

也許這個鏡花派更適合到民間發展,教尋常女子一些詩書禮樂......

不對!

鐘離秋驀然意識到,這種教導偏向,無論在哪都不能推廣!

無論在哪,都會害了世間所有女子。

本來她還沒有意識到問題,但將這個門派替換成民間的女子書院,一切就都明朗起來了!

她向幾位師姐低聲道彆,隨後在她們懵懂的目光中,走到寸想娘和埼玉身邊,“我知道了重要的事情。”

埼玉:“哈?”

你就隨便找兩個人說幾句話,就知道重要事情了?

他抬眼,卻見鐘離秋罕見地眼底滿是嚴肅之色。

他也冷靜下來,“什麼事?”

“進去說。”

進屋之後,鐘離秋快速跟他們說了剛才想到的事情。

埼玉也越聽越沉肅。

隻是寸想娘還有些意識不到狀況。

這也不稀奇,她沒有在中原生活過,不懂中原人的風情民俗。

鐘離秋:“我待會兒跟你細細解釋一下。”

“現在要緊的是,我們得儘快找到冷慕白。”

冷慕白在時她沒什麼感覺,她沉默寡言不喜說話,雖然周身氣勢不同於常人,但他們適應了也就不覺得迫人了。

可當冷慕白走後,她才意識到,她對於他們來說,是個多麼重要的存在。

沒有她,他們寸步難行。

另一邊,雪莊。

冷慕白被帶到雲間所在的屋子裡。

作為雪莊大師姐,她有獨屬於自己的屋子。

此時雲間半臉纏著繃帶,正眼淚汪汪地看著冷慕白。

“你是不是知道點關於毒蟲的事情?都是同門,你忍心看著師姐以後都被毀容嗎?”

冷慕白手被反剪著壓在身後。

這怎麼看都不像求人的樣子啊。

她平靜道:“剛才抓我過來的時候,她們口口聲聲說我與你中的毒有關係,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問詢了?”

雲間唯一好的半邊臉一僵,忽略掉她刺人的話,勉強擠出了點笑,“師姐知道你肯定了解一些,告訴師姐吧,師姐之後會報答你的......”

冷慕白直截了當道:“不知道。”

雲間臉色徹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