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影片名為《等待》。
一開場就是連成一片的雨簾。
“這個導演還真是喜歡拍風景啊,剛剛那一部也是夜景開頭。”
村修說的不錯,因為某些原因,羅夏格外偏愛拍攝各種風景,上輩子他就有個“羅霞客”的外號。
但馬上村修就被背景音吸引住了。
“這個bgm真好聽,但是從來沒聽過,是哪位歌手新出的歌曲嗎?”
溫柔的女聲融入在雨聲中,嫻靜而美好。
“似乎是個溫馨的故事呢,難不成是因為剛拍了恐怖片所以換個風格調和一下嗎?”
鏡頭一轉,畫麵裡出現了兩隻晃動著的腿。
畫麵滿滿往上移動,露出來女孩粉妝玉琢的臉頰。
她的眉毛微蹙著,似乎在思考雨何時會停。
“你也在這裡躲雨嗎,小姑娘?”
一道男聲插了進來,隨後鏡頭右移,露出了坐在女孩旁邊的老者。
老者雖然上了年紀,但仍精神矍鑠,一臉慈祥,就像是疼愛孩子的那種老爺爺。
“嗯……”女孩移開了視線,似乎有點難為情。
“你多大了?”
“十一歲……”
“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天氣出來了?”
女孩的手突然抓住了裙角,“我出來買東西。”
老者皺了皺眉,有點氣憤:“你家的大人呢?他們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出門呢?!”
“我家……”女孩低下頭,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像一隻被吹落在水中的蝴蝶的掙紮。
“我家裡情況比較複雜。”
“我的爸爸媽媽離婚了——”女孩哽咽了一下,“他們有新的家了。”
老者看起來更生氣了,但語氣依然很柔和,似乎是怕嚇到女孩了,“那你是一個人住嗎?”
女孩搖搖頭,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我和我爺爺住在一起,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愛我,我也愛他!”
“你們爺孫倆感情真好啊。”老者笑著捋了捋胡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一定會好起來的。”女孩重複了兩遍。
“一定——會好起來的。”
兩個人都不再言語,隻是共同看向雨幕。
鏡頭轉向遮雨棚,從其上流下來的雨水逐漸減少,最後隻有幾滴慢悠悠地沿著邊緣掉下來。
女孩站了起來,向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老者。
“雨停了,我們走吧。”
老者有些茫然地和女孩對視著,女孩笑著向他伸出手。
“我們回家吧。”
“爺爺。”
粗糙且遍布歲月蹉跎的痕跡的大手和嬌嫩柔軟的小手握在一起,兩個人就這樣,手牽手向遠方走去。
背景音在此刻大了起來。
[我們的手心裡空無一物]
[但我們卻能緊握彼此的雙手]
[不要再獨自一人迷失了方向]
[無論何時我都不會鬆開我的手]
鏡頭逐漸上移,越過遠處的屋頂,越過灰暗的天空,最後停留在隱藏在陰霾下瑰麗而夢幻的彩虹上。
小女孩的聲音傳來。
“一定會好起來的——”
隨後畫麵一黑,浮現出了職員表。
因為總共沒幾個人參演,職員表部分很快就過去了。
村修回過神來,背靠在椅子上,“所以那個老人家是女孩的爺爺,但是他卻不認識女孩。”
“也就是說,是老年癡呆之類的疾病嗎?”
“所以說故事的底調還是悲傷的,但是立意是昂揚向上的。”
“而且這個bgm我是真心喜歡,故事打八十分的話,配上這個音樂我能給到九十分。”
“演唱者叫宏子?沒聽說過,看來樂壇又升起一顆新星。”
他再次點擊通過,讓這個名為“summer stone”的用戶的作品全部進入第二階段的審核。
“從成品看,這個導演實力不俗啊,難不成是哪位同行?”
這個活動需要參賽者提供自己的資料以防止有人冒認獎金。
村修調出來“summer stone”的資料,然後看著年齡那一欄裡的“十一歲”陷入沉思。
他起身出去洗了把臉,又給了自己一巴掌,這才確信自己沒出現幻覺。
“我十一歲的時候在乾嗎?”
村修想了想,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在暑假結束前兩天還在補作業,頓時悲從心來,掏出手機給自家導師打了個電話。
遠在卡洛斯的吉爾伯特正躺在五星級酒店的大浴缸裡享受,畢竟是主辦方主動提供的服務,不用白不用。
在聽到村修的報告後,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就快要退休了,但是說句實在話,他的學生們的天賦卻隻能說是中等偏上,他想找的接班人遲遲沒有蹤影。
藝術本來就是最吃天賦的學科之一,雖然沒親眼看到那兩部短片,但他的學生的鑒賞水平他還是放心的,如果這個孩子真的這麼年輕就能拍出這樣的影片,他倒是起了惜才的心思。
當然,吉爾伯特知道天才不常有,比起異軍突起的黑馬,他覺得背後有人幫忙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人總是對期待的事懷有希望,所以他還是讓村修去查一下羅夏的影片的真實性,這份工作則被他分給了另一名學生。
在交接的時候,村修差點沒憋住笑,隻能用扭曲的表情拍了拍自家師弟的肩膀,生怕下一秒導師就反悔了,隻留下師弟一個人一臉懵逼地麵對未知的痛苦。
對照著資料上的電話號碼,村修撥了過去,沒過幾秒就被接通了,但是卻是一個溫和的女聲。
“您好,請問是哪位?”
村修小心翼翼地說:“您好,請問羅夏……同學在嗎?”
他想了半天該怎麼稱呼羅夏,叫“先生”太正式,叫“小朋友”聽著不太正經,最後考慮到年齡,他選擇了“同學”。
“您是那孩子的朋友嗎?”
“不,但是我找羅夏同學有些事,請問能行個方便嗎?”
“我明白了!”女士像是恍然大悟明白了些什麼,“您也是報社的記者吧,小夏最近狀態好多了,他已經同意接受采訪了,請問您什麼時候來?”
“呃……”
村修有點懵,這個羅夏小朋友不簡單啊,要是這名女士沒說謊的話,那他起碼是搞了件大事出來。
“我的話隨時都可以,能請您說一下地址嗎?”
就這樣,帶著疑惑的心情,一天後,村修站在了卡那茲市的醫院門口。
他找到了住著羅夏的病房,一推門就看到了全身纏滿繃帶,腿也被吊起來的羅夏。
那個在第一個短片裡出場的的名為“大吾”的男孩也纏著繃帶,隻是狀況比羅夏好多了。
他坐在羅夏旁邊,一隻銀白色的鐵啞鈴頭頂著一盆子切好的樹果,羅夏靠在枕頭上,心安理得地享受大吾的投喂。
注意到村修驚奇的目光,羅夏揚起手打了個招呼。
“喲,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