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遠洋從香港到廣州，完成了沉悶的封閉。他急於想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他並不覺得這一切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出現了問題，而是因為家庭，為了父母的贍養，他想告訴林璞，不管遇到什麼困呐他都可以跟她共同承擔，她應該追求自己的人生。

然而，當他試圖聯係林璞時，卻發現手機那頭的信息一直得不到回複。麵對這出乎意料的情況，他毫不猶豫地轉而聯係了coco。

“哈？你在廣州啊！”coco第一次接到肖遠洋的語音電話，她想過肖遠洋可能不介意那長久苦悶的隔離來找林璞，但是沒想到找的是自己。

“可是璞璞她回家了，她說她想把放在家裡的東西都搬過來。”coco用一種有些無奈的語氣告訴肖遠洋。

肖遠洋疑惑地問：“她不是說，這些東西就留在過去嗎？”

“對啊，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說她要搬家。”coco思考著：“可能她並不想放棄現在的生活吧。”

“謝謝你，那我去員水市找她。麻煩你要是聯係到她跟她說一下。”肖遠洋感激地回應。

coco稍作思索，突然想起林璞好像有一些東西要交給肖遠洋。她隨手撥通了林璞的電話。

過了一會肖遠洋接到了coco的回電。

“那個……你要不要去林璞家啊。我剛好要去喂貓。”coco略帶遲疑地提出建議。

coco在約好的地方見到肖遠洋的時候，內心震撼：真高。

遠遠就能看到一個特彆高的男人，襯衣西褲，非常打眼。而且明明是東方人的麵孔，卻有西方人的棱角。

coco是十足十的顏控，她內心暗暗替林璞和自己惋惜。

林璞租的房子是90年代初建設的那種馬賽克外牆的綜合樓，雖然這個地方離地鐵口近，而且樓下就有大型的菜市場。但是因為樓層實在是太高了，價格其實並沒有那麼貴。樓下開了很多雜物店和餐飲店，看上去熱鬨，但是從店麵的裝修和衛生，可以看出這裡是一個沉澱已久的居住生活區。

coco打開一樓那個底部已經鏽破的鐵門，一開門像是鐵塊們在哀嚎一樣的巨大開門聲，還在掉鐵屑：“那個，她住的八樓，有些高。我們慢慢走上去吧。”

肖遠洋跟著coco往上走，coco抱怨道：“林璞住的房子太高了，而且還是步梯。”說著一邊還喘氣：“剛畢業的時候我們為了省錢也住這樣的房子，自從林璞回家了，我就很快搬家了。每天這樣爬樓梯很受不了。”

肖遠洋很能理解，畢竟他並沒有住過需要爬樓梯的高樓，雖然他自己的體力爬這樣的樓梯並沒有什麼。但是每天都這樣，確實是挺累的。難怪醫生有要求，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怎麼見過林璞運動。

“不過我跟你說這個，你可不要跟璞璞說。”coco聽到肖遠洋回應自己的話後補充道：“上次他爸爸抱怨她住八樓的事情，她不高興好幾天呢。她也不是玻璃心的人，雖然表麵沒說什麼，但是林璞其實很在乎彆人的感受。”

coco停了下來喘了兩口氣，讓給肖遠洋走在前麵：“反正你就走到最頂上就是了。你在那裡等我。”

“好。”肖遠洋心中湧起一絲疑惑和不滿，林璞為何選擇住在這樣的環境？這讓他開始思考林璞的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同時對於林璞所做的犧牲感到有些不解。

肖遠洋一直往上走，現在正是廣州的夏天，自己並沒有穿外套，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樓道卻有些暗。肖遠洋站在這裡，他能理解林璞爸爸的抱怨，這確實並不是什麼好的居所。

coco最後一層是一鼓作氣跑上來的，上來之後隨口地誇了年輕人好體力，就拿出鑰匙開門。

門一打開的時候，肖遠洋覺得刺眼。對比樓道的昏暗，從大開的窗戶透進來的日光卻把整個房間照得很亮。

林璞租的房子是兩廳兩室的整租房。coco一進門就找遙控把空調打開：“她就是這樣，喜歡自然風不喜歡冷氣。但我覺得夏天她家好熱。畢竟她住的是頂樓。”說著她招呼肖遠洋坐下，忙著把窗戶都關上。

在廣州雖然沒有員水市那麼熱，但是大城市的熱島效應也不容小覷。住在頂層，夏天屋頂曬著太陽，冬天樓高吹著風，十足十的冬冷夏熱。

然而，林璞很喜歡這個房子，除了冬天太冷，她並沒有抱怨什麼。

但是肖遠洋並不知道。在新加坡的室內，去哪都是超強空調，即使在家也是一樣的。他突然想起了當時梁墨來家裡吃飯的那天，林璞一個人在家躺在沙發上小憩，也是沒有開空調的。原來她一個人的時候，其實不喜歡冷氣。

coco正說著，一隻很肥的狸花貓跑到肖遠洋腳邊，看著肖遠洋，然後就準備往他褲腿蹭。

“羊羊，回來！”coco看到貓跑過去，立馬追上去就想抱走，但是貓在人家腳邊，又不好動手。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說道：“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叫你。這隻貓就叫羊羊，山羊的羊。”

coco不好意思的笑道：“羊羊收養還沒有1個月呢，她前幾天還說想要養一隻狗，叫做牛牛。”說完她拿起櫃子上的貓糧搖晃著引誘羊羊過去，羊羊一過去就被coco捏住後頸肉：“你待會把人家褲子蹭的都是毛看你怎麼辦！”

肖遠洋聽了coco說著貓貓狗狗的事情，一掃之前陰鬱的心情。他想林璞是記得自己說的以後要養一隻貓一隻狗的。他伸手問coco要抱貓咪，coco疑惑地把貓遞給他：“羊羊很凶的，我們說這是山羊的羊，不是綿羊。

但是貓咪很自然的到了肖遠洋手上，隨著他坐下，貓咪也坐在肖遠洋腿上，舒服得喉嚨咕咕響。

“她說一個人生活有時候會覺得無聊，而且如果有養小動物，她就不會在家裡呆太久也有理由早點回來。”

“你先坐，我先喂貓澆水。”說著coco掃了一眼房間，作罷又收拾起來:“抱歉，她東西真的很愛亂擺，雖然沒有亂扔，但是真的……”

肖遠洋環視一周，笑著說：“沒事，你不用收拾，她在新加坡也是這樣。”

“哈？”

書翻開用書簽卡著就不合上，零食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但是，地上沒有亂扔的鞋子，沙發上沒有亂丟的衣服。

不臟，但是也不整齊。處處都能看到她生活的的痕跡。

貓咪突然起身跑了出去，coco看著羊羊跑去陽台：“你要不要看看她的小菜園啊？”

陽台方方正正，比入戶的客廳還大一些。整個菜園被陽光直射，各色花卉爭相怒放。矮矮的蔬菜明顯展示出可食用的本領，而掛在架子上的番茄，紅綠交織，有些還未完全成熟。陽台正中擺放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牆邊則靠著一台燒烤爐和幾袋土。

coco手持籃兜，小心翼翼地用小剪刀剪下一些鮮紅的番茄，肖遠洋好奇地湊了過去。coco就把工具給了他轉而去清掃落葉。

“她說她怕菜被渴死，讓我們每兩天來澆透水和喂貓，我跟餘俞輪流，而我們可以偷菜回家。”Coco一邊澆水一邊向肖遠洋介紹：“對了，她說要給貓狗起名字叫做牛羊，就是為了以後種菜，就可以實現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效果。”

見肖遠洋靜默無言，她以為人家沒聽明白，於是又解釋：“有個大陽台是她的心願，她喜歡曬太陽，喜歡種菜。可是她自己家是海景房。你沒去過她家，那海景可真是沒得說。” 說完coco回想了一下：“不過生活陽台很小，種菜得用植物燈照著才能正常生長。當時給她找房子，她就說一定要有一個能曬到太陽的陽台。有陽台也好，我們三個偶爾還會在這裡燒烤。頂樓，沒人管我們。”

“種植要搬很多土，挺重的。她一個人就這麼搬上來哦。還有啊，璞璞她非常怕老鼠，小時候被嚇過。但種蔬果就會有老鼠光顧，她不止從來不把吃的放在外麵，而且一個人就搭著梯子，給這頂搭了一個鐵網。”coco抬頭看了看，對著肖遠洋說：“厲害吧！”

“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要有陽台和日光，還要考慮價格，就隻能選這樣的房子。所以叔叔說她的時候，她才會不高興。”

其實肖遠洋對“風吹草低見牛羊”這句話並不陌生，他也曾欣賞過她們家那無敵的海景。但他並不知道林璞一時興起的種菜是多麼認真。他明白為什麼她會不高興，與其說是在否定她的選擇，其實否定的是她喜歡的一切。

Coco搓完手，進了房間。肖遠洋跟隨著她，目睹著她在屋子裡忙碌地翻找。Coco最終找到了一個小紙袋，遞給了肖遠洋。

“她說這個還給你。我不知道是什麼，你……”

肖遠洋接過東西：“沒事，我大概知道是什麼。”

coco擰開了從冰箱拿出來的礦泉水，遞給了肖遠洋，坐下，撫弄著貓咪說到：“你不要怪她。我們不是沒勸過她。以前她剛回員水市的頭兩年，我們也都勸她不要回去。你大概不知道，那時候她真的很耀眼。”

回憶掀開了8年前的記憶：“我們剛畢業的時候，第一份工作在同一個公司。她當時早我半年進去，她做培訓師，我做招聘專員。我們在一個事業部，我招到人，她培訓。一起工作，住在一起。她真的很厲害，兩年不到她就能進總經辦，而且預計要補位他們那個準備升職為人事總監的培訓經理。”

“回家真的不適合她，我外公也是員水市下麵一個小鎮的人，我知道那個地方。我們勸了很多，但是還是沒有用。林璞其實遇到自己的事情，膽子很小，加上她太習慣對彆人好了。而她媽媽還特彆在乎她，生怕她受一點委屈。可能是她在林璞小的時候太忙賺錢了，又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他媽媽非常誇張。她爸媽在璞璞還沒畢業，就給買市裡最好小學的學區房，還給她買車，到現在從來也不用林璞往家裡交一分錢。”

“不過她回去也努力混到了一個小單位的副總了，我們就沒再勸了。”

coco看著肖遠洋，淡淡說道：“我說這些啊，並不是想幫她開脫什麼。她確實很軟弱，她最後還是決定優先考慮自己的家庭，放棄你們的感情，我跟餘俞也不是很支持。但是，對我們來說，林璞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我跟林璞一起合租的第一套房子，當時林璞被那個二房東騙走了押金。她想報警，她跟家裡人傾訴，但是她爸爸叫了個什麼同學來看了看，又叫她家裡做法院書記員的阿姨來勸她報警沒有用。”說到這，coco對肖遠遠訕笑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林璞哭。要知道我們當時比賽結果被黑了，我們所有人都哭成一團。可林璞她作為比賽選手，在台上被評委故意數落她一滴眼淚也沒掉！因為這個事情，她還跟對手成了朋友。”

coco狠狠歎了口氣：“我那時候就知道，林璞爸媽根本就不會考慮林璞的想法，就是那種填鴨式的對她好。從那之後，我就沒有在羨慕過她，我很同情林璞，同情她被這樣的愛包圍。”

“不過上次我跟叔叔阿姨吃飯，其實我覺得叔叔阿姨沒有以前那麼過於關注林璞了。但是林璞卻還是那個樣子，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更習慣選擇她能做什麼。”

coco把貓拿開，站了起來。

“我說這麼多，我隻想告訴你。她最後選擇了家庭並不是錯誤。畢竟林璞的爸媽不管怎麼做，但他們都給林璞能給的最好的。她為了跟你在一起，移民海外，不一樣擁有穩定美好的生活。即使她沒有跟你分手，她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仍然是她的任務，你替代不了她。且不提林璞怎麼想的，就算是她的父母，我們這些朋友，即使覺得可惜，但是這個選擇並沒有什麼錯。”

“因為人總是身不由己的……”coco抬頭看著肖遠洋：“感情用事是支流，權衡利弊才是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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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遠洋與coco作彆後，回到酒店。他拆開了那個紙袋。

紅珊瑚戒指映著微弱的燈光，還有在背麵寫著密碼的銀行卡。

肖遠洋躺在床上，手裡摩梭著戒指。

“或許我真的考慮得不夠全麵。” 肖遠洋一邊自言自語。他想著自己最近的種種決定，是否曾經忽略了林璞的內心需求。

他不能替她照顧家人，也不能替她承擔未來生活的風險。他自己離開家庭，到新加坡經商，也曾感到顛簸，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然而，林璞呢？如果她選擇跟自己在一起，是否又是一種對她的委屈？

這一切變得如此複雜，他開始感到迷茫。他不想與林璞就此結束，他仍然希望實現與她共同的未來。但是，他又深陷在對未來的思考中，對於林璞的生活、她的過去，他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的內心湧動著複雜而真實的情感，像一池湖水在夜的寂靜中泛起漣漪，變得如此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