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蕭然有托(1 / 1)

“你們看到了吧!看到了一片荒蕪的鎖鑰, 看到了鮮血滿地的鎖鑰——”

被真龍命帝布下的金色鎖鏈層層加身的玄水鱗君怒吼著自己的憤怒,精神狀態肉眼可見的差勁。

“哈哈哈哈——這都是因為真龍命帝,因為那高高在上的所謂’陛下’, 在危急關頭不見人影的’陛下’——”

玄水鱗君狂笑著,嘶啞著呐喊, 震的整個西陵湖都隨著他的憤怒震動。

他為了守護故土的人們,為了死去的陳簡的意誌, 玄水在極度的悲痛中摒棄了人類的一切,登臨少司命,成為一條怪異的, 西陵湖中潛伏著的湖神怪魚。

但是到最後, 到最後,玄水依舊是那個看著養大他的軍鎮隊長,與軍鎮同袍們死去,但無能為力的少年而已,麵對洶湧而至的魍魎怪物, 隻能二度看著自己所在的軍鎮毀滅。

“哈哈哈哈哈,在封印我前居然說我有罪, 明明是祂,是祂放棄了鎖鑰,是祂在鎖鑰遭遇那種危機時不知身在何方,到最後卻將我封印,說我瘋了……可真是笑話。”

玄水鱗君咬牙切齒地,不管不顧地向著麵前的執夷幾人傾訴自己的憤怒。

也許祂被封印的時間太久,久到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跌跌撞撞地因為積攢七百年的傾訴欲向著執夷等人說出一切。

“就算有罪,有罪的……也是祂。”

玄水鱗君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但那並非恢複正常的前兆,而是孕育更可怕風暴的前兆。

“那條坐在高高禦台之上,已經忘記自己為何而戰的龍。”

玄水鱗君呲笑一聲,那對大的可怖的眼睛麵向執夷,像是某種邀請。

“來自雲上之國,司命故土的雲客,我知道你的名字,執夷。”

玄水鱗君成為司命的時間太短了,因為疫潮的侵蝕甚至來不及去看一眼那片被譽為神明故鄉的雲上之國,但祂知道,雲上之國究竟是什麼地方。

蕭然死死握著手中的繡春刀,從玄水鱗君口出狂言開始,他便眼睛眨都不眨地死死盯著那雙巨大的眼睛,他沒有絲毫恐懼的情緒,準備隨時不惜此身出手,擋在執夷與賽蕾內拉,佚名前輩的前麵。

上一世與這一世他們的經曆已經徹底不同,重生前那一世他與執夷並未來過鎖鑰,而是固守著未央城。

雖然玄水鱗君極為虛弱,但他不知道玄水鱗君還留著多少力量,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畢竟現在的玄水鱗君明顯狀況不對,十分瘋癲,已經不再是那個幻境中意氣風發的少年燕功衛。

“你是來自雲上之國的特殊之人,擁有唯一能夠殺死那位罪龍的能力,怎麼,不對你來自同一地方的家夥做出的事情做一做審判嗎?”

玄水鱗君帶著惡狠狠的語氣喊道。

“對你見死不救的同族——明明祂那麼強大,明明沒有任何細菌能攔得住祂……明明祂應該可以趕回來救一救鎖鑰的!”

“你——!”

蕭然想反駁真龍命帝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但是想到玄水鱗君曾經也是庇護一方水土的少司命,他們在幻境中與正常狀態下的對方還曾經並肩作戰,那句放肆便被硬生生壓在了心裡。

這片與玄水鱗君有關的幻境並未昭示給鎖鑰帶來大難的魍魎疫潮最終究竟是如何平息,但蕭然確確實實在幻境結束之前看到了,真龍命帝神降時的金色。

玄水鱗君所說的真龍命帝危機時刻放棄鎖鑰故意不出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但是對方現在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他們幾人沒必要對一個曾經作為少司命庇護一方水土的強大存在出言諷刺。

“嗯,審判啥,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這個功能?”

執夷茫然地看著自顧自憤怒的玄水鱗君,“這位玄水呃,鱗君大人,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厲害了些?那話怎麼說?承蒙厚愛……”

執夷有些羞澀地扭捏兩下,蕭然和賽蕾內拉手猛地拍上了自己額頭。

“哦?那就是拒絕合作的意思了?”

玄水鱗君呲牙咧嘴,聲音裡明顯儲存著怒意。

執夷:“到也不是,您也得說個我能做到的,這和天天提出不切實際要求的甲方有什麼區彆……”

執夷碎碎念吐槽著,被蕭然猛地一把捂住嘴,賽蕾內拉頭疼極了:“小祖宗,您快閉嘴吧!”

她攤開手,“西洲那些還信仰放血療法的瘋子醫生都知道精神病人不能刺激,小祖宗您這是在乾嘛?!”

少女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她忘記了,她麵對的是一位身受重傷的少司命,而非什麼其他普通人。

玄水鱗君聽得清清楚楚:“啊?……精神……病?”

蕭然已經目死到想給自己來一刀了,他就知道,自己的兩個朋友都是脫線的貨。

賽蕾內拉反應過來,運用畢生所學,向著玄水鱗君欲蓋彌彰般訕笑道:“精華神仙去病天君,簡稱精神病,是尊稱,是尊稱 。”

玄水鱗君與玄水不同,如果是過去的燕功衛少年玄水,或許還能與賽蕾內拉扯皮幾句,但是現在的玄水鱗君麵上隻有滿腔恨意,被仇恨充斥的大腦全是殺掉真龍命帝這一件事。

“好啊,既然不合作,那就讓我吃掉你。”

玄水鱗君的金瞳一瞬間仿佛變成了什麼來自遠古洪荒的怪物,帶著隻知道進食的瘋狂之意。

蕭然猛地轉頭,似乎意識到了麵前少司命的瘋癲究竟是因為什麼。

“隻要吃掉了你這個雲客,最終效果也是一樣的,我一樣可以借用你的能力,掙脫這裡的惡心束縛,親自去給予那條罪龍太山府君都無法給予的死亡……”

玄水鱗君發出一聲長笑,徹底陷入癲狂,金色的鎖鏈隨之耀眼的亮起,但是仍然在前者的憤怒下寸寸斷開,又重新複原。

玄水鱗君被真龍命帝留下的鎖鏈限製,暫時無法移動,湖底的波濤水浪在一瞬間帶上了玄水鱗君的怒意,向著在湖底顯得極為渺小的幾人襲來,真言力量讓他們可以在湖底自如行動,但是終究並不靈活。

眼見巨大的水刃馬上追來砍到幾人身上,凜嶽鎮靜地試著在水中使用自己賬號的大招,洶湧蓬勃燃燒著的火焰瞬間將水刃蒸發,但是那些遠比之前洶湧的火焰也刹那間被湖水熄滅。

“嘖。”

蕭然聽到那位佚名前輩發出了頗為不穩重的“嘖”的一聲,佚名前輩的另一麵倒是一改之前的前輩形象,有了些少年恣意的味道。

金銀繡線飛魚短風衣的少年歎了口氣,看向如不倒長牆般擋在他們麵前的人:“前輩……你明明不必管我們。魍魎獵人神出鬼沒,一定有著從幻境離開的方法。”

凜嶽藏在鬥笠下的眉毛挑了挑,看來這位主角團成員又開始犯不想麻煩彆人的毛病了。

他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們都是很乖的好孩子,怎麼能沒有人來幫你們呢。”

他的聲音溫和的像是春水,無端地讓蕭然想起早已沉眠於未央城的湘夫人蘭蕪。

一手將他養大的湘夫人,說話也是如此的溫柔,溫柔到殘酷的未央城根本留不住她,所以在午門之亂中東洲永遠失去了那位溫柔的理事會成員湘夫人。

蕭然眸中有什麼東西沉澱下來,幫他下定了決心。

他們已經勞煩這位佚名前輩多次,佚名前輩的真言力量又是火焰,在水中作戰限製頗大,於情於理也不能讓對方陷入如此為難的境地。

湘夫人已經因為保護他而離開,他不能再失去一個長輩,即使這個長輩與他們相識不過短短幾日,但是那份溫暖,那份源自內心的溫暖是一致的。

“既然前輩先開了這個口,那蕭然就不客氣了。”

蕭然向凜嶽眨眨眼,隨後沉聲道。

“前輩一定有著離開這裡的方法,隻不過因為我們才……可如今玄水鱗君狀態已經不對,我想……托前輩一件事。”

他揮出繡春刀,幫執夷斬斷幾道角度刁鑽的水刃,繼續說道。

“如今能攔住玄水鱗君的,全鎖鑰隻剩下清荷將軍,我想麻煩前輩,去通知清荷將軍。”

“拜托前輩了。”

鎮關將軍守護一方水土,身負全地區的土地賜福,雖然不及少司命神明的偉力,但是足夠攔下如今狀態糟糕的玄水鱗君。

凜嶽聞言沒有立馬回話,隻是輕聲道:“這事可關係著你們三人的生命,就這樣交給了我?”

蕭然在水中靈敏地閃過數道水刃:“畢竟我在前輩出手救下我們的時候,我就已經完全信任前輩了。而且……執夷說你一定是好人,我,執夷,賽蕾內拉都相信你。”

蕭然真的很信任他,凜嶽心想,在這種生死危機的關頭想喜君任務似乎很絕情,但是凜嶽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下自己劇本的第一步已經完成。

真好啊……多虧主角團都是這種性格的孩子。

也許是覺得前輩有所顧慮,蕭然又補了一句:“前輩放心走,我有最後的手段,絕對可以保護好我們三人,堅持到清荷將軍趕到。”

他手中金色的力量炸開,這次並非一次簡單的真言力量呈現,凜嶽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強大氣息,不下於麵前的玄水鱗君。

果然主角團都藏著自己的底牌,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過多擔心。

“既然少俠這麼說,那麼必不負所托……注意安全。”

凜嶽不再推脫,玄水鱗君身上的鎖鏈裂開的越來越多,怒意與執念似乎讓祂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身形也越來越異化。

時間並不多,凜嶽知道在這場戰鬥中,清荷將軍必不可少,於是沒有猶豫,隻是在蕭然的堅持下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便點了遊戲副本的退出選項。

雖然主角團有著主角光環不死buff,但是麵對憤怒的虛弱少司命,就算加上蕭然的底牌,對於幾個十六七的少年還是有些勉強,他還是儘量快一些。

火焰連綿地燒著,凜嶽的身影在火焰中消失不見,蕭然見狀鬆了口氣,至少他這次沒再把其他人卷入險境。

他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有溫柔的人因為他陷入險境了。

“前輩居然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你了,我還以為前輩會和你爭辯兩句。”

賽蕾內拉被水刃的後坐力震到蕭然身旁,她看上去鬆了口氣,和蕭然的心情一樣。

前輩已經幫了萍水相逢的他們很多忙,更何況玄水鱗君必須要鎖鑰的最高領導者來收尾。

能將前輩從險境中移開,還能叫來他們目前最需要的助力清荷將軍,簡直一舉兩得。

“也許前輩也知道,這是現在最好的方法了。”

蕭然看著不遠處還在掙紮著爭斷自己身上金色鎖鏈的玄水鱗君,神情越來越嚴肅。

希望清荷將軍來的夠快,事情不會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畢竟如果他拿出前世的力量,整個西陵湖,便也應該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