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工作三缺一(1 / 1)

“蕭然……活下去,成為……至高的……活下去。”

“蕭然小哥……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真的……還不想死啊……”

“蕭然……彆難過啊。”

……

無數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上一世逝去之人化為影子糾纏在他的身畔,呢喃著什麼。

“你以為……你以為將記憶用湘夫人的秘法封住,便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看看吧,從屍山血河裡爬出來的,重生之人。”

“看看你能改變些什麼,你會發現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

……

“蕭然!”

可惜呢喃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聲音響起,令蕭然恍然中回到現實。

“走了蕭然。”

執夷跑過來,和賽蕾內拉一起拉起他的手臂,露出熟悉的天真神色:“鎖鑰將軍的邀請,咱們總不能拂了大人物麵子不是?”

蕭然愣了愣,看著兩個同伴與周圍表情有些茫然的燕功衛侍衛,歎了口氣,將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過去陰霾儘數揮散,徑自向著前方走去。

熱氣騰騰的朋友就是這樣,他們吵吵鬨鬨,把你從悲傷孤獨裡拉扯出來,好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他還有著未來與前方,和必須要好好保護的人,絕不能違了湘夫人的好意,把自己困在過去裡。

另一邊,回到玉門事務府,將各種事情處理完的凜嶽看向單向玻璃窗外的茫茫落日,終於有閒心調出隨身光屏,看一眼自己的血量。

與那些魚頭人魍魎怪物戰鬥某種程度上促進了他對自己真言的掌握,將平時玩遊戲時使用的技能運用到現實生活中真的是一件相當有挑戰性的事情,尤其是他這種向著近戰戰士方向建設的賬號,對於身手的要求隻會更高。

在規劃人設劇本的時候,他必須也儘量多找些機會,趕快把自己的等級刷上去。

凜嶽看著自己已經從80升級到82的賬號等級,心道升級真艱難,這要猴年馬月才能到120級,更彆說成為超越120級的鎮關將軍了。

【呦呦呦,怎麼也不在鎖鑰多留一會兒,我們的大將軍。】

喜君又不合時宜地跳出來,圓形團子上的表情包依舊是最欠揍的滑稽笑臉。

“我多留一會兒,你來幫我解決這些公務?”

凜嶽反諷道。

【那就不了,咱對這東西一竅不通,要是把玉門整完蛋,咱家會被董事長錘爛,死的很慘的。】

喜君嬉皮笑臉地回應道,它懸停在凜嶽肩膀上,卻看不出半分真實的恐懼。

“那可真是遺憾。”

凜嶽聳聳肩膀,手指在隨身光屏裡的遊戲背包尋找著恢複食物——這次他沒來得及去一趟鎖鑰小吃街,隻能勉強用背包裡存的巨量恢複食物來回血。

手中淡藍色光點一閃,一碗還散發著幽幽涼氣的楊梅冰酪出現在他的手上,穿越到遊戲裡之後讓人高興的事情很少,背包裡早就讓人垂涎欲滴的恢複食物,全都變成現實能吃的存在這是一件。

凜嶽一邊美滋滋地擺爛,一邊把喜君抱在懷裡瘋狂蹂躪,像是對待一個柔軟的抱枕。

手感很好的喜君自然不想被蹂躪,與凜嶽來回拉鋸,戰成一團。

這時隨身光屏突然亮起,喜君一個彈射,整個團子撞到光屏上,凜嶽卻笑不出來,因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喜君團子正好通過了隨身光屏上顯示的進入申請。

夭壽了!不管來的是誰,他的楊梅冰酪還沒收起來!

凜嶽臭著臉把喜君往地上一扔,後者自知做了錯事,先行一步消失,已經吃了三分之一的楊梅冰酪無法被收入背包,凜嶽隻能放棄,還沒來得及想好藏匿地點,隻見三個他無比熟悉之人已經走入工作正堂。

早上剛刺殺過他的浮白,昨晚剛哄好的真雨,以及前天安撫下的玉離,此刻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準確地來說,是看著他身邊的楊梅冰酪。

浮白目瞪口呆,腦子中嗡地一聲響過真雨通過隨身光屏告訴他的那些信息,比如她拜訪將軍時對方正在快樂吃小吃,還分享給了自己不少。

當時的浮白嗤之以鼻,冷漠無情的“機器人”怎麼可能有這種堪稱柔軟的愛好,結果現在被現實擊敗的徹徹底底,整個人大腦僵住,幾乎死機。

玉離是三人裡最穩重的那個,很快便恢複公事公辦的神情,向凜嶽微微低頭行禮。

凜嶽瞥了眼自己已經無法收起來的楊梅冰酪,內心目死的同時,端起平時遊刃有餘的架子,心道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率先開口。

“不知四部又有何事務?”

戶部主司玉離,刑部主司真雨,兵部主司浮白……居然人來的這樣齊,隻差工部的那位勤勤懇懇老大爺負責人了。

凜嶽心想。

其實浮白三人到也不是串通好後跑來工作正堂準備給凜嶽一點顏色看看,在凜嶽一個人一個人的努力下,三個四部負責人現在已經按下性子,至少準備等待一段時間,看看這位將軍口中的“解釋”究竟是什麼。

這次他們一同趕來工作正堂,隻是一個巧合。

“麾下,聖火琉璃教的聖女提出要求想要在玉門多留置一段時間,戶部外務所的這份相關文案需要您親自蓋章簽字。”

玉離本來不必親自再來一次事務府,戶部事務在事務府下四部中最為繁雜,她實在是分身乏術,但聖火琉璃教作為玉門的重要盟友,他們提出的要求並不能敷衍了事,隻能來事務府親自要個簽字。

好在現在的這位將軍和之前是兩個極端,相當好相處,要不然玉離又要開始頭疼了。

“交給我就好。”

凜嶽立馬變成工作狀態,將玉離帶來的資料一張張簽好字,蓋好章,交給對方。

“將軍,那個……太虛觀對於西域地區的探測網絡檢測到一些特殊黑色痕跡,疑似魍魎怪物的手筆,太虛觀的數據庫裡並沒有類似的信息,我將視頻文件發給將軍,請將軍明鑒。”

真雨頓了頓,閉上眼睛,再次開口:“還有……最近玄機網絡上對將軍的……一些話越來越多,需不需要大理寺出手壓製?”

“前者發給我,同時也給各邊區的太虛觀都發一份,看看是不是其他邊區數據庫裡曾經有過相關記錄……”

凜嶽將將軍印擺好,按捺下自己想要向著楊梅冰酪伸出的手,微低著首,仿佛在沉思。

他在隨身光屏上看著真雨舉例發過來的言論,眸中笑意不減,完全沒有因為隨身光屏論壇上的那些話而感到悲傷。

“至於後者,順其自然便好。”

年輕的將軍麵對某些“玉門人”的惡意推測與發言,甚至笑著搖了搖頭,拒絕真雨出麵發出通告的請求。

“可——”

真雨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凜嶽站起身,走向她,用一種從未見過的,類似老師麵對學生的懇切態度解釋道:“局麵越混亂,真相便會更快地浮出水麵,這個道理,你之後會有深切體會的,大理寺卿小姐。”

真雨不再說話。

最後,凜嶽轉向了浮白,麵對這個今早還刺殺他的人,他依舊是一臉笑意。

“浮主司——”

可惜他剛剛開口,便被對方硬邦邦地打斷了。

浮白皺著眉,聲音乾脆利索:“我是來與將軍告辭的。”

“哦?”

凜嶽抱臂,挑了挑眉,像是有些驚訝,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兵部事務繁多,因為您的緣故,驟然失去一把手和二把手,現在恐怕已經亂成一團,我不能再留在事務府了。”

卓賓被殺時,浮白被凜嶽當場擊暈,帶回事務府裡,在事務府裡呆了好幾天,現在兵部亂成一團,也是時候離開。

浮白話裡依舊帶刺,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不過凜嶽深切地知道更改一個人的態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並不生氣。

“原來如此,凜嶽光顧著讓浮主司好好休息養傷,卻忘了玉門兵部的狀況,還是浮主司想的周到。”

凜嶽閉目搖了搖頭,語氣誠懇,沒有半分諷刺的意思。

你那哪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浮白剛想反駁,但看著對方工作一整天後,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神情,最終隻是撇了撇嘴,什麼也沒說。

“浮主司,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玉門的副將,兵部的第一負責人了。”

凜嶽笑意盈盈地將手中精致的副將銀印扔給浮白,沒有絲毫猶豫,看的玉離與真雨心中那點對於對方的懷疑徹底消失。

她們之所以解決完自己的工作之後還留下來,就是為了看這位新任將軍是否真的不在乎副將的人選,秉公則人,能者任之,而非結黨營私,換成自己的親信。

沒想到對方態度甚至相當誠懇,話不多說二句,便直接將副將的銀印,副將權力的象征物交給了態度最激進的浮白。

既然他並不對浮白發難,甚至有著意願繼續培養這位全玉門公認的副將人選繼續作為副將,也許前任副將卓賓的事……真的另有隱情,否則他根本不必做到這步。

也許……就算是威望極高的卓賓前輩,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玉離看著凜嶽的神色,她有著卓越的直覺,能感受到這位將軍麵上的笑意相當真實,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為浮白可以接過副將之職感到高興。

其實隻是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偷懶的凜嶽:……怎麼總感覺有人揣測我?

浮白準確無誤地單手接住凜嶽扔來的銀印,他細細看著手裡精致雕刻的玉葉金花印章——那是東洲的象征徽案。

副將的權力象征,對方如此輕易便交給了他,浮白原本都做好了對方翻臉的打算,沒想到這位新任將軍的確言出必行。

為什麼?

浮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一直表現出要殺了他的態度,為什麼這家夥居然還敢如此?

像是察覺到浮白的視線,年輕的將軍微微偏頭,向著浮白眨了眨眼睛。

浮白連忙扭過頭去,不再看那個家夥。

“如何,浮主司,啊不,以後要稱呼你為浮副將啦。玉門兵部,就交給你了。”

凜嶽上前幾步,拍了拍浮白的肩膀,他另一隻手同時打開隨身光屏,向事務府的宣傳處發布了向外宣告副將之職易位的通告。

他的聲音不重,但是就是帶著如同太山般的份量。

“……我定不會負玉門所托。”

浮白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他還是如此許下誓言,因為這並非對這位目的上不明確的將軍,而是對整個玉門。

這個他誕生的,成長的地方。

“很好。”

凜嶽點點頭,真雨甚至在年輕將軍的臉上看到了獨屬於年長者的欣慰。

“以後的日子裡,便要多多仰仗諸位了。你們也都接到來自鎖鑰的消息了吧?”

凜嶽歎了口氣,視線遙遙地望向窗外的遠方。

跨過繁榮的玉門邊關,向著魍魎防禦工程之外俯瞰而去,無垠浩瀚大漠之中,是死寂般的黃沙之地,與點點生機的,傲立在鳴沙山綠洲中的西域三十六國。

而在更深的地方,活性天尊的意識已經開始蘇醒,鎖鑰西陵湖的動蕩已經傳遍整個東洲,無數雙眼睛,無數雙手都在行動,試圖窺欲背後的真相。

“亂紀元……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雨與玉離點點頭,就連浮白都不情不願地表示讚同。

“天下太平時,人間樂未央,玉門承平日久,真希望那些魍魎怪物從未存在過啊。”

凜嶽透過半透明的窗欞,看著外麵無數的商鋪行人與人間煙火,用很輕很輕的聲音感歎道。

日暮的陽光透過窗撒入,將年輕將軍的身影渡了一層金邊,仿佛下一秒便會如夢境般消逝。

他披著玉門的黑紅軍裝製服大衣,冰藍的眸子卻比火都熾熱,在望向玉門的街道時,那雙眼睛裡滿是無法言說的笑意。

也許對這位剛剛從沉睡後遺症中恢複正常的將軍來說,不論人們態度如何,隻要大家都在為守護玉門,守護東洲而戰鬥,便已足夠吧。

真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難過。

也許他真的很愛這裡,很愛這座沉重地擔在他肩膀上的責任。

而他們卻偏偏因為同樣的原因,不能徹底信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