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鑒作為一層寶庫裡品階最高的法寶之一, 此前自然有過無數水靈根修士對其心動。
但它一來難在價格,幾萬貢獻點的東西,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外門弟子能拿得出來的。
二來這東西,對貢獻值排名本身有要求, 不是說有錢就可以, 兌換買賣來的貢獻點那都不作數, 得本身對宗門有貢獻才行。
就算如此, 這些年來, 也陸陸續續有十多個人湊齊了來換, 可見其確實對水靈根修士有著致命誘惑。
但兌換了十二次, 被退了十二次。
這同樣是個驚人的數字。
“師妹你的貢獻值排名倒是夠了,但這個,它真不一定劃算啊。”弟子苦口婆心勸道。
“沒事,我試一試。”傅長寧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但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弟子無法,隻得道:“那成, 我給你登記了。另外三樣合起來價格在兩萬三千貢獻點左右, 師妹去前頭繳納即可。”
二十一萬貢獻點還是很經花的,這裡頭最貴的畫軸, 也就一萬貢獻點,另外兩套都比這個便宜。
這也就是在歸元宗,在外邊,如這等價格的組合式法寶,價格並不比上品法器低。
傅長寧付了款,想到自己還有幾塊能打九折的牌子,問:“那牌子,以後還能進二層寶庫用嗎?”
弟子的抽成是不受折扣影響的, 那弟子回答得很痛快,“師妹到時候若買得起,自然也可。”
事實上,二層寶庫大部分東西,打了九折也沒幾個買得起。
“多謝。”
傅長寧告辭,回了周連山。
天河珠裡,問尺和驚夢已經等她許久了。
“你打算提前上域外戰場了嗎?”
這個上,不是指去看,而是直接參與到戰爭之中。
“對。”傅長寧在石桌前坐下,將今日買的法寶都拿出來。
鎮海鑒,畫軸,連體護腕甲,以及三十六支羽箭。
護腕甲她當即就穿了起來,那護腕在接觸到手腕時,散發出一道流光,自動消失,貼附在了裡邊的皮膚上。
其餘十一節同樣如此,穿在身上輕若無物,除了遭受攻擊,並不會察覺到它的存在,也不會影響行動。
“是因為在刑法峰看到的事?可是他們與你並不認識。”驚夢歪頭。
“是有受到一點影響,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傅長寧往畫軸裡注入神識,嘗試封印了一下活物——回來的路上,抓的一隻野兔。
“隻是突然意識到,域外戰場和我想中的不一樣,我之前的想法有些太過天真了。”
慢慢接觸,一步步了解,但有些東西,不是說你想一步步來,就能一步步來。
戰場上時機稍縱即逝,人命並不值錢。從上戰場那一刻,就要做好全力以赴的準備。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死亡會在哪一刻來臨。
那些弟子驟然的死,給了傅長寧很大的感觸。
“我不希望我因為輕怠鬆懈,在自己和同伴發生危險時,無能為力。”
“有些事也許無法改變,但起碼要做到我能做的。”
“至於《碧落生凋訣》,也不是非得學完它才能去殺敵,沒準等我參加幾次回來,澤明道君就已經改好了。”傅長寧對此還是很樂觀的。
“也好,離你和那個姓除的小子的四年之約,也快過去兩年了,其實能快些也好。”
問尺還惦記著羲皇秘境,“其實若你現在入了內門,絕對能打聽到不少消息,歸元宗作為道門第一宗,不可能沒弟子拿到羲皇令。可惜在外門,到底被動了些,沒法確定時間,就隻能自己先做好準備了。”
這點傅長寧也無奈,計閃閃閉關,謝子寅外出,除此之外,她並沒有認識的內門弟子。
“說來,除鳳銜原先應該還是有希望的,但這兩次重傷下來,他拖的時間估計比我還長。”
傅長寧重傷了快四個月,已經浪費了許多時間了,幸而收獲也多,不算虧。
除鳳銜,就是純純的時運不濟了。
這點問尺並不認同她的看法,“你以為那個紮魔耶怎麼挑中的他?紮魔耶是烈火魔族,想挑個火靈根的修士好偽裝是不錯,但若非他自己太過輕狂大意,露了行跡,秘境中火靈根弟子何其多也,他根本不會被盯上。”
“你不是事後也問過那劉姓弟子和關姓弟子了嗎?兩人在剛事發時就被長老查過,記憶並無問題。可見這件事裡,最先出漏子的是他,被竊取了記憶而不知,還偏往虎穴裡闖,這弟子,即便這次死在這,也不虧。”
“這次回去,他的家族若是不好好給他上一課,你等著,遲早得再出事。”
這方麵還是問尺經曆得多,經驗豐富,“至於築基,反而不用操心,除家是南洲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赤霄劍胚都能給了他,還能沒這點本事?你築不了基,他都未必築不了。”
傅長寧聽了也沒生氣,“是這個理。”
許久未見的金羽長天弓被她取了出來,來自上品法器的威懾感,一出現,便讓周圍藤蔓散發的青色靈氣紛紛避退。
這是她第一件上品法器。
傅長寧看向旁邊與它勢均力敵的鎮海鑒,這是第二件。
一金紅一深藍,氣勢交輝,一時將這山洞映襯得光亮一片。
傅長寧買的這組羽箭,就是為了金羽長天弓準備的。金羽長天弓本身配備有三支羽箭,曾經用在了伍忠身上一支,剩下還有兩支。
這次去戰場,傅長寧不準備拿它繼續當擺設了,既然本身的羽箭用不了,那就暫時用彆的替換。既可以減少靈氣消耗,同時也能造成更大殺傷力。
都說練氣期用不了法器,本質上還是靈氣質和量不夠的問題,此時比起她射出擊殺伍忠那一箭,又過去了三年,她也該拿這把弓試試水了。
另外就是鎮海鑒。
傅長寧看向它的目光有些異樣。
和事務堂弟子認為的不同,傅長寧挑中它,並不是因為品階,也不是上邊寫的神乎其神的拔山鎮海之能,而是因為——
她感受著體內躍動的壬水龍息。
此刻的壬水龍息正裹挾著水靈氣,在她體內儘情遊弋,活躍度起碼比平時高個幾十倍。
傅長寧伸出手,去觸碰鎮海鑒。
印鑒翻過來,上書大大的四個字。
“定敕
海命”
“敕命定海”
這是個很重的詞。
壬水龍息隨著她的動作,進入到印鑒之中,印鑒毫無反應,但當傅長寧準備進行下一步,將自身水靈氣注入印鑒中時,立刻就受到了排斥,靈力變得滯澀無比。
她神色沒變,繼續輸入,隨著動作,受到的阻礙越來越大,終於,在全身靈氣注入了接近三分之二時,眼前場景一變。
分明是在山洞中,眼前卻仿佛有無儘海風呼嘯而來,狂卷的深海浪潮裡,海浪滔天而至,水花濺在臉上,冰涼涼的疼,眼見就要把身處其中的她撕碎。
有一道聲音告訴她:
不要去躲。
去感受,去掌控大海的力量。
可這時候,不躲是傻子。
傅長寧毫不猶豫用儘了剩下的三分之一靈力,掙脫束縛,幻境消失,原本朝她迎麵而來的大印徑直轟擊在山洞上,在上邊撞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沿途所經一切,都被摧毀得七零八碎。
若是傅長寧方才站在那,此刻被摧毀得七零八碎的就是她了。
問尺和驚夢都被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
它們還以為傅長寧是有把握才選這個的!
“沒什麼,隻是這個法寶,可能比較排斥人類。”
傅長寧走過來,因為靈力耗儘,此刻臉色有些發白。
她已經知道前邊那些水靈根修士為什麼避之不及了,這東西對人族的惡意很大。
不止不接受人族操縱,還會主動進行攻擊,甚至會故意誘惑。
一個不慎,非死即殘。
哪怕她有壬水龍息,同樣如此,其他人就更好不到哪裡去了。
可這也同樣證明了它的強大,到她如今這一步,哪怕是金羽長天弓,也不會這麼輕鬆就耗光她的靈力,但鎮海鑒做到了。
傅長寧深深看了它一眼,將東西收了起來。
-
傅長寧沒有等到去域外戰場上,找路長鬆說的那位周長老的那天。
因為在這之前,周長老已經先帶隊回來了。
他負責帶的這批新弟子一共五十三人,來的時候多少,回的時候依舊這麼多,整整齊齊。
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說了另一隊弟子死傷慘重的消息,原本的喜氣洋洋立即變成愁雲慘淡。
新弟子們不敢觸黴頭,隻敢私底下討論第一次去域外戰場的體驗,一個個新奇又茫然。
一直以來神秘無比的刑法峰武堂終於揭開了它的麵紗,可等待他們的,卻並非什麼絕世秘籍,珍寶秘境,而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有周長老護著,他們沒怎麼接觸到大規模的魔族作戰,遇到的都是散兵遊勇,解決起來很快,這導致不少弟子比起害怕來,更多的是激動。
傅長寧時隔一個多月,也終於重新見到了劉林芳等人。
比起上次見麵,幾人神色中都多了幾分肅殺。
一行人還沒來得及交談,就被周長老統一叫去,在魂山集合。
魂山是在刑法峰後的一座山,單獨用禁製隔斷,平時無法見到,傅長寧也是上次幫忙收斂屍骨,才去了一次。
第二次來,山上的墳包依舊多。
沒有碑,一塊也沒有。
歸元宗弟子死不立碑。
周長老什麼也沒說,可原本情緒激動的弟子們,滾燙的心情依舊冷卻了下來。
他們望著這些無名墳包,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也許這就是未來等待他們的宿命。
和那些死在修仙界傾軋鬥爭中的弟子,通通不一樣。
周長老轉過身來,傅長寧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那個在來宗門的路上,告誡她築基期的法術不能亂學的木靈根長老。
周長老也看到了她,但隻是很快掃過,並沒有停留。
“大家在這裡待半個時辰吧。”
“半個時辰後可以離開。”
“下一次去域外,就是你們單獨出任務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