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純一回到餐桌,或許是方才背後說人壞話,便忍不住暗地裡多瞧了肖顧言兩眼。
可每次她這邊剛抬眼立馬被對方察覺,察覺到對方似乎麵色不善,她立馬心虛地將桌上的一盤自己的最愛紅燒肉朝麵前推了推,“肖警官,這個好吃,你多吃點。”
肖顧言無視眼前的菜,更無視眼前的人。
這人還真是整天的喜怒無常,江純一暗自嘀咕,懶得再去理會,轉頭就和身邊的白方禮喜笑顏開。
大家臨告彆時,江純一從廚房揣了兩個圓潤度相似的土豆遞給白方禮,“白大夫你最近是不是總熬夜,把這個切成片貼在眼上,緩解黑眼圈效果很好的。”
白方禮一愣,隨即笑著接了過來握在手心,“好的,我回家就用上。”
酒足飯飽的魏宗成此刻已四肢癱軟斜倚在角落,肖顧言起身從兩人身邊經過,目光從那兩顆圓潤的土豆上劃過,最後落在江純一身上,“我要走了。”
江純一沒太聽懂對方話中的含義,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才不確定的問了句,“那我送你?”
三人同時跨出館子大門,白方禮因為下午有手術,不得不先一步開車離開,江純一對著汽車後視鏡一個勁的揮手告彆。
等就剩下肖顧言一個人時,她沒話找話,“肖警官,之前的建議你考慮得怎麼了?”
說話間張小飛已經將車穩穩地停了過來,,肖顧言沒有理會,自顧打開車門坐在後排,後隔著車窗淡淡地開口:“就那樣。”
“就那樣?是什麼意思?”
江純一感覺這三個字聽上去有些耳熟,等反應過來不久前剛出於自己之口時,對方連人帶車早已不見了蹤影。
回到警局辦公室,肖顧言仔細回憶著自己與白方禮的對話,以及與之對視時對方表情的細微變化。
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聽到扣門聲這才收回思緒,抬頭時老彭走到桌前,“幫我查一個人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老彭接過肖顧言手上的紙條,“得嘞,給我一天時間纏保證把他的家底查得一清二楚。”
老彭是警局資深的老人兒,因處事圓滑又喜歡結交,關係網可所謂遍布整個上海灘,是個標準的包打聽。
果然僅隔了一天時間,關於白方禮在上海的所有底細都已經查得一清二楚。
肖顧言翻看著手上的資料,從小留洋然後學成歸來,子承父業熱愛醫術,很少插足家族的生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一時間肖顧言有些自我懷疑,僅憑曾在同一醫院就無端懷疑,可能真的是自己在那件事情上太過敏感了。
“你們這是在乾嘛呢?有新案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魏宗成透過門縫看到屋內兩人神色嚴肅,故意猛然靠近趁機搶過桌上的資料。
肖顧言想阻止已經晚了一步,下一秒對方便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那兩道濃眉左右各向上勾出獨特的弧度,“可以啊兄弟,我怎麼沒想到,利用公職調查情敵,就憑咱們老彭的人脈圈,還不分分鐘把這個小白臉的老底給揭了。”
一旁的老彭表情稀奇得像發現了新大陸,恍然大悟對著魏宗成打探,“原來查這家夥是私人恩怨?早知道我直接就從他私生活下手了。”
“調查資料的事暫時保密,你可以出去了!”肖顧言冷聲打斷對麵兩人的對話。
老彭察覺到氣氛微妙,趕緊撤了出去,可惜魏宗成就沒這麼好的眼力勁兒,依舊整張臉貼上去自找不痛快,“兄弟合作這麼久以來,不得不說隻有這件事你辦得是真漂亮,怎麼樣,都查到哪些有用的消息?”
肖顧言盯著他不說話,隨即又伸手收回他手上的資料放進抽屜,“你進來為什麼不敲門?出去!”
魏宗成一愣,方才稱兄道弟的笑意此刻已完全凍結在臉上。
為了緩解尷尬,他費力地活動臉上的肌肉,“你怎麼意思?老子原本想拿你當兄弟,你卻把我當個屁!就你這破地方,以後就算請老子,老子也不進來了。”
門被摔得響聲震天,門外大廳的一群人,個個脖子伸得老長,明顯地看熱鬨不嫌事大。
“什麼情況?這不是最近看著挺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張小飛滿臉好奇,抬起胳膊戳了兩下身邊的老彭,“什麼情況說說唄,我可是看著你剛從裡麵出來的,可彆說你不知道啊。”
老彭故作深沉地歎著氣:“兩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突然之間撕破臉,你說是為什麼?”
“女人?誰啊?江小姐?”不得不說張小飛正經事上總是慢半拍,可唯獨遇到這種八卦立馬思維敏銳。
“小聲點,我可不想這節骨眼找不痛快。”聽到老彭的勸解,張小飛立馬心領神會,噤了聲。
李誌華聽到肖顧言調查白方禮這個消息時,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白方禮是誰?之前也沒聽說過。”
魏宗成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異樣,一臉不屑的表情解釋道:“沒誰,對付一個小白臉而已,也用得上他這般勞師動眾。”
仁心醫院地下室依舊陰暗,林靜已在不知不覺中對這裡的□□和血腥味習以為常。
有時候她自己都會驚訝於自己的改變,以前她恐懼直麵死亡,恐懼那些人猙獰的麵目和扭曲的身體,恐懼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拉著她白大褂的一角求她放過自己。
而現在,自己不僅不怕,竟然很是享受這一切。
她從這些人的哀求中獲得了新生,隻要踏進這裡,那些哀嚎聲讓她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如同主宰者一般,隻需手指輕輕滑動,就掌握著一個人的生死。
“你為什麼要故意暴露?現在對方已經開始調查你的身世了。”
麵對她的質問白方禮不以為然,繼續手上的實驗。
手術台上的男人四肢被牢牢地固定,□□的身體被一層白布覆蓋大半個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將翼翼地將對方臉頰處腐爛的皮膚小心翼翼地割去,方才圓形的塑料實驗器皿中。
在一次次藥物摧殘的作用下,被捆綁的男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掙紮反抗能力,隻能任人宰割。
“隻有老鼠才會喜歡躲在隱蔽的角落,我既然做好了正麵與他交鋒的準備,又怎會讓他這麼輕易地找到破綻,就算被懷疑,我也很享受那種對手想儘辦法阻止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林靜了解他的驕傲,可依舊有些顧慮,“我們現在研究正在特殊時期,還需要大量健康的活體,如果警察局盯著失蹤案不放,會很麻煩。”
“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找到了新的供貨渠道,以後上海再不會有失蹤者出現了。”
白方禮對事物掌控的能力她還是放心的,林靜點頭稍稍鬆了一口氣,又望著對方忙碌疲憊的身影,關心道:“你最近太累了,最近白天連著幾台大手術,晚上還要實驗,你需要休息。”
林靜的話讓他想起了江純一那兩顆土豆,沉重的心情突然愉悅許多,活動僵硬頸椎的同時,他放下手上的手術刀,“今天就到底為止,我的確該去補個覺了。”
林靜有些驚訝,她以為白方禮會一如既往地選擇無視自己的關心,這次竟然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她內心一陣歡喜,可這種稍縱即逝的喜悅瞬間被打破。
白方禮褪下白衣,“我終於明白李教授有那麼多門生,卻為什麼偏偏對你另眼相待了。”
林靜本有些不太懂對方的明白對方意思,可緊接的話讓她的臉色直接陰沉下來。
“可他卻忘了,一個有野心的人,又怎會一直屈於人下。”
林靜指尖微微泛白,麵兒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你什麼意思?”
“我隻是猜想自己有一天會不會步了李教授後塵而已。警局你私插內線我可以不管,不過費儘心機把我身邊的司機給停職,這好像就在你管轄範圍之外了。”
白方禮對於林靜的評價很是到位,她是典型有野心且執著的女人,她從來不甘心去完全依附於某一個男人。
即便有也是初始狀態的假象,這就是隱藏在她骨子深處的掌控欲。
白方禮離開後,林靜惱羞成怒地撥通一串數字,對著電話的人吩咐,“明天你不去來了,還有讓之前的人複職。”
不等電話那邊人追問,她便說率先掛斷了電話。
沒錯,她的確動了白方禮身邊的人,她安撫自己,這一切自己隻是為了更清楚地了解對方每日的動向,從而判斷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真實目的呢?她心裡很清楚,當初自己背叛了教授,交出了所有的實驗數據,對於這個男人而言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所以他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無視自己。
所以她不得不采取行動,從小到大她可以接受貧窮,可以容忍嘲諷,卻唯獨不願被無視。
接近A組織代替白方禮現在的位置,是她目前所能想到最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