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易快步邁入長廊最東麵的會客廳,轉身又隨手關上房門。
剛剛離席的他渾身還散發著酒氣,眉頭緊蹙慌亂地在屋裡來回打轉,“沒想到那些警察來得這麼快,眼下這些商人也都到齊了,我們的人根本沒有機會大麵積搜索。”
瞧見一旁的任宏沉默不語,他更是滿麵愁容,“你倒是說話啊,彆忘了,那件事一旦暴露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任宏當然聽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雙眼一眯語氣明顯不悅,“你在威脅我?”
“當然沒有,我隻是著急了些……”
蕭正易察覺對方語氣不佳,立馬虛情假意地賠著笑臉。
任宏:“最好不是,至於那些警察無非是有利可圖,最近的事發生的確實蹊蹺,我們行事要謹慎些,至於明天的拍賣會你儘快做好打算,這點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放心,我這就想辦法解決。”蕭臉上偽善的麵容在任宏轉身離開的瞬間變得晦暗不明。
從突然出現大量原石到傳出寶藏眾人爭相前來,而且一直藏在後山的‘東西’也同一時間不翼而飛。
警察和商人相繼參與其中,這一切都讓任宏感覺到,無形中似乎有一個大手推動著一切,可這個人到底又會是誰?
任宏一隻手剛搭在門框上,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側過身問蕭正易,“‘東西’不見之前,你可上過山?”
“去過一次。”蕭正易被問得不明所以卻依舊照實回答,“山裡突然進去那麼多人,我不放心就去附近瞧了一眼,那時候明明還沒……”
任宏:“蠢貨!”
話還沒說完門已被緊緊合上。
蕭正易臉色也徹底拉了下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對於任宏的強硬多年來他一直忍讓便罷了,可如今越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隻要抓到機會一定讓他好看。
由於前一天晚上醉酒的緣故,次日上午準備的出價環節不得不推遲到了午飯結束後進行。
競拍有規有矩地進行,魏宗成已經完成放棄,直接在白紙上隨手畫上個叉子遞了上去,一旁的蘇老板則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對著眾人大放豪言,“諸位儘管出手,大家都彆客氣,論起拚家底這方麵我蘇某可從來沒輸過。”
魏宗成難得麵兒上沉得住氣,暗下卻在等著看好戲,嘚瑟吧,幾箱子真金白銀換滿山的破石頭,到時候有你哭的時候。
江純一對於這些倒是沒多大興趣,從昨天開始她就有意無意地對周圍過往的人群留意,卻始終未曾瞧見那個眾人口中說的那位楓兒的少年。
對於任宏她倒也留意了些,雖已是四十出頭的年紀,不僅臉部線條分明毫無鬆弛感,眼神也要比同齡人銳利不少,而且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好色之徒,處事很是沉穩精明。
江純一越發的好奇,那個‘楓兒’究竟長了一副多好的皮囊,竟讓這麼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去上演那種強取豪奪的戲碼。
“肖警官,這兩天你瞧見過那個楊楓寧沒?不是說一直養在後院嗎?真是奇怪,這院子裡裡外外我溜達好幾遍了,竟一次也沒遇到,你說他不會是那種嬌滴柔弱的病秧子吧。”
肖顧言低頭瞧著不知何時蹭到自己身邊的江純一,她的目光依舊在門外來回的人群裡搜索。
“沒注意,不感興趣。”
江純一果然開始自行解讀其中含義,“也對,我忘了肖警官是正常男人,這楊楓寧又不是美嬌娘,不曾留意也實屬正常。”
“你這麼確定了解我?”他故意反問。
江純一一愣,瞪大眼睛盯著他追問,“不會吧,難道…肖警官你也喜歡與眾不同的?”
肖顧言懶得理會,目光重新移至人群中央。
競拍最終馮老板以最高價拿下了共同開采權,並且當場承諾會優先雇傭當地村民,一日之後便開始動工,待遇從優。
楊民生一邊蠱惑心有不甘的蘇老板,聲稱自己今早見過這位馮老板和蕭正易曾經私下單獨見麵,一邊又拿捏著腔調安慰蘇老板,“彆氣了蘇老板,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認命吧。”
聽到蘇老板質疑,蕭正易立馬上前解釋,那個所謂的私下見麵隻不過是昨日馮老板宿醉,禮貌性地問候一句,身體如果有哪些地方不適,廚房準備的有醒酒湯。
當然這句話一早他幾乎與打過照麵的老板都有過短暫的叮囑。
在眾人的連連附和聲中,蘇老板無話可說,敗興離場。
楊民生見蘇老板離開,便立刻上前一聲長歎,“哎,馮老板不是我楊某人故意要掃您的興致,聽說幾年前這流匪的二當家龔天為了躲避追捕,就躲進了後山,而且這鎮上曾經有人進山時正巧撞到,便直接被一把利刃抹了脖子,屍體被倒掛在進山必經之路的一棵老槐樹上,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全身的血都流乾了,警察後來派人進去巡視了一番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勸馮老板可莫要樂極生悲才好啊。”
馮老板雖是第一次聽說卻毫不在意,不屑地對著楊民生冷哼一聲,“這種陳年舊事就不值得勞煩楊老板費心了。”
楊民生察覺自討沒趣,便也不再出聲。
蕭正易告知馮老板,有關開采的相關細節需要單獨與其相商,隨後兩人便離開大堂,留下的人很快再次議論起方才那個血淋淋的話題。
馮老板跟隨對方的腳步進了書房,蕭正易四周查看無人後才冷著臉質問,“馮老板你急著召集這麼多村民是什麼意思?我們昨天不是約好的,我給你透露標底,你答應在一周之內延緩施工,如今你這是準備食言?”
馮老板眉頭一揚,故作無知道:“約定?什麼約定?合同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開采的主導權由我決定。”
任宏推門而入時,蕭正易正忍著怒氣耐心勸說,“馮老板,後山一直以來都為事故頻發地,而且關於那些傳言寧可信其有也絕不可大意,所以在沒有找到流匪確切藏匿的地點之前,我作為鎮長一定要顧及大家的安危。”
馮老板嘲弄一笑,“這話你自己能信嗎?你們派人進山到底是找寶藏還是找匪,你我都心知肚明,退一步講,就算那個拿賊人還在山裡那又怎樣,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不成!”
蕭正易依舊打算繼續苦口婆心,任宏麵無表情打斷,冷著臉走到兩人中間,盯著馮老板一字一句道:“我跟你最後說一遍,寶藏的事是謠傳,如果你不按照約定私自行動,有任何意外後果自負!”
馮老板被他瞧得心底有些發怵,可想到那些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又讓他堅定決心毫不退讓。
“是不是謠言我看過才知道,不過你放心,後山如果真的有你口中的殺人魔,我順帶一並擒了便是。”說罷不等眼前這兩人再次開口便提前一步開門離開。
蕭正易想去追,任宏伸手攔住了,“彆去了,他既然認定了那些傳聞,你越解釋他便越不會相信。”
蕭正易著急得原地打轉,“那怎麼辦?後山的秘密被發現的話,我們可都完了!”
“急什麼!”任宏明顯有些不耐,“明天我先派人手混在進山隊伍裡,彆說他這麼短時間根本發現不了什麼,就算被他看到,我也有辦法讓他永遠閉嘴。”
表情還算平靜,眼底卻無聲掠過一抹狠毒。
蕭正易暗自咽了咽口水,不再出聲,“行行,那我們就靜觀其變,我聽你的。”
兩日後本是大家相互辭行的日子,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此行的頭籌馮老板身上,可本該第一時間出現的人卻遲遲不露麵。
特彆是當傭人前來告知房間大廳均未發現馮老板身影時,每個人心中似乎都隱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有人提出去後山查找一番,眾人瞬間達成一致。
江純一本就腳程快,加上隊友都是些滿肚肥腸的老板們,很快便和他們拉開了很長一塊距離。
她停在進山的必經之路上,躲在一片樹蔭下乘涼,身體半倚在樹乾上朝魏宗成和肖顧言揮手。
魏宗成喘著粗氣舉步維艱,一隻手還死死地拉扯住肖顧言,對方似乎想要掙脫他立刻更加緊密地貼上去,“兄弟你等等我,我不行了累死我了。”
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高處落下,濃稠溫熱的液體順著江純一臉頰滑動,她咽了咽口水,“不是這麼倒黴吧!”
心裡暗暗叫苦,不敢抬頭直視頭頂,最後隻得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對著臉摸了一把,“啊…血啊!”
一行人看到江純一滿臉是血的朝跑過來,肖顧言完全不顧將半個身子都掛在自己身上的某人,直接一個提速上前迎上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魏宗成突然失去平衡,直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剛要張口抱怨,瞧見不遠處江純一半邊臉全是血漬,也立刻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跑上前,“妹子,你這臉是被熊給撓了?不會毀容吧!”
肖顧言拿出手帕,江純一接過對著臉好不溫柔地來回蹭,重複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