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靳時雨就從現代化臥室出現在了山清水秀的田園之地。
眼前所見,是一片農田,雖然還沒有種植作物,卻也肉眼可見其土壤肥沃,在往它後看去,遠遠的,就能看到群山的身影。遠處是一條溪流,隔著溪流望去,對麵是莽莽原野,不過它們都被濃濃白霧圍了起來,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遺世而獨立。
不,不是如同,它本來就是世外桃源。
靳時雨每每見這景象,都會忍不住驚歎和喜悅。
當然會開心啦,用五十來塊錢得了這麼一個好地方,誰能有她賺?
因為上次是在正對著房屋的田地邊緣直接出去的,所以靳時雨這會也出現在了之前離開時候的地點。
靳時雨剛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一隻不大的田園犬朝自己跑來,一邊汪汪汪地叫著一邊圍著她的腿轉圈圈。
靳時雨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小狗的頭,道:“豆豆怎麼這麼乖啊豆豆。”
名字叫豆豆的小狗聽見主人叫自己名字,便興奮得想要立起自己的身子,直到被靳時雨揉揉抱抱好一陣才乖乖往前走,靳時雨也滿臉輕鬆笑意,步伐輕快地往前方不遠處的一棟白牆黛瓦二層小院走去。
這是靳時雨最大的秘密。
一個除了她,隻有三隻小貓,兩隻小狗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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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十四歲的靳時雨麵對父母離婚後的第一個新年和生日,她沒有留在老家那棟寫在她名下的房子裡過年的想法,而是在期末放假後就自己坐火車來到了母親工作的城市。
但母親上班的工廠放假沒有那麼早,靳時雨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員工宿舍,每天隻能窩在房間裡做作業,即使靳時雨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但也難免會覺得有些無聊,於是在中午母親回來吃飯的時候,她提出了下午想出去附近逛一逛。
母親同意了,所以等母親午休完離開宿舍後,靳時雨就揣上鑰匙順著路線圖,準備坐車去那個距離雖然有點遠,但被強烈推薦的一條古街遊覽地。
觀看了飽含特色的各色建築,靳時雨走到熱鬨異常的古玩購物街,這裡到處都是賣紀念品的商鋪,有鋪麵的,也有用著推車到處走的,靳時雨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逛著,想著要買一個最合眼緣的當紀念品,等走到其中一家時,靳時雨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堆被放在角落的玉石堆,裡麵的玉料無論是色澤還是品質都很普通,靳時雨卻一眼就看中其中一塊荔枝大小的青白色玉料,所以她主動上前把那塊玉料撿了出來,手指輕輕摩挲著微涼的玉料,又仔細地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麼不同,但卻越看越喜歡,攤主似乎也看出來了,於是招呼道:“選好了嗎?要用這個雕個什麼?”
這個攤主有些雕刻功底,主打的就是賣自己雕刻的玉石,有他事先雕好的可以直接選,也有不大的玉料可供顧客選擇然後現場雕刻,靳時雨也大概看了看,雖然都隻是寥寥幾筆,但看起來也很有意思。
靳時雨搖了搖頭,說:“我不雕,我可以單獨買這個嗎?”她覺得這個玉單看就很好看,也想不到要在上麵雕什麼圖案。
攤主當然不拒絕這個要求,隻是他實在沒見過不雕直接買玉料的,畢竟他這些玉料肉眼可見的品質很一般,來買的人往往都是雕點什麼東西能看個趣,就這位顧客手裡拿的,甚至都不是他去收的廢料,而是他前兩天免費撿來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唯一可說道的就是它的形狀格外圓潤一點才讓他因此印象深刻一點。
於是確認靳時雨真的要買後,攤主樂滋滋收了五十塊錢,送了靳時雨一些編繩,又滿臉笑意去迎接下一位顧客了。
靳時雨當然知道對方給的價格大抵虛高,但這一是在景區範圍,二是她也實在喜歡這個玉,所以要了些編繩做贈品後,她也能安慰自己沒虧太多。
回到家後,她用細強的絲線給玉石做了一個鑲嵌,再用編繩串起來將玉石戴在了脖子上。
雖然學校原則上是並不允許佩戴首飾的,但相較於耳環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首飾而言,戴脖子上的管得並沒有那麼嚴格,所以開學後靳時雨還是沒有把玉佩取下來,都說人養玉,玉養人,可能是被這個觀念影響,讓她產生了心理作用,她似乎也覺得好像戴了幾個月後,玉佩變得更水潤了。
出現不對勁是在一個平常的中午,她在課間因為手指被鏡子碎片割傷流血,她一邊用濕巾紙擦著衣服上不小心被蹭到的血跡,一邊跟撞到她的人說沒關係。
撞到人的是班裡的兩個同學,午休剛結束,因為兩人在教室玩鬨,用力過猛,直接將正坐在座位上在照鏡子的靳時雨撞得和課桌來了個過度的親密接觸,腦門直接親上桌子,玉佩從單薄的夏裝蹦了出來,因為衝擊力和鏡片邊緣快速摩擦而出血的手在受到驚嚇後被下意識拿來安撫受驚的心臟,等細微的刺痛被感受到後才發現T恤胸口處已經有了紅色的汙點。
一時間,靳時雨的周圍變得熱鬨,道歉的,遞紙巾創可貼的,幫忙掃鏡子碎片的,扶書的,直到上課鈴響起,大家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靳時雨卻在安靜後感受到了不對勁,她望著前方,明明是應該是因為老師還沒有進來而空蕩蕩的講台,靳時雨卻驚覺自己看到了一個農家小院。
有比她老家房子更好看的小樓,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前院側邊還有一口水井,不遠處還有一個古色古香的……涼亭?
靳時雨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還沒上課居然就走神了,實在不該。
可她雖然這麼告訴自己,視線卻又清晰看到藍天白雲,大片農田,清澈的溪流,遠處的高山和竹林,它們是如此的生動,她甚至看到了農田裡的正被一陣風吹得東倒西歪的雜草。
靳時雨:“?”
靳時雨狠狠閉眼,再睜開,又端著自己腦袋晃了晃,都沒把這幅畫麵拋出腦海。
天哪,靳時雨瞪大了眼睛,她轉過頭詫異地看向同桌,看著同桌正常翻書,還被對方提醒了一句:“怎麼了?老師來了,讓拿練習冊。”
“你……”靳時雨有些遲疑,“看講台,有,有看到什麼不一樣的嗎?”
同桌似乎很不解靳時雨為什麼這麼說,但還是認真回答:“嗯……物理老師拿了一個更大號的保溫杯?”
靳時雨僵硬地打開書,往前看又看到了生機勃勃的一方天地,忍不住一邊掐手,一邊因疼痛咬唇。
不是做夢啊,難道吃食堂的金針菇也會菌子中毒嗎?
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靳時雨拍了拍腦門,隻是手還是一直狠狠攥緊,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課堂上,努力把老師講的記進腦子裡,等過了好一陣再抬頭時終於看到的是物理老師那條紋襯衫了。
靳時雨剛鬆口氣,覺得自己剛剛應該是昏了頭了,可就在她忍不住細想自己怎麼就會胡思亂想到出現幻覺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那畫麵。
靳時雨:“!!!”
就這樣,靳時雨在這節課上來來回回地出現“幻覺”,等到下課鈴一響,靳時雨再也忍不住,迅速衝出教室,奔向了廁所最後一間。
將能隔絕外界視線的隔間門關上後,靳時雨閉上眼,仔細回想,睜開眼時便又一次看見了那如同真的存在一樣的景象。
靳時雨說不清自己此刻是覺得驚喜還是驚嚇,亦或者二者都有,她下意識雙手按住在胸口的玉石上,腦子裡一陣亂碼,胡亂想著這奇怪的地方是會出現在現實還是能夠進去……?!
下一秒,靳時雨就感覺自己似乎身體騰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出現在了連微風都帶著青草氣息的庭院中。
靳時雨:“!!!”
什麼地方!
靳時雨猛地一顫,心中又慌又奇,隻覺得自己可能是進入了一個可怕的次元空間,隻好攥緊拳頭警惕又好奇地左右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就如同她在畫麵中看到的庭院一樣,她的背後是庭院的正大門,而她的人此刻正踩在一條石頭小路,往前走可以直達那棟二層房屋,白牆黑瓦,彆有一番風味。
前麵的庭院裡除了鋪著石板的水井和涼亭沒有什麼彆的東西,繞到前後院交界地探頭一看——也是雜草叢生,啥也沒有。
靳時雨隻在這庭院裡四處看了看,也不敢就這樣手無寸鐵地進入房屋裡,估摸著課餘時間差不多了,趕緊嘗試出去的方法。
“出去!”
重新出現在廁所的靳時雨隻覺得自己真的像在做清醒夢,她忍不住掐上了大腿,不知是疼痛還是什麼彆的原因讓她心跳很快,兩眼發直,直到上課鈴聲才讓她從怔愣中反應過來。
管它真的假的,多好多壞,還是得先上課再說!
靳時雨跑回到座位上,一張臉紅撲撲的,看得正唉聲歎氣的同桌很是奇怪:“體育課都被占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靳時雨兩眼亮晶晶:“啊?啊!沒事沒事。”說著就把書抽了出來。
同桌:沒想到……我的同桌居然是一個不愛體育愛數學的狠人。
……
在接下來下的幾年高中生涯裡,靳時雨就這樣,一邊在學業裡上下掙紮,一邊慢慢探索著這個神秘的空間。
她甚至去閱讀了大量關於“空間”的網絡小說,還猜測那玉石在她進入空間後就消失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它大概就是空間的載體亦或是“鑰匙”,而自己很有可能就要穿越異世界成為救世主,做現代靈氣複蘇,開啟都市修仙的天選之子或者大戰喪屍建立基地成為人類之光……
但她熬夜盤腿在庭院坐了一晚上也沒感受到所謂的靈氣,花了基礎生活費以外的所有小金庫去買了各類麵包,飽腹零食之後……
——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那些“實驗”倒是讓她發現其實空間裡的時間流速和現實是一樣的,所以如果她不能把一些需要即食的食品吃光,那麼錢就白花了。
靳時雨:“……”
好吧,於是靳時雨慢慢放棄了自己對這個空間強加的無厘頭想象。
——也許這隻是一個意外,她也並不是世界主角,而這個空間很快就會回到真正的“天選之人”的手中。
雖這麼想著,但一周,兩個月,三年都過去了,空間依舊存在著,直到現在靳時雨已經讀完大三了,六年過去它依然存在著。而她雖心裡不安,總是擔心這個空間可能會消失,但實際上還是忍不住把這個空間慢慢打理得生機勃勃——
她把房屋清理得很乾淨,甚至在二樓的房間裡準備床鋪和衣櫃,前後院的雜草被她割掉,在前院的一角種了很多花,有的是買種子自己種的,有的是從彆人家分株而得的,她甚至在涼亭邊搭了架子種上了葡萄。
給一樓廚房裡添了一些廚具,買了大鐵鍋和小爐灶,旁邊的儲物櫃裡準備著一些油鹽醬醋,連柴火都會騎著三輪車往山上去砍枯枝,更彆提後院已經被她拿鋤頭開成了菜地,各色青菜方方塊塊,很是鬱鬱蔥蔥。
現實版種田遊戲不過如此。
好奇之時,也想過對白霧進行探索,山的深處不敢去,就順著溪流一直往前走,等走到靠近白霧的地方,就發現自己怎麼也沒辦法再往前一步。
於是靳時雨明白,白霧不僅是霧,更是一種劃分的界限。界限之內,是她可利用的,界限之外,是她不可見不可觸的未知。
不過白霧之內的麵積對她一個人來說也已經足夠大,足夠讓她驚喜和滿足了。
讀高中的時候,每當她學校放假回老家時,她就會從裡麵拿出自己種的蔬菜當成買的一樣帶回家自己做著吃。
可能是土壤肥沃,蔬菜長得好,而她手藝也越練越不錯,所以做出來的飯食很是美味。
嗯,種子可能也要占一個原因,現在空間裡中的菜種都是她高中畢業以後,專門去找的原種——靳時雨嫌棄每年都要去買種子麻煩,起了買蔬菜原種的打算,在老家村裡找人換了一些,又找買種子的店老板去求了些原生種,連西瓜這種自己不易留種,但她又喜歡的水果原生種也找著了,更彆提她還去買了一些水果樹,大部都種在後院和另一片的竹林旁邊,越買越多,慢慢成了一小片果林。
除了不適合種的,可以說,靳時雨靠著空間基本實現蔬菜自由和水果自由。
隨身空間誒!自帶大片肥沃土地可以種東西誒!
酷斃了。
靳時雨以前雖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但確實也沒有種過地,直到有了這個空間,已經慢慢跟著空間裡的四季變化學會了一些基本的種地知識了。
等後來她準備收養小貓小狗,前室友不樂意,她也可以把小動物放進空間,這裡不會有傷害它們的人,也有足夠大的地方夠它們撒歡,簡直就是樂園。
不,不止是對它們來說是,對她來說,這也是樂園。
靳時雨取出了早上就湃在溪水裡西瓜,在毛孩子們的簇擁著回到院子涼亭裡,切開瓜,輕咬一口冰涼爽口還甜滋滋的瓜瓤,忍不住雙眼彎彎。
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