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亮的格外早,日將升月未落。
江初在半夜洗了澡後,意外的一夜無眠,就看著窗外日月替換,看著破曉天光。
張宿淮似乎也沒有睡。
他攬著江初,卻也沒有說話。
直到天明,張宿淮忽然勾了勾江初的臉頰。
他道:“江初,想結婚嗎?”
先前張宿淮的想法似乎被什麼吃掉了。
這種突兀的話語讓江初猝然一驚,也不好再裝睡。
她動了動,感覺著頸下張宿淮的胳膊,低低出聲:“張先生,女性法定結婚年齡是二十歲。”
江初這是在拒絕。
靜了靜,張宿淮這才想到江初還差兩年。
不再提這個,他換了話題:“睡不著是因為疼嗎?”
張宿淮也是第一次,從前聽彆人說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不舒服的。
江初尷尬地閉了閉眼,小聲回道:“隻有一點疼。”
她話音剛落下,便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
張宿淮側過身,手探了過來,沒有隔著任何布料貼在了江初的腰上。
“是這裡疼,還是腿疼,還是……”
“彆、彆說了。”
張宿淮問得一本正經,似乎毫無雜念,但江初實在聽不了這些話。
即便她的眼睛沒有看張宿淮,但依稀從昨夜的記憶裡,腦中浮現張宿淮在薄薄的空調被下的勁瘦軀體。
張宿淮看著江初突然紅了的臉,忍不住動了動攬著江初的那隻手臂,將人徹底貼在一起。
他伏在江初耳邊,笑了笑:“辛苦了,你多休息,這兩天彆去上班了。”
“張先生,起了嗎?早餐準備好了。”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女聲隔著房門隱隱約約傳進來,讓江初覺得十分熟悉,她疑惑地轉頭看向張宿淮。
“是安可,住家保姆平時周末會放一天假,所以安可作為秘書偶爾會來負責早餐。”
含秋水似的眼神讓張宿淮感到愉悅:
“疼嗎?要不端上來吃?”
江初搖頭:“不了,我也起來。”
她還沒有那麼嬌弱。
...
清晨陽光明媚,幾聲鳥叫為一日的喧鬨開了個頭。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份豐富的早晨,安可坐在椅子上等著張宿淮像平常一樣下來吃飯。
今天難得來一趟,她思考著待會放完假的住家保姆鄒萊來了,該囑咐她去請清潔公司上門打掃一下這裡了。
冰箱裡的東西也該換了。
安可拿出手機,查看張宿淮接下來這一周的工作行程,她要根據張宿淮在家的時間來讓鄒萊酌情購買。
因為房子太過安靜且大,樓梯上響起的沉重雜亂的腳步聲傳到了餐廳。
安可正等著張宿淮過來問他想吃點什麼,但是今天的張宿淮走的似乎有點慢。
於是她百無聊賴的等著人,甚至在微信裡與吳朝陽他們的小群裡聊起了家常。
隻不過剛發幾句,她聽見了不止一道腳步聲。
隨後江初和張宿淮一起走下來並坐在了安可對麵時,她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充滿了疑惑。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很快的又逐漸平靜。
她,錯過了什麼?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似乎她昨天隻是讓江初去接張宿淮。
然後這就在一起了?
雖然對這個結果不算意外,但是她沒想到事情的進度居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江初在這裡留了宿,而且脖子上兩三個斑狀紅痕醒目。
安可目光直直地看著眼下有著淡淡鴉青的江初,內心感慨。
也難怪張宿淮會接受,江初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她這個女人都有點受不住。
“安可姐,早上好。”江初一進餐廳就感覺到安可在看她,讓她有點不自在。
“早上好,江初。”
安可回過神:
“我不知道今天你也在這裡,所以早餐隻備了一份,要不我再叫一份……”
“沒事,我不餓。”
張宿淮打斷了安可的話,把餐盤推給了江初。
江初推辭:“這不太好吧..”
輕軟的聲音微啞,聽的人心尖發癢。
張宿淮笑:“沒什麼不好的,吃吧。”
他眼中是柔和絲緒。
腹中確實空蕩,而且盤中食物看起來清淡可口,看得人饞涎欲滴。
和張宿淮推辭了一下,江初也就接受了這份唯一的早餐。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奇怪,至少安可是這麼認為的。
張宿淮拿著手機在看晨間新聞,江初在吃著早餐,而安可拿著手機裝作在發消息的樣子,實際上是在偷偷關注著坐在對麵的兩個人。
張宿淮時不時地轉頭和江初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江初也沒有絲毫敷衍地回答著。
兩人像是已經日夜相處多年的人,那樣融洽自然,隻是張宿淮眼中壓抑不住溢出的喜愛和江初眉眼間隱隱欲現的羞澀漏了端倪。
其實掰指算算,從江初剛進公司算起,與張宿淮不過也才認識堪堪一月。
安可就納悶了,她在張宿淮身邊工作好幾年了,從張宿淮剛進公司就當了他的秘書,她從來沒見張宿淮對任何姿色的女人感興趣。
江初這種類型的是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安可不明白江初是哪點吸引了張宿淮。
不過……算了。
張宿淮也老大不小了,有感情需求也正常。
安可偷瞄了好一會,終於喊了張宿淮一聲,然後問他這周比較中意的食材。
張宿淮回答,兩人像平常一樣聊了起來。
因為真的餓了,而且還有兩個人在旁邊等著,所以今天江初吃早餐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以至於張宿淮給他倒了杯牛奶讓她彆噎著。
她一邊咀嚼一邊聽著安可和張宿淮的對話,聽得一臉不解。
安可不是秘書嗎,怎麼對張宿淮的日常都事無巨細?
因為安可說的都是關於張宿淮生活上的事,這些話太容易讓人誤解,張宿淮側頭向江初解釋了幾句,解了她的疑惑。
“私人助理也是會負責一部分生活上的事,慢點吃,彆多想。”
“嗯。”江初應聲。
當江初吃到最後一口時,餐廳裡又來了一個人。
“張總、安可,早上好。”溫柔的女聲悅耳,在餐廳門口響起。
見人走近,張宿淮向她微微點頭,算作回複。
江初接過張宿淮遞來的紙,小聲道了謝,然後才抬頭看向來人。
“鄒萊,你終於來了,走吧,我們一起去樓上整理房間吧。”安可看見係著圍裙走來的鄒萊,如蒙大赦。
她感覺自己坐在這裡就像個多餘的人。
“嗯,等等。”
鄒萊走到江初麵前拿過盤子和餐具,微笑:
“這位小姐,早上好。”
江初不認識鄒萊,不過看她的打扮應該是保姆。
於是江初也微笑道:“早上好。”
拿了用過的餐具,安可和鄒萊都去了廚房洗碗,餐桌上隻留著大半杯江初沒喝完的牛奶。張宿淮催促著江初喝完牛奶,然後替她擦掉了唇角的奶漬。
兩人的距離因為擦拭而變得更近,看著江初,張宿淮的眼睫微微垂下,視線落在了江初的唇上。
炙熱的視線讓江初明白他想親自己,但是江初製止了他。
“廚房……還有人。”
廚房的水聲早就停了,但裡麵的人還沒出來。
窗外的鳥叫一聲聲急促,然後又戛然而止。
此時的安可和鄒萊在廚房裡不知道該不該出去,因為要從廚房出來必須經過餐廳。
她們本來就隻洗一個盤子幾個餐具,很快就洗完了,剛準備出去,那曖昧的一幕直接刺激得她們又收回了腳步待在了廚房裡。
江初雖然沒看見,但是能感覺到。
聽著這話,張宿淮抽回了身。
他微微撇開眼去,臉也有點紅:“嗯,知道了。”
見到外麵的動靜沒了,安可和鄒萊這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地走出來。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要上樓整理房間,隨著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餐廳又變成了兩人獨處的環境。
看著這個情況,江初當然知道安可她們是故意的。
於是她的臉更紅,低下了頭。
張宿淮見狀,手捧起了江初的臉,以額相抵。
他的眼裡不是欲色,而是擔憂。
“怎麼了,你是不舒服嗎?”
手上觸著如雲朵般輕柔的頰肉是滾燙的,但額頭並不熱。
沒發燒。
那江初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被張宿淮的動作帶入他眼中,江初的睫毛顫了顫,聲音略微沙啞:“張先生,我們這樣不好……”
四目相對,江初眸中似有璀璨星點。
張宿淮的喉結上下滑動,微微彎了眉眼:“為什麼不好?”
江初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眼前的唇瓣很是嬌嫩,泛著光澤,張宿淮忍不住碰了碰江初的唇,輕笑:“江初,我們交往吧。”
他真心實意,真的想和江初有個未來。
縱使張宿淮知道他們之間有一道隱藏的引線連接著埋藏的定時炸彈,他不知道自己和江初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但這是他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暢想未來。
江初的呼吸一窒,有什麼在心裡破土而出,開始發芽,她卻沒有明白。
沒有著急的回答張宿淮,江初微微蹙起細眉:“張先生,如果是因為昨夜的事想對我負責,其實、其實沒關係的……”
她的語氣是失落的,明明看起來十分在意張宿淮的想法,但偏偏不要名分。
當然,張宿淮負責與否,江初其實都不太在意。
她現在隻想要讓張宿淮感受到她真的動了情,她的真心在慢慢交付出來,讓張宿淮對她沒了戒備,更加的喜愛和信任。
江初要的不過是一個新鮮感沒退卻還有幾分真心的東西,而她的感情卻在她自以為是的計劃中真假交織,暗藏禍根。
沒想到江初會這樣說,她脆弱的樣子讓張宿淮看了實在心疼。
閉了閉眼,張宿淮抱住江初,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張宿淮壓抑著自己內心呼之欲出的衝動,閉上眼不去看江初。
他聲音溫柔:“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以追你。”
能感覺到張宿淮是認真的,江初淺淺笑了。
隻是一瞬,她收起笑意。
突然有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喜與感動的溫熱氣息吹過張宿淮的耳廓,酥麻的感覺傳到他的心臟。
“是……真的嗎?那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