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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寒山腳下，一處亭子內。
聞人德的家人們，除去聞人升外，其他人都坐在長凳上，焦急地等待著消息。
孟林剛剛出去一陣，隨後再次返回，陪他們坐著。
這讓眾人稍微安慰了一些。
怎麼說這也是神州之地，光明所在，不可能有無限流出現，就是一個篩選考試，失敗就是落選而已，總不能輸掉就死人。
無人說話，而是向山嶺上的階梯伸頭張望，卻看不到具體的東西。
“老師已經上去了，我們要不要偷偷上去？”趙涵低聲對王文文道。
“少沒事添亂，沒看吳老師和歐陽阿姨都沒有動作麼？你知道為什麼嗎？”王文文鄙視道。
趙涵理直氣壯道：“不知道啊。”
“傻妞，這是因為聞人老師即便惹出麻煩，他也有能力彌補，即便因為他的行動讓聞人叔叔篩選失敗，他還是可以再給叔叔很多次機會。甚至說這一次機會，就是他帶回來的。但其他人惹出麻煩，就沒有這樣的自信。所以你要記住，有能力收拾尾巴的人，才有資格開啟事端，不然就是對任何人都不負責任。”王文文教訓道。
“無法承擔後果的事，就不要去做……原來如此，文文你咋這麼聰明？咱倆不是一般大麼，吃得也都差不多？”趙涵又是羨慕，又是詫異道。
她再次學到一個寶貴的知識——說起來簡單，但多少人都是倒在了這一句話上。
“當然是因為我吃的東西都發育在腦子上，你吃的東西，都發育在肌肉上。”王文文得意洋洋道。
趙涵悄悄地拍了拍對方的肥肚皮，表示無聲抗議。
二女調鬥時，孟林突然開口道：“聞人先生已經見到了家師。”
說著，他伸手一揮，一幅情景幻象出現在亭子內。
眾人對他這一手，並不吃驚，畢竟是大師的徒弟，怎麼可能沒有兩手功夫？
他們紛紛將視線集中在幻象上。
隻見幻象內，同樣是一個亭子，一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正與一個麵相木訥的老者，相對而坐。
很顯然這就是聞人德與丁大師兩人。
“你來了？”老者緊閉著眼，渾身一股僵死之氣。
“大師，身體可好？”聞人德關切地問道。
“無所謂好，無所謂不好。浮生若夢，轉瞬即是白首。為歡幾何，世事皆如無常。”老者淡淡道。
聞人德臉上似乎有些迷惑，良久才道：“從無中來，又往無中去，有始有終，不也是一件幸事麼？”
“既然如此，假如說你繼承我的異種後，明天就要死，那你答應麼？”老者突然道。
聞人德搖搖頭。
老者終於睜開眼睛，詢問道：“很奇怪啊，繼承我的異種可以活300年，所以你們都來了。現在我告訴你，隻能活一天，你卻不能接受。長與短，又有什麼區彆？按照你所說的，不都是有始有終麼？”
看到這一幕，眾人啞然。
這是什麼情況？
老頭到底是想讓人繼承異種，還是不想讓人繼承？
孟林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趙涵又低頭對王文文道：“怎麼辦？看樣子叔叔麵試不利啊？”
“我哪知道該怎麼辦？這種文青又做作的死老頭子，我是最煩了。”王文文攤開雙手，一臉無奈。
趙涵甚為讚同，然而現在有求於人，煩也沒用，還是得老老實實地聽人家擺布。
聞人德沉默一陣，然後道：“生命是一個過程，時間長，自然有機會造出許多美好的變化，時間短則失去無窮變化之可能。想要好好活的人，總是希望儘可能能活長一些。”
“好吧，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接受了我的異種，打算給自己延長的人生，添加一些什麼變化？”老者再次問道。
“我……”聞人德沉吟片刻，然後道，“我做不了太高的事，但我會做有底線的事，讓身邊的人快樂，再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老者認真看著聞人德，渾濁的雙眼之中，似乎閃過兩個漩渦。
漩渦中心，就是聞人德的身影。
眾人見狀頓時明白，這是丁大師在預測聞人德所說的未來，是不是真的。
嘴上說的好聽，心中全是生意，這樣的人太多太多。
聞人德一臉自然地坐在對麵，似乎沒什麼擔心。
沒過太久，老者重新閉上眼睛，就要開口說話。
而在這時，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大師，請也給我們一個機會。”
“是啊，我們那麼辛苦，才趕到這裡，還請讓我們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啊。”
老者望向山下階梯，微微歎了口氣。
“生命果然無常，其實我的預測之中，隻有你一個能走到我麵前，現在又出現兩個人。”
“所以現在聰明的預言家，都不會再下斷語，大家都在說概率。”聞人德十分豁達道。
“你似乎不把他們放在心上？”老者追問道。
聞人德搖頭道：“異種是您的，您想給誰就是誰，我就是將他們放在心上，也是無濟於事。”
“你是個豁達的人，交給你的話，應該不會出大簍子。但是我卻有點不太甘心，因為我想要個更加厲害，更加厲害的繼承人。”
“我想知道我的異種，能不能突破預言術的頂峰，能不能成就宗師，能不能徹底碾壓其他人。”老者突然一反之前的頹廢之態，變得激揚起來。
圍觀幻象的眾人並不驚詫，其實這才對麼。
想要成就異種大師，需要極強的勝負心，進取心，要多學多練，而不是什麼玄虛的人生境界。
異種從來不喜歡那種佛係生物……沒人聽說過有懶惰之種。
哪怕是哀傷之種這種聽起來很頹廢的異種，也能給人極強大的上進動力，比如複活自己的愛人……
更不用說憤怒，憎恨，貪欲……這一聽，就是爭強好勝類型的。
聞人德轉頭看看，已經狂奔而來的男女二人。
這兩人，很顯然就是進取心極強，不，應該說是過分強的人了。
與他們相比，自己沒有那麼暴烈的上進心，更喜歡功成名就，然後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帶著兒子打籃球的閒散生活。
在這點上，他沒法隱瞞老者。
他或許勝過其他兩人很多，唯獨進取心上，勝不過兩人。
這時，韓亦陽和崔倩終於趕到老者身邊。
雖然氣喘籲籲，他們還是強行克製著，儘量給老者留下一個好印象。
“大師，請給我們一個機會。”韓亦陽再次重複道。
老者點點頭，一臉了然道：“你們很努力，很辛苦，我都知道的。”
韓亦陽臉色微微一變，然後迅速恢複平靜。
所有的人，都是死於自己的正當防衛，若是他們沒有主動出手，也不會死掉。
就是有人說自己誘殺對方，也沒任何證據。
畢竟他既然想要做預言大師的繼承人，當然知道預言術能夠精準地回溯過去，所以他與崔倩交流那些陰謀時，靠的是心領神會，靠的是弦外之音，而不會授人以柄。
“謝謝大師體諒。”崔倩趕忙說著，然後偷偷看一眼聞人德。
這個男人，真的很帥氣，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恰好是大叔型的人物，而不是大爺。
“唉，這倒是讓我為難了。兩個進取心強，智力好，決心又狠，還懂得行走在底線邊緣的候選者，與一個背景深厚，智力雖強，卻又隨心所欲的候選者，我到底該選哪一個？”老者雙手一攤，有些無奈地說著。
此時的他，給人看來，才有幾分接地氣，不再像之前那樣故弄玄虛，不可琢磨。
場中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場外眾人，則是個個為聞人德心急。
大師都說了你的毛病，這時候還不得當仁不讓，直接說選我才是麼？
如此才能表現出自信，彌補之前留給大師的壞印象。
有自信的人不一定會贏，沒有自信的人大概率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