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真不是她(1 / 1)

實在出乎意料。

之前同他說的沒有夫郎,不是沒有聽見。

隻是淮竹以為,世上女子慣是三心二意,說的話也當不得真。

一個夫侍都沒有。

怎麼會?

對方是在有意欺瞞於他,還是真的沒有彆人?

餘祈的年紀正值年輕,又是極好的麵貌。蘭城的小姐哪怕沒有夫侍,但通房是常有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世間女子大多薄情,在讓他選院子的時候才會避開修璟院。

落魄不堪的搬走、新人的歡聲笑語、對他隨之而來的冷落。

並非不信任餘祈,隻是他向來會考慮最差的處境,不想讓自己太過難看。

美人指尖抵住茶杯的一側。

清脆的一聲響。

茶杯破裂,滾燙的熱水流落一地。

藍玉隻覺得大難臨頭。

不顧地上碎掉的瓷片,他直接就要跪下去請罪,蒼白的臉此刻更要白上三分。

他看起來好像快要碎掉了。

“起來。”美人抬起指尖,嗓音微低,“你隻要與我說實情,便無事發生。”

“府中當真沒有彆的夫侍?”

隱隱約約的威脅之意。

如若不實話實說,茶杯破碎的事就要落在藍玉的頭上了。

藍玉此刻是既不敢跪又不敢站,顫顫巍巍搖頭,“藍玉也是前些日子才入府中,的確沒聽泊管家有說彆的主子。”

主位上的美人抿唇,露出一抹極淺的弧度。

麵頰清冷,宛如研墨勾畫的水墨人物鮮活了起來,瞧著不像是什麼工於心計的,倒像是不屑於計謀的清冷美人。

“方才嚇到你了?”

淮竹展現了跟以往不太一樣的一麵。

藍玉心底也清楚了麵前這位可不是什麼好得罪的主。

難怪泊管家百般提及要謹慎仔細些對待。

其餘的下人進來打掃了地上的殘渣,藍玉在一旁等著對方發落。

卻見美人看了他一眼,眉眼露出來些疑惑,“茶不是倒好了,是還有事要與我說?”

“沒有了,公子。”

不太連貫的話被連成一句。

藍玉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含雲,賞些銀錢,方才還是多虧了藍玉,才讓我免受了這茶水。”美人低垂著眉睫,整個人的情緒旁人看不出來,疏離感十足。

聽了主子的吩咐,含雲取出來幾兩銀子遞到了藍玉的手中,藍雲硬著頭皮接下來。

恩威並施,他心底清楚對方敲打的意思。

含雲和霧水是餘祈安排過來保護淮竹的,不過他們先是被泊管家選中,後來才見到的淮竹。

忠心倒是毋庸置疑。

美人起身。

他的情緒比起來藍玉。

其實見不得好到哪裡去。

“含雲先陪我四處走走。”

淮竹識路,不至於在院子裡迷了路。

傍晚的光線昏黃,猶如蜻蜓停落,短暫地陪著假山邊渲染透徹的湖麵一會。

美人宛如雪蓮的臉龐,漆黑的瞳孔映著些困惑和迷茫。

墨色的長發被風吹亂了些,幾縷拂在他胸前,讓原本的清冷的臉多了幾分溫和。

無人知曉他心中所想。

——

屋外的淩四小姐沒有等太久。

她眉眼露出焦急,卻又不敢催人,畢竟這次來就是為了登門道歉。

固然對花魁心有不甘。

但為了家族事業,也隻能放在一邊。

見到餘祈出來,淩月的表情都放鬆了一瞬,但很快就伴隨著緊張,“之前是在下有眼無珠,還請餘小姐見諒。”

餘祈不解。

上次淩月好像已經道過歉了吧?

怎麼又來一次?

“上次淩小姐冒犯的是淮竹,不是我,和我道歉做什麼?”

她沒有忘記對方為了見淮竹鬨的那一次。

不得不說,淮竹的追求者,還真是夠不同尋常。

尤其是夜若煙。

罵得那麼臟。

她單是想著,就來氣。

“不過,你是怎麼找到這的?”

“是跟著嗩呐聲一路過來的。”淩月苦著一張臉,麵上滿是憂愁,“餘小姐,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淩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對淮公子,讓我當麵道歉也沒問題。”

“這畢竟也隻是我們小輩之間鬨鬨,真不用像夜家那樣滿門流放。要是還有哪裡對我淩家還不滿意,餘小姐儘管吩咐。”

餘祈聽著,麵上平靜,聽到流放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也生不出什麼同情的想法,“夜家?”

流放的夜家。

是她想的那個夜若煙家嗎?

淩月舔了舔乾燥的唇,將告示遞給她看,“我們都是聰明人。”

“夜若煙向來欺軟怕硬,又因為淮竹一事,餘小姐當街打了她的傳聞淩某略知一二。

“硬要說不是小姐做的,實在有些牽強。”

傳聞其實沒有在蘭城傳得太開。

因為被她們暗中給掐住了。

畢竟餘小姐,行蹤來源可疑,實在像是來蘭州的三皇女。

三皇女也喜好流連花樓。

來曆不明的餘祈又為花魁一擲千金。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

淩月越想越覺得什麼都能對上。

餘祈或許隻是三皇女在名間用的假身份而已。

趕忙表明忠心,“夜若煙一家被流放,那是她們咎由自取,怨不得餘小姐出手,我早就想整治她們了。”

夜家給她家的銀兩不少。

她也就沒必要和夜若煙衝突。

但當著餘祈的麵,怎麼可能說真話。

至於當街羞辱淮竹一事,淩月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妥。

女子為天的地方,對方隻是花樓的公子,挨幾句罵又不會掉兩塊肉。

或許事實被捏造了些。

但根深蒂固的思想在她的腦海中,難以改變。

尤其是夜若煙罵得越難聽,她在淮竹麵前的優勢就更大,也就樂見其成了。

隻可惜淮竹終究是落到了彆人手中。

這個彆人,還是惹不起的存在。

淩月不敢再多想什麼,抬手讓身後的下人上前,將那金銀錢票遞了過來。

餘祈沒接。

她雖然愛錢,但也不是什麼錢都要的。

誰知道是不是要她幫忙做事的錢。

見餘祈不接,淩月愈發肯定夜若煙一家被流放的事情是對方做的。

居然在短短的幾日就將人給扳倒。

除了皇女身份,她想不到其他。

“不求餘小姐和淮公子原諒,這是我們淩家的一點心意,還請餘小姐收下。”

餘祈抬眸看了眼淩月,“不是我做的。”

最後一次提醒。

淩月的一係列行為,能看出來誤會了些什麼。不過是覺得夜家流放是她餘祈做的,擔心她因為之前的過節,去找淩家算賬。

“東西收下了,心意就算了。”

她抬手讓下人接過來那一箱金銀。

是道歉的賠禮。

不拿白不拿。

對方硬要以為是她做的,餘祈不承認也沒有什麼用。

但她已經否認了,那就和她沒關係。

告示上寫了一係列的罪責,餘祈不再把心思放在這上麵。

餘家下人接過那一箱金銀錢票後,淩月臉上終於不再那麼疲憊了,像是扔出來重擔,鬆了一口氣似的,告彆離開。

餘祈收了東西,叫人先放在庫房,看過厚厚一遝銀票,明白淩家是下了血本的。

她們送的,不算是係統給的。

也就是說,這些錢是她自己所有的。

隻是可惜對方送錯了人,夜家的事情和她沒有關係。

等到回去,餘祈望著空蕩蕩的屋內,思索片刻往屋外走去,“淮竹是去了哪邊?”

她停在門口,看向下人。

下人給她指了個位置。

餘祈順著所指的方向走去,踩上鋪著的小石子,沿路去找小花魁。

湖麵上泛著金絲般的紋路。

遠遠便瞧見美人站在池邊,身姿修長筆直,衣裳遮掩住姣好身形。他的麵色覆了一層暖色調的薄金,眉目如畫。

察覺到附近的動作,往這邊看了過來。

疏離冷淡的人,麵上有了細微的鬆動。

宛如隻會為一人舒展花瓣的曇花,清雅淡然地露出最讓人趨之若鶩的一麵。

“妻主。”

他的嗓音落得輕,餘祈剛到他麵前,就見對方主動地伸手,替她整理好衣領的口子。

風臨國上上下下,除了血親之人,能做出這般親昵舉止的除了妻夫之間,就無彆的。

感覺清冷小花魁變成溫柔體貼的小花魁了。

這是戀愛的力量嗎?

她稍微有些困惑。

宅院外側有個附贈的小湖,是她特意挑的。

因為適合用來打水漂。

但在小花魁麵前,餘祈還是打算稍顯矜持一點,不暴露自己這幼稚的一麵。

“我們現在可以去用晚膳了,對了,淮竹的忌口有和泊梨說嗎?”

餘祈順利地牽住美人的指尖,拉著人往回走,“還沒說的話,告訴我也可以的。”

“喜歡清淡一些的。”

根本不像是之前接觸的風臨國男子。

淮竹更像是大戶人家生養出來的矜貴公子,雖然他原先的身世確實如此,但遭了變故,落入花樓,難免會將人給蹉跎得失去了本性。

可哪怕經曆了花樓一事,淮竹給人的感覺也是疏離的,難以接觸到的。

這種新意,讓人眼前一亮。

不同於其餘花枝招展的公子。

清清冷冷的公子禮貌客氣,又有才學,琴棋書畫也是精通,被追捧成花魁似乎也是正理。

一貫靠嫵媚的菱奴失掉花魁之位。

也因此會對他心生怨懟。

普通人哪裡能接近到大戶子弟的公子,蘭城也不似京城繁華,公子們大多都是鉚足了勁地打扮自己。

並非是不好看。

隻是在餘祈眼裡,會覺得有些豔麗。

她更喜歡出水芙蓉的公子。

對淮竹喜歡清淡飲食的答案有些意料之中,但還是覺得自己太刻板印象了。

“沒有彆的了嗎?”

指尖的觸感極好,順從地任由餘祈擺布一般,美人看起來完全不介意這樣親昵的接觸。

才十日。

小花魁這麼輕信客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