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到站後鬱雪青回到家裡放下行李,隨後開車直奔宿月和他說的那家醫院。
走進醫院大門後濃濃的消毒水味直衝鼻腔,鬱雪青稍微皺了下眉,他走到前台處,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麵:“你好,請問宿栩和在這家醫院嗎?”
台子後麵正低著頭工作的小護士抬頭看他一眼,兩秒後說:“你是他什麼人?”
鬱雪青如實回答:“我是他兒子。”
小護士又看他兩秒:“你稍等,我查一下。”
“好,謝謝。”說完鬱雪青收回手,他轉頭看了眼醫院大廳,好多人來掛號。
天氣冷了,感冒的人應該不少。
“找到了。”小護士道。
鬱雪青問:“是不是今天下午他有台手術?”
小護士嗯一聲:“已經開始了。”
聞言鬱雪青頓了一下:“可以問一下手術室在哪裡嗎?”
“哦,等一下。”那小護士轉頭,“然然?魏然!”
一個女生從後麵的房間走出來:“怎麼了?”
“我這邊的病例還沒整理完,你帶這個人去A7手術室吧,他是那個闌尾炎病人的兒子。”說完那小護士歎了一聲,抱怨道,“我為什麼要學護理啊,後悔死了。”
魏然笑了一下:“當著家屬的麵就彆抱怨了。”說完她從台子後麵走出來對鬱雪青道,“走吧。”
鬱雪青終於回神:“你們剛才說他什麼病?”
台子後麵那個護士漫不經心道:“闌尾炎啊,吃藥吃了一個月沒治好,總是疼,所以來做手術切除。”
“……”鬱雪青心情有些複雜,“彆的呢?”
可能是他這個問法太過新奇,兩人均是一副“你不是他兒子嗎怎麼能問出這種話”的表情,隨即魏然有些狐疑地開口:“你真是他兒子?”
“我是,但是……”鬱雪青頓了頓,“他們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沒告訴我他什麼病,我一聽要手術還以為他病得很嚴重,結果隻是……真的沒彆的病嗎?”
幾人都沉默片刻,兩秒魏然猶豫道:“呃……他剛來醫院的時候稍微有點感冒算嗎?”
“……”
被騙了。
鬱雪青氣得想笑,怪不得宿月一直不和他說宿栩和是什麼病,感情這是在釣他上鉤啊。
“謝謝,你們忙吧我先走了,抱歉打擾了。”
說完鬱雪青轉身離開,魏然連忙叫住他:“誒!你不去等他手術結束嗎?”
“不去了,我是翹班來的,我要回去上班了。”鬱雪青邊說邊笑著對兩位揮揮手,“打擾了。”
魏然皺了皺眉:“工作居然比自己的爹重要。”
台子後麵那個小護士道:“嗐,我倒覺得他是知道自己爹病得不重後放下心來了,看他挺高興的。”
鬱雪青還沒有走遠,他聽到了她們的話。
高興?不不不,他很生氣。
他不是氣宿月含糊其辭,畢竟宿月句句屬實,隻是隱瞞了一些信息。他氣的是自己居然上鉤了,明明宿栩和根本沒有念及父子舊情,他居然這麼輕易就上鉤了。
鬱雪青憋了一肚子氣,開車到家後他推開門,發現原本被自己隨手放在玄關的行李箱不見了。
他頓了頓,把旁邊放在玄關櫃上那隻花瓶裡的花拿出來放到桌上,剛抄起花瓶他就愣住了。
他低頭看向桌上剛被他從花瓶裡拿出來的那束白色的小蒼蘭,他什麼時候往這個花瓶裡麵插花了?
不對,這裡什麼時候有的花瓶?
“你回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鬱雪青抬頭,和陳景瑞對上視線。
陳景瑞視線下移,落到他拿著花瓶的手上。
鬱雪青也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隨即他默默把花瓶放回桌上,並順便把那束花也插了回去。
他盯著那束小蒼蘭看了幾秒:“這花是你插的?”
陳景瑞嗯了一下:“路過花店的時候老板送的,說是賣不出去要處理一下。”
“嗯?”鬱雪青轉頭看他,笑道,“路過火鍋店被送優惠券,路過花店被送花,你運氣好好啊。”
聞言陳景瑞移開視線:“剛好趕上了而已。”
鬱雪青半開玩笑道:“那也是運氣好,改天幫我抽卡。”說完他走向陽台,“我還沒來得及看,菠蘿怎麼樣了?”
他打開陽台門,發現角落裡那個花盆裡的菠蘿已經長得不小了。他蹲在花盆前摸了一下帶倒刺的葉片,驚歎道:“居然真的養活了。”
頓了頓,他又問:“明年能長菠蘿嗎?”
陳景瑞站在陽台門口看著他,道:“有可能。”
鬱雪青轉頭看他兩秒,起身拉住他的手腕帶著他走進屋裡,邊走邊誇:“你好厲害啊陳景瑞,我怎麼感覺你什麼都會啊,又會做飯又會照顧植物,懂得很多性格也好,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帶著陳景瑞坐到沙發上,陳景瑞看他兩秒:“性格好?”
“對啊。”鬱雪青坐到他旁邊,“你知道我多想變成你這種性格嗎?沉穩又理智,我有時候太衝動了。”
比如他現在有些後悔剛才一氣之下從醫院離開,雖然宿栩和似乎沒念舊情,但他總不能也不念吧,那他不就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了嗎?
陳景瑞沒說話,低頭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鬱雪青靠到沙發靠背上,歎了口氣:“我這次有一周的假。”
聞言陳景瑞轉頭看他。
“我打算在家裡躺一周,所以如果你沒事的話就來找我玩吧。”鬱雪青停頓一下,轉頭看陳景瑞,“你願意做我的模特嗎?”
“模特?”
“對,模特。”鬱雪青坐直身體,“我很少畫人物肖像,不太習慣和人長時間單獨共處一室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找不到讓我滿意的模特。”
說完他打量了一下陳景瑞:“從我們認識到現在這麼久以來幾乎一直都是單獨相處,模特是你的話我應該能好好畫下去。”他隨即補充一句,“你身材挺不錯。”
陳景瑞安靜兩秒:“但是……”
鬱雪青又補充:“長得也好看。”
“……”
見陳景瑞還是不太想同意,鬱雪青抓住他的手,真誠道:“真的,就你這個條件你哪怕穿睡衣去國際會場上走秀都不會有人說你亂來,他們隻會說這是藝術。”
“不過……”他話鋒一轉,“在你豔壓*馳巴**家香*兒那些模特之前,能不能先做我的模特讓我畫幅畫?”
“……我不去走秀。”陳景瑞有些無奈,“好吧。”
看他同意了,鬱雪青開心地放開了他的手。
感覺到手上一空,陳景瑞下意識想要重新抓住他的手,鬱雪青抬手推推眼鏡作思考狀,陳景瑞剛朝他伸出手就頓住。他的手懸停兩秒,隨即蜷起手指將手收回。
鬱雪青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幾秒後說:“你們元旦應該有假吧?就元旦那天怎麼樣?”
說完他想起之前和殷潭約好了去他家跨年的事,於是他轉頭看向陳景瑞,問:“你元旦幾天假?”
兩人對視的瞬間陳景瑞移開目光,道:“一天。”
“一天?”鬱雪青又陷入思考,“那你這幾天有沒有空?”
陳景瑞搖搖頭:“在準備畢業答辯。”
“……那好吧。”鬱雪青有些失落,“那等過完元旦再說,你等不忙了就來找我。”
陳景瑞嗯了一下。
“對了,你今天怎麼又來我家了?”鬱雪青問。
陳景瑞垂著眼不看他:“今天太陽挺大的,把菠蘿搬出去曬曬太陽。”說完他又道,“我該走了,太陽落山之後你記得把菠蘿搬進來,菠蘿怕冷。”
說著他便站起身,鬱雪青拉住他的衣袖:“這就要走了嗎?不再多待一會兒?”
陳景瑞低頭看了眼那隻抓著自己袖口的手,隨即看看向鬱雪青,兩秒後道:“我過幾天再來。”
“行吧。”鬱雪青鬆手,繼續道,“可彆過太久啊,我就一個星期的假。”
陳景瑞點點頭,從他身前走過。
“我就不送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玄關處傳來一句嗯。
隨即玄關處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屋內恢複安靜。
鬱雪青看到放在臥室門口的他的行李箱,幾秒後他起身走到玄關櫃前,將那束小蒼蘭放到了茶幾上。
他坐在地毯上盯著花瓶裡的花,這束小蒼蘭一看就被精心照料過,花瓣潔白無瑕,散發著濃鬱的香氣,怎麼看都不像賣不出去要免費處理掉的樣子。
片刻後鬱雪青的視線又移到下麵那隻花瓶上,也是白色的,和裡麵插的白色的花很襯。
他頓了頓,點開某度搜索白色小蒼蘭的花語。
他的視線在手機屏幕上那句“純潔的友情和愛情”裡的愛情二字上停留片刻,下一秒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看到來電人的那瞬間鬱雪青剛因為陳景瑞壓下的火又起來了,他氣衝衝點擊接聽。
宿月問:“你沒來醫院嗎?”
“我去乾什麼?”鬱雪青很生氣,”你們兩個照顧一個闌尾炎的病人忙不過來?”
“……”宿月沉默兩秒,“闌尾炎就不是病了嗎?”
“我有說闌尾炎不是病嗎?”鬱雪青坐到沙發上,皺著眉說,“你那天哭什麼?我還以為他絕症要死了,耍我很好玩是嗎?”
宿月理不直氣也壯:“我擔心得哭了不行嗎?你當誰都像你一樣冷血?親爸生病連個電話都沒有!”
鬱雪青氣笑了:“行,我冷血,你們幾個熱血沸騰的動物就好好抱團過一輩子吧。”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他煩躁地把手機丟到一旁,視線又落到那束小蒼蘭上,幾秒後他起身去了畫室。
鬱雪青將自己的速寫本拿了出來,在茶幾旁邊繞了幾圈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隨後席地而坐開始畫畫。
雖然來曆存疑,但不管是花店老板送的還是陳景瑞專門買的,這束花都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了鬱雪青家裡,既然在他家那就是他家的一員了,鬱雪青認為有必要為它畫一幅肖像。
花期短暫,鬱雪青要用自己的手留存下它的永遠。
畫完之後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鬱雪青合上速寫本,起身打開燈後去廚房隨便做了點東西吃了。
吃完飯後他隨便點開一部某瓣評分很高的電影,為男女主的分手惋惜,忍不住掉眼淚,邊哭邊和陳景瑞推薦這部電影。
說著說著他突然想起來沒見過陳景瑞哭的樣子,於是問他是不是淚腺被堵住了,陳景瑞回答他說剖腹產不小心被醫生切了,鬱雪青流著淚笑出來。
哭夠之後鬱雪青去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覺了,即將沉入夢鄉前,他突然感覺自己忘了什麼事。
算了,明天再說。
今晚鬱雪青夢到自己被一隻長了腳的菠蘿追殺,他跑到哪都會被發現,最後他躲進一個純黑色的屋子才沒被那菠蘿殺掉,潛意識告訴他這是陳景瑞的家。
陳景瑞,菠蘿克星。
這是他第二天醒來後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