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獄中問訊(1 / 1)

金日磾和霍光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主持修法之事。

新法的核心是舍棄比、令等一係列繁瑣的律令,專著修大漢刑法、民法兩則。

霍光這些年在南疆就是負責主持南越律法的修訂,對法律有一定見解,他則負責專門修訂新法,金日磾則給霍光擋住外界一切的乾擾,以及幫助霍光索要刑部的一些資料等等。

今日一早。

大朝會。

金日磾先將新法的進度彙報一遍,進度不算快,有條不紊的推進。

朝廷上少了反對的人,誰也沒有對新法有不同的意見。

漢武帝用手段讓反對的人全部都閉了嘴。

禮部的一名主事此時出列,抱拳道:“啟奏陛下,臣彈劾太史公司馬談。”

漢武帝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禮部主事,不解的道:“彈劾什麼?”

無外乎司馬談在史料上撰寫了一些不利於自己的文字,他這個皇帝都不生氣,你們怎麼還生氣了?

漢武帝不知道的是,昨天衛寧去找了司馬談,司馬談已經將自己的主觀批判全部都刪除了,現在史料上沒有編排他的文字了。

禮部主事道:“司馬談其心可誅。”

漢武帝饒有興致的道:“什麼叫其心可誅?”

禮部主事抱拳道:“司馬談記錄史料之內容,其是非頗謬於聖人,諸如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賤貧等等不勝枚舉。”

百官們眉宇微蹙,漢武帝倒不覺得什麼。

司馬談這些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和傳統儒家理論背道而馳,論述治國大道則推崇黃老之術而不給六經應有的重視,記敘遊俠時則忽略本分的士人而讚揚奸詐的梟雄,在評價經濟活動時則讚美富足奢華而對貧賤表示不屑。

這對尊崇儒家的那群官員來說自然不可饒恕。

可漢武帝並不覺得什麼,他雖然獨尊儒術,但治國的本質還是王霸之道雜之。

禮部主事當然也不準備用這點事就徹底攻訐掉司馬談,繼續道:“司馬談在《本紀》開篇論述從黃帝到堯舜禹如何的相互禪讓天下。

《世家》不寫齊國的齊世家,不寫魯國的魯世家?反而把吳國一個江南地區放在最前,因為吳世家的開創者曾經讓過王位,這裡麵也是一個讓字。

《列傳》傑出人物多得很,第一篇不寫孔子、老子,而是伯夷叔齊,因為這兩兄弟之間也是互相謙讓王位。”

這是禮部右侍郎楊振早就研究過的,他目的就是為了控製住司馬談,如果司馬談聽話,那就不攻訐他。

如果不聽話,那就讓他死。

很顯然司馬談沒有聽他們的話,擅自篡改了他對漢武帝的批判,所以才釀製了今日的災禍。

漢武帝聽完後,雙目漸漸眯了起來,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淡漠的道:“司馬談的纂書在何處?”

“去給朕找來!”

沒多時,一名禁軍捧著卷宗走來。

漢武帝站了起來,拿著司馬談的史料認真看了起來,然後不斷將史料朝身後扔過去。

“去!”

漢武帝紅著眼道:“刑部給他下獄!”

“給朕好好查司馬談!看他究竟是何居心!”

……

朝會散去後,司馬談被下了牢獄。

霍光第一時間去東宮找到了衛寧,道:“殿下,司馬談被陛下下了牢獄。”

“你快救他。”

“大漢若是少了這一名史學家,以後不知誰還能寫史。”

霍光沒有夾雜著私心,司馬談記錄史料,算是給封建王朝開了一個好頭,現在史料都還沒記錄完畢就半道崩俎,這以後誰還敢去編纂史料啊?

從春秋到秦到漢,就沒有人如司馬談一樣,用半輩子心血去編纂一本通史。

這史料的意義十分重大,霍光不想司馬談被殺。

衛寧不解的看著霍光,道:“你先等等。”

“伱說司馬談被下獄了?為什麼啊?”

漢武帝並沒有因為司馬談對他的評語就置氣,如此都沒處置司馬談,又會因為什麼處理他?

霍光將今日禮部主事彈劾司馬談的話告知衛寧,衛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道:“有什麼問題啊?”

霍光道:“殿下想啊,他在推崇禪讓製啊!”

衛寧倏地一愣,他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本紀》講的是從黃帝到堯舜禹如何的相互禪讓天下,講了一個字“讓”。

《世家》為何不寫齊國的齊世家,不寫魯國的魯世家?反而把吳國一個江南地區放在最前?因為吳世家的開創者曾經讓過王位,這裡麵也是一個讓字。

《列傳》傑出人物多得很,為什麼第一篇不是孔子、老子,而是伯夷叔齊,因為這兩兄弟之間也是互相謙讓王位,所以三種體裁三個開頭都有同一個主題,同一個字就是“讓”。

難怪漢武帝會如此震怒,在這個家天下的理念中,皇位隻能傳承給自己後人,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挑戰的底線!

他不知道司馬談是真抱著這種理念去撰寫的史料,還是另有隱情,但無論如何,漢武帝是一定不能讓司馬談這種‘妖書’發行天下的。

現在將司馬談給下了牢獄,恐怕漢武帝已經抱著要殺了他的心。

衛寧沉思片刻,對霍光道:“孤知道了,你做自己的事去。”

“好!”

衛寧想了想,他沒當即入宮去找漢武帝,他需要先確認一下司馬談的想法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沒多時,衛寧來到了刑部,刑部那邊自然不會阻止衛寧。

衛寧站在牢房前,看著司馬談,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禮部主事彈劾你的史料,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司馬談抬眸看了一眼衛寧,默默的低下頭顱。

衛寧愣了一下,道:“所以,這非你無意為之,都是你故意而為?”

司馬談依舊沒說話。

衛寧理解不了,他道:“為什麼啊?”

司馬談道:“人各有誌,我僅僅隻想舒心中之誌。”

衛寧道:“所以呢?就憑你的史書,就能改變現在天下的格局?就能改變皇室傳承的根本?”

司馬談大醫淩然的道:“是非曲直,後人評說。”

衛寧淡漠看他一眼,冷笑道:“好,好一個是非曲直後人評說,有誌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