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朝會。
今日朝會漢武帝示意衛寧全權主持。
當衛寧宣布將江南水利工程移交給商人承包的時候，整個麒麟殿炸開了鍋。
很顯然衛寧的這種思想已經超過了這個朝代所有人的極限。
趙周當即出列反駁衛寧道：“殿下不可！”
“如此大的工程，怎可放心交給商人？而且大漢的商人能做到如此麼？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做到了，他們也需要聘用勞力農民工，若百姓人人都投入到做苦力賺錢上去，誰還能耕種？”
“大漢若是無人耕種，田地會荒廢，整個國家將會陷入危險死生之地啊！請殿下三思！”
衛寧笑了笑，他反問趙周道：“如果孤是商人，孤聘用你去做苦力，你願意嗎？”
趙周道：“自然不願。”
衛寧繼續問道：“如果孤聘用農民，而此農民恰好已農忙完畢呢？”
趙周沉默了。
百官也頓時理解了衛寧的意思，工部在江南開展水利工程，說白了，是國家工程，以國家名義開展的水利項目，他們需要征用徭役。
大漢的農民需要承擔賦稅和徭役兩方麵的責任。
徭役是無償的，每家每戶，每個丁男都有義務去給國家做工程項目。
但商人不同，商人是沒這個權力無償用農民的，他們需要給農民支付報酬。
趙周沉默片刻，道：“那徭役豈非全部被商人聘走？若有戰事工程需要修建卻又沒有徭役當如何？”
衛寧微笑道：“如今北方胡虜儘數被滅，大漢已沒有天敵可言。”
“秦朝徭役的本質，是為了修繕北方的防禦工事，所以才規定丁男賦有替國家徭役建設之責。”
“如今大漢興盛，這一批徭役留下還有何用？”
“將他們全部釋放出來，百姓隻會感恩朝廷。”
趙周道：“若日後還需要軍用工事需要他們呢？難不成也用商人承包建設？”
衛寧道：“注意，孤並沒有說要徹底廢除徭役，這隻是名義上的。”
桑弘羊出列道：“依殿下之言，就算吾等將水利工程交給商人，若商人給百姓工錢低了，誰人願意去做？”
“若給高了，人人爭相去做，當如何？”
衛寧還未開口，漢武帝卻道：“你想多了，商人不是傻人，他們自然懂得如何合理控製錢財，這些事無需伱去給商人們操心。”
桑弘羊麵色一紅，不過很快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看上去，還真可以試一試啊。
實際衛寧做的這一切，都是在轉變這個國家的根源，讓這個國家不再依靠農業。
北方已經沒有了敵人，現在歐洲還是原始部落，周圍也不可能有敵人會威脅大漢，唯獨西域，但西域的兵力和大漢不可同日而語。
南疆在種植糧食，可以無限供給給大漢。
現在正是國家轉型的好機會。
一旦國家徹底轉型，土地兼並之事也會徹底消失，那個時候再施展官紳一體納糧的改革，就不會遇到任何阻力。
有了這個祖製，後世就能一直延續下去，困擾華夏千年的老大難，也會迎刃而解。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基於國家沒有敵人的前提下，如果北方還戰亂四起，衛寧是不敢這麼做的，因為這是自尋死路。
如果南疆沒有糧食供給運輸，沒有進出口貿易，衛寧也不敢這麼做。
百官徹底陷入沉默，不過現在倒也無人反對衛寧的建議。
趙周抱拳道：“臣認為可以一試。”
“隻是臣擔憂，這商人未必會願意接納如此工程項目。”
趙周自然有這方麵擔憂，因為這是前朝從未有人涉獵過的政策，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商人們怕冒險。
國家有這個財力的商人屈指可數，他們固然不敢冒險去接這麼大的工程。
衛寧倒不擔心，有利益驅使，還怕沒有商人趨之若鶩？
他將此工程招標項目交給了戶部桑弘羊。
桑弘羊需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一旦商人接了這個項目，如何收取稅收，他都需要提前規劃好。
當戶部放出這則消息後，立刻在長安民間引起一片嘩然。
不僅僅是商人，就算權貴們都想染指此事。
第二日，桑弘羊急促的找到衛寧，當著消息釋放出去後，桑弘羊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對此有意向。
“殿下，我們先釋放哪個工程項目？”
桑弘羊建議先將太湖興修的項目承包出去，這是江南的一項水利工程，若是修好，可以惠及兩岸莊稼。
而且這個項目並不大，也可以借用它試點看一看商人的能力如何。
當初工部做出來的預算是三百萬錢，桑弘羊問衛寧道：“給商人需要幾何？”
衛寧問桑弘羊道：“你建議多少？”
桑弘羊沉思片刻，道：“兩百三十萬錢吧。”
無論如何，給商人的價格一定要壓一壓，工部那邊需要這麼多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但給商人一定不能這麼多錢。
不過桑弘羊也正從衛寧這一項政策改革中看到了實打實的惠利。
戶部一下省出來這麼多錢，這不比給工部去做要劃算多？
“兩百萬錢。”
衛寧開口，桑弘羊愣了一下：“啊？這麼少？”
衛寧道：“還可能更少。”
更少？！
桑弘羊倒吸涼氣，道：“怎麼可能？”
衛寧對桑弘羊道：“招標的時候，你不必告訴他們價格，你隻需對外說，朝廷會選擇最低價格去招商人。”
桑弘羊品味一番，驚愕的看著衛寧道：“殿下讓他們自相殘殺？”
隻要朝廷不給出明確價格，他們想拿下這項目，就會不約而同的降價。
高啊！
桑弘羊雙目一亮，不過很快他又發現不對勁，對衛寧道：“如果他們用最低價格拿下來，壓榨百姓或者在施工中用廉價的材料當如何？”
衛寧微笑道：“事先告訴他們，若出問題，朝廷會追責！”
“至於他們會不會壓榨百姓，百姓不是傻子，這又不是強買強賣。”
他意味深長的對桑弘羊道：“桑大人，這其中的利潤空間很大很大，孤對你說，工部可能誇大了兩倍價格都不止你信麼？”
“商人給出的價格，很大概率會普遍低於兩百萬錢。”
桑弘羊驚愕的道：“這……這怎麼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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