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該上路了(1 / 1)

傍晚,掌燈時分,雨勢依舊沒有停下。

長門宮,無緣殿。

陳阿嬌跪坐在蒲團上,劉煥身軀顫抖的走來,看著燈火下臉色忽明忽暗的母親,不由哀歎道:“阿母,失敗了。”

陳阿嬌閉著的雙目緩緩睜開,臉上露出一抹慘然的笑容。

劉煥淚眼朦朧,道:“現在想走,都走不掉了。”

“阿母……”

劉煥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低聲哽咽的道:“娘啊!孩兒,不想死啊!”

陳阿嬌呆呆的看著劉煥,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兒子,舔犢之情油然而生,又怎忍心讓自己兒子受牽連呢?

她緩緩地撫摸著劉煥的頭顱,依舊帶著微笑,隻是笑容有些苦澀,對劉煥道:“總該要殊死一搏的。”

“拚一下最起碼有機會,要是什麼都不做,一點機會都不會有。”

“煥兒,你有時候太柔弱了,你單純、善良,這些固然都是很好的品質,但以後還是要改一改的。”

“娘以後沒辦法保護你了,伱自己不要再單純善良了,要剛強一點,工於心計,要隱忍……”

劉煥眼淚如門外的雨滴撲簌簌的落下,哭喊著道:“娘!沒事的,沒事的!”

“你和父皇夫妻一場,父皇一定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他若敢處罰你,孩兒,孩兒便讓他連孩兒一同殺了便是!”

陳阿嬌一輩子最驕傲的事,便是培養了這麼一名優秀的兒子。

雖然兒子也有點確定,他善良柔弱,但卻是全天下最孝順的兒子,陳阿嬌滿足了。

即便她死了,也值得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對劉煥道:“傻孩子,不必如此,娘知道你孝順,隻有你活著才能好好孝順娘。”

“你不會有事的,娘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

劉煥緊緊抱住陳阿嬌:“娘!孩兒對不起你!孩兒無能,孩兒無用!嗚嗚嗚。”

他的臉上充滿了愧疚,他確實對不起陳阿嬌。

陳阿嬌做的一切事,他心知肚明,可他卻暗中撇開了和自己有關的所有證據。

其實他不做這些事,陳阿嬌也不會讓劉煥出事,陳阿嬌也不會讓自己的謀劃和自己兒子沾一點邊。

陳阿嬌或許有些瘋狂,但卻沒辦法質疑她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深深的愛!

她稱得上是一名偉大的母親。

她輕輕拍著劉煥的後背,雙眸也漸漸模糊濕潤了起來。

不過陳阿嬌卻不曾後悔過,事態一步步將他逼到如今的境地,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成功和失敗本就是對等的風險,敗了就是敗了,可若贏了,所有事都會改寫。

誰又能知道衛寧會提前替漢武帝擋住了那致命一擊呢?

誰又知道衛寧為什麼會認出朱安世呢?

一切都是命,天時地利不在自己,若這一步實現了,整個大漢曆史也將會被改寫。

後悔嗎?

陳阿嬌一點不後悔,她的謀劃沒有出錯,她距離成功就差那麼一點點,隻是她的命不好,亦或者說漢武帝的命太好了。

若是那一致命的弓弩射中漢武帝的心臟,神仙難救,所有的事都會被改寫。

陳阿嬌鬆開了劉煥,道:“阿母換個衣服,一會兒應當會有人要來找我,我要穿的體麵一些。”

……

未央宮。

椒房殿。

漢武帝最終聽了董仲舒的意見,下令賜死廷尉趙禹,其家人男丁充軍,女眷成妓。

雨幕中,張湯撐著雨傘踱步快速朝椒房殿方向走來。

抵達椒房殿外的廊簷下,張湯放下手中的雨傘。

莊青翟和董仲舒站在一旁,見到張湯到來,便抱拳對漢武帝道:“微臣告退。”

等兩人走後,漢武帝才盯著張湯麵色不善的道:“審出來了?”

張湯恭敬的道:“朱安世交代了堂邑侯陳須。”

聽到這個名字後,漢武帝似乎早有預料一般,麵色依舊平靜如水,隻是壓在心中的憤怒卻快要噴發而出。

張湯繼續道:“堂邑侯兩個月前去了陽陵,收買了朱安世這一批俠客。”

漢武帝淡漠的問道:“他們是怎麼混入南城的?”

張湯道:“是前陳皇後裹挾了南城守城千人將魏元卿,魏元卿將他們安插進去。”

呼!

漢武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她啊!

阿嬌,朕待你不薄,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朕的底線,如今竟要刺殺朕,朕真的太善待你了,你這恃寵而驕的毒婦性子,到現在依舊不知收斂!

當真以為朕不敢誅你九族邪?!

漢武帝雙頰抽的厲害,嘴角也在微微顫抖,雙拳在袖籠內緊緊握緊,呼吸都開始粗重起來,雙目充血,憤怒到了極致。

他努力的抑製住自己的怒火,問張湯道:“劉煥參與了嗎?”

張湯搖頭道:“陳須那邊沒查出來。”

漢武帝陷入久久的沉默,然後才開口道:“殺阿嬌之前,問清楚劉煥是否參與了此事!”

“所有參與刺殺的……嗯,俠客是麼?將其家人全部找出來,夷平其族,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南城守軍千人將以上的軍官全部撤下論罪!屍位素餐的狗東西,死不足惜!”

“凡此次護駕有功的士卒,讓丞相府論功行賞,撤下的南城守軍軍官,讓他們頂上去!”

“長門宮劉煥的事,隨時對朕彙報!”

“去吧。”

漢武帝安排好了一切,呼吸依舊粗重,雙目帶著狠厲和憤怒,顯然已經怒到極點,此時在努力的克製自己的情緒。

……

張湯帶著一隊建章營騎,冒著雨幕,快速朝長門宮走去。

本來陳阿嬌和劉煥能安穩的離開長安,去山東就王,卻偏要選擇這種方式離開人間。

漢武帝懷疑劉煥不是沒道理的,本來他們是可以早早離開的,可劉煥卻三番五次拖延離開長安的時間,這怎能不讓漢武帝懷疑。

莫說漢武帝,張湯都覺得劉煥不正常。

但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劉煥依舊是漢武帝的骨肉至親,張湯不敢亂動。

長門宮的大門被建章營推開,建章營騎將這裡團團圍住。

張湯背著手,跨步一步步朝無緣殿中廳走來。

門扉被推開,一席鳳袍的陳阿嬌端坐在蒲團主位,安靜的注視著張湯。

(本章完)